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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手裏的繡花針取下來,把磁石遞給歡喜:“送給你,但是不可以再把針放進嘴巴裏喔。”


    歡喜高興地接過去,拿在手裏把玩。


    “奶奶,歡喜舌質發紅,舌苔黃膩,平日裏滋補過甚,這樣令孩子火氣太旺,容易煩躁,還是少食燕窩,人參類的補品。”我對老夫人建議道。


    老婦人吃驚地說:“怪不得歡喜這些時日裏總是不如往日乖巧,而且還不好好吃東西,竟然是這樣的原因。丫頭你是大夫?”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自幼跟隨師傅,學了些皮毛。”


    老夫人讚賞地點點頭:“學以致用,而且懂得變通,比那些咬文嚼字的老頑固強多了,今日還多虧有你在這裏。”


    我還未答話,就聽到有人懶洋洋地歎道:“蘇清嫿,枉我這樣擔心你,一迴京就馬不停蹄地來看你,你竟然在這裏喝酒吃肉,還出風頭。”


    我心裏一動,歡喜地扭過頭去,狂石一身風塵,但是仍舊難掩風華絕代,抱肩斜靠在紫檀屏風上,黑發隨意垂下披散在寬展的肩上,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對著我波光瀲灩,光華流轉。


    我幾乎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幾日不見,你又漂亮了,我還以為是王母差遣瑤池仙子來給老夫人祝壽來了。”


    狂石撇撇嘴:“蘇清嫿,你這樣毒舌,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身邊立即有輕聲議論:“原來她就是蘇家十一小姐,果然生的一副好皮相。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身邊的老夫人笑著罵道:“胭脂,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奶奶和你老娘都站在這裏,你不搭理,隻顧著和人家姑娘打情罵俏!”


    狂石頓時滿臉黑線,愁眉苦臉道:“奶奶,我知道今日是您老大壽,可是不分晝夜,馬不停蹄地跑迴來,專門給您老拜壽的,麻煩您老人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別拆台行不?還有,你孫子我叫狂石!狂野的狂,磐石的石!”


    老婦人笑得格外爽朗:“剛還說是來看人家姑娘的,話風一變,又上我這裏來討巧賣乖,你小子那張嘴巴抹了油的。”


    狂石抓抓頭發,訕訕地笑,晃著肩膀走到桌前,恭敬地給老夫人跪下磕頭拜壽,起身後又給自家母親敷衍著行了禮:“壽也拜了,母親的安我也問了,現在我可以跟青嫿去喝兩杯了吧?”


    狂石母親寵溺地看著自家兒子,笑得合不攏嘴:“去去去,哪去哪,別在這裏氣你奶奶,一會兒我自己迴家就是。”


    狂石吊兒郎當地嘻嘻一笑,衝著老夫人扮個鬼臉,從袖子裏摸出一隻水靈肥美的桃子來,丟給歡喜:“這可是叔叔從蟠桃園王母娘娘那裏偷來的,送給你老祖宗的壽禮,便宜你個小饞貓了。”


    這時節桃花正盛,也不知道狂石從哪裏尋來的桃子,委實稀罕。歡喜興奮地抱在懷裏,笑得滿臉嬌憨。


    狂石上前勾我的肩膀,被我輕巧地閃開了,嗔怒地拍了他手一巴掌。


    他誇張地甩甩胳膊,對著我擺手道:“叫上麒王,你請客,咱們三人好好喝兩杯去。”


    我轉過頭,男賓席涼辭所坐的位子已經空空如也,也不知道他究竟什麽時候離開的。


    我心裏澀澀地一聲苦笑:“好呀,我請客,給你接風洗塵,地方你來選好了。”


    鹿鼎軒,雅廂。


    一個鹿肉碳鍋,兩碟辣子蘸料,幾份菜蔬。狂石吃得滿頭大汗。


    若是以往,我肯定會笑著罵他:“跟餓死鬼投胎似的,這麽能吃。”


    今日裏,我卻完全沒有了心情,心裏空落落的,想開口,勉強牽扯了一下嘴角,怕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狂石夾了一塊鹿肉,放進我跟前碟子裏,我悶悶地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狂石趴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望著我,低聲數:“一,二,三"


    我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什麽意思?”


    他一臉的壞笑,不說話。我才猛然感到嘴裏火辣辣的,如同火燒火燎一般。趕緊拿起手邊的杯子一飲而盡,誰料裏麵都是烈酒,嗆得我忍不住咳嗽起來。伸出舌頭,用手扇著涼風,唿唿哈哈地吸氣。


    狂石笑道:“總算恢複一點人氣。說吧,你和涼辭怎麽了?”


    我不由一愣,囁嚅道:“沒有怎樣啊?”


    “沒有怎樣?”狂石撇撇嘴:“我一見涼辭那張冰塊臉,我就知道不對勁了。你又這樣失魂落魄的,吃了辣椒半天都沒反應。若是說沒事,誰會相信?”


    我低了頭,飲一口茶水,緩解嘴裏的不適,然後終於忍不住,悶聲問道:“狂石,你識得蘭穎兒嗎?”


    “蘭穎兒?”狂石斜著眼睛看我:“是不是那個女人同你說什麽了?”


    我終於找到可以傾述的人,將那日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狂石聽,一直低著頭,盯著眼前的杯子,滿腹委屈。


    狂石將臉伸過來,盯著我看,滿是探究:“蘇青嫿,你是不是喜歡上涼辭了?”


    我驚愕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慌亂地把目光移開了,唯恐他從我的眼睛裏探究出什麽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秘密。


    “胡說八道!”


    狂石“噗嗤”一笑:“我胡說八道?你這分明是在吃醋,你知道嗎?否則,涼辭跟蘭穎兒之間有什麽過往和故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是沒有什麽關係,我隻是很生氣,他花言巧語將我騙來京城,這些日子裏又不聞不問的,見了麵也隻裝作陌不相識,究竟什麽意思?”我忍不住牢騷,有些違心。


    狂石將我麵前的酒杯斟滿:“你將這杯酒幹了,我就告訴你什麽意思。”


    這酒酒勁蠻烈的,我猶豫片刻,下定決心道:“你保證我喝多了,將我安全送迴安樂侯府,我就喝!”


    狂石嫌棄地上下打量我:“我都已經吃飽了,對你沒什麽胃口。”


    被他調侃,我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端起酒杯,極幹脆地一飲而盡,趕緊喝茶壓下喉嚨裏上湧的酒氣,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狂石慢條斯理地淺酌了一口杯子裏的酒,不緊不慢道:“麒王是絕對不會幫蘭穎兒約你的,我可以肯定,這是蘭穎兒離間你們的手段,而你,爽了麒王的約。”


    原本我是對於蘭穎兒刻意的炫耀心存疑慮的,覺得有挑撥離間的意思。但是蘭穎兒手裏的麟玉,又向我實實在在地證明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


    蘭穎兒的優秀,桃源的含義,尤其是涼辭後來對我的冷漠,更是令我心逐漸涼了起來。


    “蘭穎兒是打著麒王府的名義將我接走的,他就算是不知道,為什麽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可能,這裏麵還有其他的誤會,也說不定。”狂石沉思道:“蘭穎兒的手段我以前就領教過,既然打算調撥你們,自然方法就不會太白癡。”


    我鼓足勇氣,試探著問:“你們和蘭穎兒關係很熟麽?”


    狂石嘿嘿一笑,挑眉道:“你再飲三杯,我就將麒王與蘭穎兒的故事和盤托出,絕對是秘辛。”


    說完又將我麵前的杯子斟滿,努努嘴。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飲些果酒或是花雕勉強還可以支撐片刻,這樣的烈酒三杯下肚,怕是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到時候難免醜態百出。


    因此向狂石抗議道:“你這是損人不利己,你知道麽?灌醉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狂石不懷好意地一笑:“灌醉你,對我貌似也沒有什麽壞處。”


    我盯著麵前的杯子,狂石給我的誘惑太大,令我忍不住端起來,蹙著眉頭,屏住唿吸,酒到杯幹,連飲三杯。


    一股**立即自胃裏升騰開來,逐漸向上蔓延。


    “趁著我還算清醒,趕緊說吧。”我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豪氣千雲地道。


    狂石抬頭望了望外麵的窗戶,似乎是在想些什麽,然後悠悠地說:“麒王自幼並不在京中,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


    幾年前,新帝登基,朝中奸臣當道,皇帝獨木難支,一道密旨將他召迴京中。


    他迴京以後,以劍尊修羅的名號秘斬奸臣,力挽狂瀾,作為送給新帝的見麵禮。隨後智燒苗軍,奇襲墨罕王宮,立下汗馬功勞,在長安王朝,名噪一時,被世人奉為傳奇。


    蘭穎兒就是在那個時候頻頻出現在麒王身邊。那時候她還不及豆蔻,看起來天真爛漫,窈窕如畫,但是才情在京城已經嶄露頭角。


    麒王那時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蘭穎兒的優秀的確令他癡迷了一段時間,為她建桃源,植蘭花,卿卿我我,海誓山盟。


    後來,蘭穎兒開始有意無意顯露出對於權勢的渴望,在麒王跟前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幾度蠱惑他舉兵起義,君臨天下。


    麒王自然認為此舉大逆不道,才發覺蘭穎兒並非良人,對她頗有些失望,開始逐漸疏遠。


    誰料想蘭穎兒見鼓動不成,竟然趁麒王酒醉之時,盜取了他隨身的麒麟玄鐵令,私自調用朝廷駐紮在城外的八萬大軍,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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