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上的帝後對視一眼,蕭皇後低頭偷偷醞釀了一下情緒,渝帝則是清了清嗓子,“咳咳,愛卿為何如此驚慌,不過失手打碎一個酒壺而已,朕又沒怪罪於你。”


    “皇上,臣......臣是......”鎮國公聽到渝帝寬慰的話,身體抖得更加厲害,頭也低的更下了。


    “愛卿可是有話想說?”


    “臣......臣的確有事想要稟告皇上,隻是......”鎮國公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高坐上的帝後,又環顧了四周盯著他的群臣,突然豁出去一般低下腦袋,朝著渝帝磕了個響頭。


    “啟稟皇上,今日是小公主大喜的日子,臣本不該說此事,可若是不說,臣這心裏實在坐立難安,覺得愧對皇上,愧對先皇,還請皇上恕臣不敬之罪。”


    “是何事讓愛卿如此憂心,但說無妨。”


    此刻的宴會上鴉雀無聲,群臣早已規規矩矩坐迴自己的位上,靜靜等待鎮國公的“大瓜”。


    “方才,臣府上的管家突然進宮,給臣看了樣東西。”鎮國公說完,便從懷中掏出兩封書信,“臣看後大驚失色,所以才會坐立難安。”


    渝帝心裏暗笑兩聲,但麵上卻是一臉疑惑,“書信?與朕有關嗎?”


    “請皇上過目。”鎮國公將信舉過頭頂,等著渝帝主動“翻牌子”。


    “去把信拿上來。”渝帝對著身邊的王福興吩咐道。


    很快,信就呈到高座之上,渝帝“不明所以”地掏出信件通讀一番後,臉色直接“由晴轉雷”。


    看完信的渝帝將信紙往禦座的椅撐上狠狠一拍,整張臉突然間漲得通紅,一副隨時要爆發的模樣,“這封信,你的管家是如何得來的?!”


    鎮國公看見帝王發怒,趕緊“誠惶誠恐”地從實招來,“迴稟皇上,臣府上的管家是當年北寧之戰中幸存的傷兵,這兩封信,便是他同為傷兵的堂弟所給。”


    “他的堂弟是誰?”


    “這......”鎮國公往高座上看了一眼,但目光的焦點卻並非渝帝。


    “是誰!快說!”看見鎮國公吞吞吐吐,渝帝“急”得又連拍兩下椅撐,連蕭皇後都被這陣響動給“嚇”住了。


    “是......就是昌武侯府的管家!他們弟兄倆同為北寧之戰中幸存的傷兵。”


    “昌武侯府?”渝帝聽完後“愣”了一下,與蕭皇後對視一眼,“那昌武侯府的管家可說過此信的來源?”


    “迴稟皇上,臣收信時因時間匆忙,沒有細問,但那名管家就在宮外侯著,臣原想宴會結束後向您秉明此事,便沒有讓他離開。”


    “宣他進來!”


    相較渝帝的疾言厲色,台下的群臣更是雲裏霧裏,那兩封信和昌武侯府有關?可昌武侯府的信怎會落到鎮國公手上?


    不多時,一名青衣黑褲的小廝便被禁衛軍帶了進來。


    “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渝帝看見小廝模樣的人進來後,反而不似剛才那般急迫,他沒有追問信件的來源,而是把頭轉向下首的另一側,“蕭老將軍,煩請您看看,這位是否為府上的管家?”


    蕭家人自管家李汀步入會場之後,眼睛就一直緊隨其後,這個叛徒,當初看他淪為傷兵孤苦無依,才讓他進府謀得一份差事,可他竟然吃裏扒外,幫著外人害恩人,真不是個東西!


    “迴稟皇上,此人確為老臣府上的管家。”蕭老將軍知道此人來者不善,但他一生行得正站得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被區區小人嚇倒。


    “將軍請坐。”


    渝帝得到確認後一反常態,非常客氣地請蕭老將軍落座。之後又將頭轉向跪在地上的管家,用不怒自威的聲音沉聲問道:“這位管家,你是如何得到這些信的。”


    跪在地上的李汀有些緊張,不知是因第一次得見天顏,還是因為其他,說話有些打哽,“迴......迴稟皇上,蕭老夫人今早離府時,囑咐小的抽空打掃一下蕭老將軍的書房。信......信便是小人在書房發現的。”


    “那你發現之後,為何會告知堂兄呢?”這也是眾人疑惑的關鍵,下人隨意翻看主人家的信件已是大不敬,更何況翻看之後還將信件交給外人,更是邪門了。


    “迴皇上,小人和堂兄都上過戰場,知道通敵賣國意味著什麽,這兩封信事關重大,小人......小人一時情急......”


    “你一時情急,就能隨意處置主人家的東西嗎?!”李汀的話被殿外一陣鏗鏘有力的嗓音打斷,“臣蕭雲楓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雲楓?他竟然迴來了?!


    淮王看見蕭雲楓大步踏入殿中,左眼皮頓時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籠上心頭。可他很快鎮靜下來,眼下那兩封信已經到了渝帝手中,再加上候府管家的證詞,即使蕭雲楓有命迴來,他又能翻出什麽浪花呢!


    “李汀,你身為侯府管家,竟然擅自將主人家的東西交給外人,你該當何罪!”蕭雲楓跪下叩首之後,便當場衝“叛徒”怒斥起來。


    “將軍這麽生氣做什麽?難道是做賊心虛?!”鎮國公不知何時已直起身子,由家人攙扶著坐迴席麵,此時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蕭雲楓。


    “將軍,小人......小人也是擔心再現北寧之戰的慘狀,是小人有負侯府,來世願做牛做馬,報答侯府恩情。”


    “做牛做馬倒是不必,你也不欠侯府什麽,隻是你這種心有二主刁奴,我侯府是再也留不得了!”


    “哼——侯府眼下恐怕自身難保,將軍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鎮國公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地看著地上一身戎武的蕭雲楓,眼裏的幸災樂禍快要藏不住了。


    “啟稟皇上,這兩封信是本將從敵方手中所得,隻是昨夜迴城較晚,加上今日又是小公主的滿月宴,臣才將此信傳迴府中,準備待來日稟告皇上,還請皇上恕臣延時之罪。”


    從敵方所得?稟告皇上?延時之罪?


    淮王琢磨著蕭雲楓的話,越想越不對勁,抬頭看向鎮國公,發現對方也一臉霧水地看著自己。


    莫非,此信非彼信?


    “砰——”就在淮王思付著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時,麵前的地上突然多出一個摔碎的酒盞。


    渝帝一臉陰戾地看著“不知所以”的淮王,用寒如冰澗的聲音沉聲問道,“西陵滄,你該當何罪!”


    “崇德三十六年,北寧之戰大敗,朝中上下一片哀嚎,父皇當時隻道是對方狡詐,可若他得知這場敗仗的真正原因是他的親兒子和敵方暗中勾結,你說,他會不會從皇陵裏氣得跳起來!”


    “你可真是朕的好兄弟呀......好兄弟!”


    蕭老將軍就是在北寧一戰中失去雙腿的,蕭皇後一聽信上的內容涉及父親的斷腿,再也“不顧”後宮不得幹政的吏律,直接奪過渝帝手中的信開始一目十行。


    “西陵滄,你欠本宮的父親一條腿!本宮今日便要你血債血償!”


    一向端莊有禮的蕭皇後將西陵鈺往渝帝懷裏一塞,陡然起身、直衝下階。


    “皇後,朕一定還你,還蕭老將軍一個公道!”渝帝拉住“衝動”地想要砍人的愛妻,“竭力”平息她此刻的仇恨。


    “爹......爹......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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