待月上中稍之時,接風宴終於進入尾聲,眾臣向帝後叩首之後,便陸續出宮迴府。


    漆黑的夜空繁星閃爍,蒼穹中那條銀色的光帶也若影若現,夜風不疾不徐,不柔不剛,吹在臉上,倒是讓人神清氣爽。


    渝帝和封鴻羲一前一後,屏退下人,在宮中漫步消食。


    隨手摘了片月桂的葉子,封鴻羲將樹葉卷成長條狀,放到嘴邊輕輕吹了起來,隨著薄唇的上下啟闔,空靈而清寂的音調從雄踞一方的霸主嘴邊飄散開來。


    東聖國兵強馬壯,是這塊大陸上最強的霸主,封鴻羲的外表也極為符合霸主形象,冷厲孤傲,自帶疏離,但是眼下的他,卻毫不遮掩地將自己弱勢的另一麵暴露在鄰國國主麵前。


    “此次和東聖建交,朕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雖然東聖國君和太子都到了,兩國建交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一個強國主動和弱於自己的國家建交,若說沒有企圖,怎麽樣都有些天方夜譚。


    渝帝原以為封鴻羲關於建交會有一些附加條件,可直到現在,建交大典都即將舉行了,封鴻羲也沒有任何動靜,仿佛真的就是純粹看他西陵淵順眼而已。


    於是在這樣一個時間、地點、氣氛都恰到好處的夜晚,渝帝問出了心中的疑問,若是真要建交,雙方就該坦誠相待。


    “渝帝請講。”仿佛在等待渝帝開口一般,封鴻羲迴答的幹淨利落。


    “朕初登大寶之時,就曾對貴國發過建交文書,但貴國對此不置一詞,如今卻主動要求建交,朕.....的確有些費解。”


    渝帝說完後,便將目光投向封鴻羲,見對方的表情沒有變化,嘴裏依舊吹著樹葉,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令對方不好作答。


    “渝帝有所不知,孤這次攜太子到訪,請求和貴國建立邦交,確實是別有所圖。”


    餘光捕捉到渝帝的表情變化,封鴻羲適時拿開樹葉,微微低頭,黑眸被夜色染上一層濃霧,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眾人隻道我東聖國富民強,乃一方霸主,卻不知我東聖已是窮途末路。”


    “東聖的曆代國君都喜歡四處征戰,直到孤這一代才開始休養生息,渝帝可知緣由?”


    被封鴻羲這麽一問,渝帝方才發覺東聖這些年來的與眾不同。


    正如封鴻羲所言,東聖國君的祖祖輩輩都是好戰分子,如今東聖的國土麵積是大渝的兩倍之多,就是靠著曆代祖宗打下來的,而且封鴻羲當年還是太子時,就曾跟著明祖東征西討,頗有掃平天下之勢,可他自繼位後,怎麽反倒變“柔”了?


    許是察覺到渝帝的疑惑,封鴻羲再次自顧自地開口,“其實......這都是報應啊......”


    這位東聖國主非常清楚,既然要把自己唯一的血脈,東聖未來的國主交到眼前人手裏,自己就必須開誠布公,哪怕這些話會讓自己的國土陷入危難之中,他也不得不說。


    “東聖自建國後,一直四處征戰,每一任國君手上都沾滿無數平民的鮮血,正因犯下的殺戮太重,所以到了孤這一輩,東聖隻有君兒一名皇子了。”


    “一名皇子?”渝帝聽完後,有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封鴻羲,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東聖國至少還有三名皇子,隻是封君曜是正宮嫡子而已。


    “以前是有許多,但現在隻剩君兒一人了。”


    “皇後生君兒時難產而死,加上君兒自出生後就一直體弱多病,孤憐惜幼子無母、擔心他命格缺貴,於是一出生就將其冊封為太子,希望用國運庇佑君兒長大成人。”


    “可自冊封君兒之後,君兒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尋遍天下名醫皆無計可施,最後是國師算出君兒命格太弱,擔負儲君之位恐無法成年,建議孤撤銷君兒儲君之位,並將其送往鄉野之地方能保命。”


    “自君兒被取消太子之位,送往封氏一族的起源地後,為了穩定朝野,孤再次冊封長子為太子,可冊封後不出一個月,太子就蹊蹺離世,之後又接著冊封過其他兩子,也都毫無征兆的去世。”


    封鴻羲說到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之後是先哲給孤托夢,說君兒是東聖唯一的繼承人,之前死去的皇子,都是因為逆天而行,才被迫殉葬。雖說君兒是天命所歸,但他也是我東聖的末代國主,隻因我東聖先祖殺戮太重,國運無法延續。”


    “孤醒來後,就將君兒接了迴來,同時請國師尋找國運破解之法。今晚那隻怪鳥,就是君兒被重新冊封那日出現的。”


    渝帝是性情中人,同為國君和人父,他非常理解封鴻羲的痛心與無奈,可這和建交之事,有何聯係呢?


    不等渝帝開口,封鴻羲就接著說道,“冊封當日,怪鳥突然出現,本被認為是不祥之兆,可國師認出這是傳說中的金翅神鳥重歌,並驚喜地告知孤,東聖或許有救。”


    “金翅鳥屬火,火對應南方,而南方唯一的國家就是大渝,國師建議把君兒送往大渝,或許能解開東聖的國運之咒。”


    “而重歌仿佛也是蓄意而來,他飛到君兒所在的殿台之後,便不再離開,之後就一直留在東聖皇宮,直至本次臨行前,重歌也還在皇宮之中,卻不曾想,他會自己飛來大渝。”


    封鴻羲說到此,仿佛更加篤定了大渝是解救東聖的機緣,對著渝帝就是一個深鞠躬,“渝帝,孤不瞞您,東聖之所以主動和大渝建交,就是想請渝帝留下君兒。”


    如果東聖和大渝建交隻是單純為了利益,渝帝絕對不會多想,隻是現在的情況,實在有些棘手。作為父親,他可以理解封鴻羲的愛子心切,可作為君王,他卻不得不深思熟慮。


    先不說東聖太子留在大渝,會不會被歹人盯上,死於非命,就算封君曜日後解開枷鎖、榮歸故裏,那東聖的子孫後代呢?


    封鴻羲自己也說了,他之所以沒有征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若是日後詛咒解除,東聖恩將仇報征討大渝,那他西陵家族又該如何是好?他那時就算已經到了地下,也會被祖宗暴打吧。


    許是看出渝帝的擔憂,封鴻羲又補充道,“大渝國主的介懷之處,孤能理解,為表誠意,孤願奉上東聖國寶、且和大渝簽訂永不互犯協議,以解國主之憂。”


    封鴻羲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可渝帝依舊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寶貝閨女呢,東聖國主是萬事找國師,到了渝帝這,就成了萬事找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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