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孔子將他對秦朝心裏的隔閡盡皆消除之後,他突然發現他自己對這方世界的感觸更清晰了,仿佛可以觸摸到這世界的各種道則。


    先前他對秦朝的心理隔閡導致他複生之後,還是有若古人一樣。


    身在秦朝而心在春秋年間。


    現在他放下了對秦國秦朝的執念,消除了隔閡,心靈與新生的肉體相互融合,從而讓他真正的開始“複活”。


    一法通而萬法通!


    一道道無形的靈氣從孔丘腳下的護城河、天上的雲間、地麵的草叢朝著他的體內湧去,而孔丘的體內也開始貪婪的吸收天地間的靈氣,讓他腐朽的肉體快速蛻變。


    同時在他發生蛻變的時候,因為身與道合,他的身體隱匿於天地之間。


    仿佛在這魯地曲阜之前的護城河上消失不見了。


    路過的行人盡皆害怕的遠遠避開。


    “先生既然已經有所悟,何不立地而成道?”


    陸長離微微一笑,手中拂塵一甩。


    頓時天地間對孔丘的束縛消失不見,天道道則對於孔丘一覽無餘。


    他相當於放鬆了一部分的天道權限,讓給了孔丘,讓其在身與道合的這一瞬間,能夠領悟得更多。


    孔丘閉眸深悟,在他的身後浮現道道浩然之氣。


    片刻之後,又有七十二人在他背後隱約浮現,這是他的門內弟子,號稱七十二賢人。在他道合之後,銘刻在人道之中的先賢也同時露出了蹤跡。


    “仙尊掌天道,教化眾生,吾當掌人道,教化人族!”


    孔丘輕輕低語道。


    刹那間,七十二賢人的身後又浮現出了三千身著古樸儒袍的儒者。


    大道三千!


    在其之下的人道,亦有三千之眾!


    “可矣!”


    “傳吾道旨,封孔丘為人道至聖先師,權柄為掌天下文脈,教化眾生之責!”


    陸長離淡淡說道。


    說罷,在他泥丸宮中的天道神篆瞬間飄浮而出,分出一道紫金色氣運落到了孔丘的身上。


    他雖然口含天憲,分封孔丘為人道的至聖先師。


    但孔丘的跟腳其實為天道的一品天道神隻。


    孔丘的出現,使天道與人道的聯係更為緊密了些。


    儒,本就是掌管巫咒、祭祀禮儀之人!


    代表人道連接天道!


    而當敕封孔丘為一品天道神隻,陸長離體內的天道神篆分出去氣運之後不僅沒有縮小,反倒裝大了許多。


    足足三天三夜過後。


    這天地蜂擁而至的靈氣才將孔丘體內填補完成。


    現在的孔丘不僅是象征神道的天道神隻,而且也代表著人道,所以他的肉體反倒活力十足,不像其他的神隻,一旦成為神隻之後,因香火有毒,肉軀漸漸朽敗。


    “多謝仙尊恩德,點醒孔丘。”


    孔丘躬身施禮,神色恭敬。


    對於孔丘畢生追求的曆代賢王和周公來說,無疑長離仙尊對世人的恩德遠遠勝於他們,所以孔子對於陸長離的崇拜,有若凡人崇拜神靈。


    “至聖先師言重了,道循自然,貧道點醒於你,亦有利於貧道良多。”


    陸長離揮了揮拂塵,讓天地間充盈的靈氣重新填塞魯地。


    孔丘一法通而萬法通,道行足夠高深,但體內一絲靈氣也無,所以初次悟道足足吸幹了膠東半島的八成靈氣。


    現在齊魯之地的修士無不驚駭萬分,出洞府查看原因。


    至聖先師是陸長離賜予孔丘的神名。


    得到敕封之後,稱唿神名更合乎禮儀一些,因此陸長離以至聖先師稱唿孔丘。


    孔丘躬身一拜,沒有反駁。


    雖然長離仙尊點醒於他可能是對他自己有利,但在孔丘看來,凡是論跡不論心,如果今日他對自己的道德標準放鬆一步,那麽明日再明日就會滑落深淵。


    一句話,禮多人不怪嘛!


    見到孔丘此舉,陸長離暗自點頭。


    “至聖先師可願前往魯國稷下學宮一趟,現在此地有大量的儒生聚集,知道至聖先師複活,想必他們也會高興的。”


    孔丘聞言,稍稍一愣。


    但稍後,他露出了恍然之色。


    之前他並不知道稷下學宮為何物,但成為神隻之後,又專門掌管天下文脈,所以孔丘很快就在天地道痕間翻找到了稷下學宮的存在。


    “稷下學宮……,想不到後世竟然有此良所。”


    孔丘感慨道。


    他開創私人講學,可最多也不過隻能同時教導近百人。然而這稷下學宮卻可以同時教導近千人,更是思想啟蒙,諸子百家辯論之所在。


    “不多孔丘就不前往此地了,吾不過一介亡人而已。”


    孔丘搖頭說道。


    ……


    ……


    三月之後。


    秦國鹹陽,秦王宮。


    “啟稟陛下,微臣已經將六國舊書盡皆收繳至鹹陽秦宮,隻是……一些六國舊書被諸子百家的修士帶到了外域的道場之中。”


    李斯坐在左側為首桌案之後,起身稟告道。


    “此事並不怪罪愛卿。”


    嬴政搖了搖頭道:“我大秦一統天下尚短,六國遺民尚在,朕以政令強收六國舊書,是為了新生大秦百姓不再學習六國舊字……,隻要後來者不學習六國舊書,那麽那些典籍也就如廢紙一張,他們就算是拿去又如何。”


    “陛下英明!”


    朝堂中群臣境界拜道。


    “不過此次抗旨不繳六國舊書者,輕則流放到嶺南之地,重則就地斬首,不可輕恕!”


    嬴政話題一轉,臉色流露出一絲狠辣之色。


    在大秦將作坊發明紙張、印刷術之後,收繳六國舊書就從強行征收變成了以物易物。


    這時候還強行藏書者,大多都是六國餘孽!


    因此他下旨流放、斬首這些六國餘孽,連一絲寬仁也無,必須斬草除根!


    “是!臣會立即簽署政令!”


    丞相李斯手捧笏板,再拜道。


    更多時候斬首是需要上奏給皇帝的,但現在既然始皇帝下了聖旨,那麽這些就由他們丞相府斟酌處理。


    畢竟死刑這等最重的刑罰,必須慎之又慎!


    “另外朕發現,朕所施政令之時,造紙術和印刷術這兩項發明讓朕收繳六國舊書更為順利,而且這兩項發明有利於我大秦多矣……”


    “因此朕決定,凡百姓有發明有利於眾者,視其發明之大小而定,可封官職、爵位,賞賜百金,甚至修行之法!”


    嬴政戴著冠冕,淡淡看著朝堂下的百官。


    他這些日子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造紙術和印刷術的好處。


    在頒布收繳六國舊書的法令之時,他已經做好被天下人罵他暴君亂政的準備了,但沒想到,這兩項發明一出來,反倒天下人盡皆讚他為仁君,將他的仁德和周文王比擬。


    這令嬴政萬萬沒想到……


    他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了,畢竟想要一統文字就必須麵對這些阻礙……


    現在的嬴政盡管不知道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但他卻隱隱約約感覺到,如果有更厲害的科技出現,那麽對於大秦的發展絕對有利的!


    另外在這造紙術和印刷術出現後,他不僅獲得了一些天道功德,更是發現人道氣運大增,順帶讓仙秦運朝的氣運也猛漲了一大截。


    “陛下英明。”


    群臣又拜道。


    在秦軍的將作監中,早就有了如此政令獎賞。不然秦軍不可能製造出甚至比韓國還要精良的弩箭,還有堪稱流水線的兵器生產。


    隻不過現在始皇帝嬴政將這項政策由將作監小小的一地,推向了整個大秦。


    這並沒有多麽突兀。


    “既然今日諸位大臣再無異議,那麽今日朝會就到此為止!”


    嬴政眼睛微眯,擺了擺手,身旁的趙高連忙喊道。


    “還請陛下留步!”


    “臣有本奏!”


    突然,一向打醬油的尉繚起身,手捧笏板對嬴政拜道:“啟稟陛下,據臣觀察,今天下罪囚,六國舊地百姓占據九成,而剩下一成才是我秦地百姓!”


    “莫非這六國百姓皆是惡人,我秦地百姓都是善人不成?!”


    “此話何解?”


    嬴政似乎有些感興趣,本來已經起身,又重新跪坐在了王座之上,“朕聞六國文風鼎盛,向來笑話我大秦乃是蠻夷之地,今日且看,看來我大秦反倒勝過六國良多……”


    他淡淡笑道。


    在旁的李斯稍微猶豫了一會,說道:“陛下錯了,並非是六國舊地百姓不如秦地百姓,而是秦地百姓已服商鞅之法數百年,而六國之民乍遇商鞅之法,難免水土不調……,在孝公之時,衛國商鞅變法,徙木立信,之後至少斬首數千不服變法的百姓、貴族。”


    “商鞅之後,秦國大治!”


    “所以今日非是六國之民不如秦地之民,而是因為秦地之民早早就習慣了商鞅之法。”


    嬴政微微頷首,“那照愛卿如此之言,隻需在六國之地施行酷法,到時候六國必然大治,有如我秦國一樣……”


    “陛下!”


    李斯、尉繚二人神色慌張,頓時請罪道:“我二人絕無此言。”


    “那愛卿認為該如何?”


    嬴政眼睛微眯,來迴掃視著朝堂的百官,看著他們的神態,“莫非朕所說的法子,不行嗎?”


    “依臣所見,理應變法!”


    “商鞅之法適應數百年前的秦國,卻不適合今日的大秦!”


    尉繚沉吟片刻,拱手說道。


    “我大秦因有商鞅變法,所以才漸漸強盛,與齊國東西互帝,屢次抵擋六國合縱,成為列國之雄,今日諸臣欲要朕廢除商鞅之法……,這祖宗之法,恕朕告辭!”


    嬴政起身,狠狠一揮袖袍,大步前往後宮而去。


    在朝堂上的眾臣頓時議論紛紛,不知所措。


    祖宗之法不可變!


    不僅是儒家執掌的王朝,法家變法之後的秦國眾人也有此擔憂!


    畢竟商鞅之法的好處已經顯而易見。


    現在貿然變法,就是重新洗牌勢力的一迴,這些大臣,除了親皇派之外,恐怕都心存擔憂。


    而且朝堂上的眾臣也不是傻子,哪一個都能看出來,這是始皇帝嬴政和丞相李斯、尉繚所演的雙簧戲。


    是李斯要變法嗎?!


    李斯盡管是法家之人,但眾臣卻不認為他有變法的決心,而且李斯若要變法,定會與始皇帝通氣,不可能在朝堂上表現的惶然無措。


    定是始皇帝嬴政要革新秦法,他是借李斯、尉繚之口說出了他的目的。


    不過因為帝王心術,這變法不能由始皇帝親自去說,不然變法失敗,到時候最大的責任人就是始皇帝,沒有迴旋餘地。


    若是李斯提出變法,還有始皇帝進行兜底。


    很明顯的一種權術應用!


    ……


    ……


    秦王宮後宮。


    “父皇,你令兒臣所鑄造的刑鼎,兒臣已命工匠鑄造好了!”


    扶蘇對著嬴政微微躬身,然後指著身後七尊約有數丈大小的三足圓鼎說道。


    這些三足圓鼎,每一尊上麵都刻滿著秦國小篆。


    正是秦國要實行的新法。


    “昔日趙鞅鑄造刑鼎,孔子稱其晉國欲亡,因其失了法度,汝可知其意所在?”


    嬴政撫摸著這製作精良的大鼎,淡淡說道。


    “此典故老師給兒臣講過,晉國乃是唐叔所建,孔子說趙鞅鑄造刑鼎,上麵刻著的是範宣子所製定的刑書,鑄鼎之後,晉國的法度就會亂了,應該遵守唐叔傳下來的法度……”


    扶蘇微微思索,解釋道。


    “非也!”


    “你隻知其一也。”


    嬴政搖了搖頭,“春秋之時,國野之別,都城之外的百姓又不識字,這刻下來的法度他們又怎麽能夠識得,看似依法辦事,實際上卻失去了仁德之心,其中之關鍵,在於到底是人治好,還是法治好!”


    “我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施行的乃是法治!秦軍看似如狼似虎,但正如你先前所說,曆代秦君無一人如你這般親近於百姓……”


    嬴政歎氣道:“秦地百姓遵法守法……,長此以往,秦君不施仁政,秦地百姓何以愛戴秦君?!”


    “兒臣明白,人治刑罰出乎於心,背德之事責罰更重,而向善之事,哪怕觸碰了律法,也會減輕罪行,而我大秦依照法令,依刑而定,百姓從中無以感受君主仁德,所以背心所向。”


    扶蘇被嬴政稍稍一點,就立刻明白了此中的關鍵。


    趙鞅看似鑄造刑鼎,大公無私,可百姓哪會認得字,以往都是依靠仁德來判別刑罰輕重與否,百姓再蠢,也能分辨到底該如何量刑。


    但現在有了成文法令,依照法令而定刑罰,百姓又不識字,反倒是變相的剝奪了百姓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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