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3-21


    六月的秦國,是最真實的秦國。在貧瘦的土地上,殘缺不全的人們,用落後的農具耕種著。烈日如火,地薄穗輕,汗水莊稼,孰輕孰重。


    搶水,鬥毆;雞毛,鬥毆;蒜皮,鬥毆。也許是六月的太陽曬出了秦人的彪悍,動輒傷人死人。便是幾百人規模以上的群毆,衛鞅和管乙就見到了三次。有一次,兩人同時被雙方大隊人馬誤以為是對方的人,哇啦啦的追逐,出示國府的令箭、令牌,無人理會。虧得衛鞅也練過幾下,飛奔三座山頭,這才將幾百號跑得趴下的村民甩掉。也怪兩個人閑著蛋疼體驗生活,一聲好衣裳破爛髒,比村民更像村民。


    “狗日的,你們村啥時候來了兩個這般能跑的。”


    “鳥,你們村的人才狗日的能跑。”


    “不是你們的人?”


    “不是你們的人?”


    然後,兩隊人馬排除了誤解,繼續轟轟烈烈的幹仗。


    衛鞅大怒,罵道:“原始人,原始人,王八蛋,老子下定決心了,嚴禁私鬥,違者斬。”


    管乙翻白眼,就算他將衛鞅視為神仙,也不相信他能禁止秦人鬥毆。


    衛鞅瞪著管乙,道:“等老子執政了,馬上實施。秦國每年私鬥死多少人,傷殘多少人,秦獻公以來,平均每年戰死傷殘多少。娘的,王八蛋,逼老子下狠手。”


    自開始尋訪秦國,一路西行,隻在陳倉見了一麵陳倉令,便不再和官麵上的人接觸。西行一個月之後,悄悄的轉道漢中。繼續東行,進入商於地帶。在自家的六十萬畝地上,見了嗮黑了的以沫。


    以沫搭著大腦袋,窩在山坡的木棚裏,對著看不到邊際的土地,無精打采。六十萬畝,聽起來長氣勢,可看到了,烈日當頭也抵不住心寒。山頭,坡地,荒地,鳥不拉屎地,開發成耕田的不過一兩千畝,二三十個隸農在不遠處懶洋洋的做事。


    “六哥,八哥。”以沫簡直見到了多年故交。


    兩個大男人,頭上頂著大草帽,原始人的打扮,這年代,要找一個人真難。


    “十萬金啊。”以沫的手指轉了一大圈。


    “我的十萬金呐。”衛鞅欲哭無淚,在尋找以沫的這幾天裏,他一直自我暗示,這不是我的地,這也不是我的地。見到以沫的大腦袋那一瞬間,事實很無情的擊潰了他脆弱的心靈。“白雪啊,白雪,你這個婆娘啊,坑了我四萬金就算了,整整十萬金全吞了。我什麽時候又得罪你了啊。”


    “十萬金,能買多少珍珠了啊。”以沫為自己的臉,和一雙小手歎息不已。


    一雙小手,一邊一串大珍珠,晃得衛鞅心痛,叫道:“脫下來,別戴這些沒用的珍珠了,賣掉,填補空缺啊。以沫啊,咱們虧大發了。”邊說邊伸手去搶。


    以沫死死抱著手。


    “脖子上,那串更值錢。”衛鞅發現了新目標。


    “腳上,腳上,我看見了,別跑,別跑,你給我站住。虧大發了,要填虧空啊。這個道理,你懂不懂啊。”


    “搶劫啊,八哥,快攔住他,六哥瘋了啊。”以沫尖叫。


    終於,衛鞅喘著大氣,大口大口的喝著以沫帶來地裏的涼水。


    “好地方。”管乙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衛鞅道:“你喜歡就送給你了,以沫,別跑了,咱走,八哥一個人留在這裏耕田了。”


    以沫躲著遠遠的,叫道:“六哥,說好了不搶我的鏈子了啊。要搶你去搶采薇的,她的東西最值錢了。”


    “跟我來。”管乙道。


    三個人爬上附近的製高點,一處並不甚高的山頂。


    “看到那邊沒有,依山靠水,天然屏障,麵前開闊。這個位置設一個崗哨,那裏,還有那裏,兩處種上樹林。這麽一大片地方,就是一處上好的騎兵訓練場地。隱秘,進退有據。”管乙畫下了很大的一個圈。


    衛鞅瞪大眼睛,道:“你叫我們爬上來,就是要說這些?”


    管乙欣賞著騎兵訓練場地,點頭,道:“正是。”


    衛鞅道:“好曬啊。”


    管乙哈哈大笑,道:“六哥好眼光,也看出來了。”


    衛鞅怒道:“我說太陽好曬。”


    以沫笑道:“六哥好眼光。”


    三天之後,三個人在商於大山裏,見到了冰兒。


    “參見六爺,將軍,以沫小姐。”


    冰兒即刻召集了西營所有無名軍,列隊完畢。


    “你們辛苦了。”衛鞅心痛冰兒,說道。


    秦國條件太差,他們要在短時間內建立一個營地,的確很不容易。首先糧食的來源,便是一個大的難題,好在無名軍都是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餓不死的特種兵。


    冰兒沙啞的聲音說道:“三個月前,在大梁,四營遭遇了埋伏,雪兒戰死,還有三位四營的兄弟戰死,十八位兄弟受傷。”


    剛剛來到的三個人,你眼看我眼,他們正為怎麽告知冰兒他們這個消息而忐忑,不料冰兒卻已經知曉,並且當中宣布。


    一股殺氣撲麵而來,無名軍中沒有大唿小叫。


    無名軍的訓練和作戰,自來強調零傷亡和不泄露行蹤。這是無名軍第一次出現了死亡,而且還有一位雪兒將軍。


    “冰兒,對不起。”衛鞅和管乙同時低聲愧疚的說道。衛鞅因為可以隱瞞,管乙更多的因為那一仗是他指揮的,無論敵我傷亡比例多麽懸殊,無名軍出現傷亡,便是徹底失敗的一場戰役,雪兒等於就是在他手底下丟了的。


    以沫也拉著冰兒的手,不知道冰兒心裏的想法,又似乎能夠體味到她的心緒。


    冰兒繼續說道:“無名軍的第一個仇人出現了,魏國的太子魏申,每一位無名軍兄弟,記住這個名字,總有一天,我們要報這個仇。”


    魏國太子這個身份,並不能震撼無名軍,無名軍的底蘊已經養成。


    管乙一個一個的打量著無名軍,良久才開口,道:“大梁一役,是六爺親自下的戰鬥命令,是我親自指揮的戰鬥,無名軍丟了雪兒,丟了三位四營的兄弟,還傷了十八人。六爺沒有看破太子申的陰謀,我沒有察覺到埋伏,我們二人都有重大的過失。”說完和衛鞅一起,真誠的對著眾無名軍躬身致歉。


    無名軍抱拳,道:“六爺,將軍。”


    “凡我無名軍,皆為兄弟姐妹。”管乙沉聲道,“六爺與我愧疚,雪兒和三位兄弟生前,我們不曾為他們做些甚麽。諸位兄弟脫離人世,加入無名軍,每日訓練、戰鬥,家人如何,能不牽掛。六爺與我議定,第一,每位兄弟姐妹報來家人、親人、所牽掛者,按人頭三百金之例,贈送他們,使為奴者脫離奴身,生計富足,衣食無憂。”


    “謝六爺,謝將軍。”無名軍觸動了,他們原先便是奴隸,一身為他人所有,何談關心照顧親人。可誰都是爹娘生的,誰都有親人,牽掛的人,三百金足可以讓他們富裕的生活好幾輩子。衛鞅和管乙能為他們做這件事,莫不感激涕零。


    衛鞅黯然神傷,當年景監為他買來這十個女孩子的時候,也許是出於保密的考慮,十個女孩子都是孤兒。


    管乙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六爺決意組建一家商社,暗中照料諸位的親人,不使受人欺淩,病有所助,老有所養,亡故時有人安葬。”


    “謝六爺,謝將軍。”


    管乙伸出第三根手指,道:“第三,我們置辦好足夠的田地,居所,建好村落。你們無名軍兄弟,年達三十者,退出無名軍,從此成為農夫,耕田種地,娶妻生子,渡過此生。”


    無名軍轟動了,擁有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媳婦,自己的兒女,是他們這輩子不敢想象的夢想。


    管乙變了臉,道:“老子不宣布你們退出無名軍,即便是最後一刻,也還是無名軍,給老子賣命訓練,英勇作戰。”


    這才是他們的將軍,無名軍高聲大喊:“謹遵將軍號令。”


    傷亡的消息帶來的殺氣、怒氣,以一種沉穩而濃厚的士氣所替代。


    冰兒紅著臉,悄悄的跟管乙說了。


    管乙大怒,叫道:“王八蛋,誰幹的。”


    沒頭沒腦的,無名軍愕然,莫名其妙。


    管乙繼續沒頭沒腦的罵道:“王八蛋,給老子站出來。”


    衛鞅和以沫也奇了,悄悄的問冰兒,冰兒說了一遍。衛鞅愕然,以沫卻紅了臉。


    “你讓她站出來。”衛鞅說道。


    然後冰兒命令一個二營的女兵,站立在眾人麵前。女兵麵如土色,手腳打抖。


    一名男無名軍和兩三個女兵幾乎同時跳了出來,撲通撲通的跪在衛鞅和管乙麵前。


    “六爺,將軍,饒命啊。”


    衛鞅也撲通的下跪。


    管乙大腳亂掃,嘴裏罵道:“王八蛋,忘了六哥說的話,你們從此不必向任何人下跪。”


    幾個人連忙跳起來,也將衛鞅請起來。


    “是你是吧,好事,休得慌亂。”衛鞅笑了。


    那位無名軍本驚慌失措,神色稍定。


    衛鞅哈哈大笑,叫道:“你們倆麵向眾人,站好了。我宣布一件好事,喜事,她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這是好事,你們慌個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心裏卻在冒冷汗,幸虧是冰兒,出自大戶人家,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及時看出問題,否則一條小生命就完蛋了。


    “良可,路途。”


    “跟我迴櫟陽,成親,生完孩子之後,大家養老的村落由你們建造,凡是無名軍受傷退役的,都交給你們照顧。”衛鞅道。


    管乙大笑道:“王八蛋,給老子記住,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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