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喝醉,第二天一早,林語晴總不記得前一天發生了什麽。隻是斷斷續續記得他們玩遊戲,她連續輸了，後來誰打電話過來了，是蘇慕瑾，再後來她被蘇慕瑾帶到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她也不知道是哪裏,她還看到了很多煙花。
一隻修長的手探了過來,貼在了額間,林語晴愣愣地看著手的主人，是蘇慕瑾。昨天喝醉了,對著他時並沒覺得不妥，但清醒著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蘇慕瑾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感冒。”
林語晴抿著唇，“抱歉,昨天又麻煩你了。”
蘇慕瑾柔聲道：“既然知道麻煩，那以後就不要喝酒了。”
“昨天是玩遊戲輸了,願賭服輸，所以喝了兩杯。”林語晴淡淡道。
“那以後，無論以什麽理由喝酒，喝之前要給我報備。”
林語晴愣愣看著他,心情更複雜。
她想,就算蘇慕瑾真的把她當成了影子,她也不應該怪他。她隻是愛一個人愛得太深，走了火，入了魔。
但這並不代表她能接受一直充當一個人的影子。
——
元旦三天假結束之後，林語晴全身心投入美國ibs展會，一個月前就已經定下了參展名額，她，吳旭舟，劉安琪以及研發部經理。
這次展會延續三天，加上布展以及飛機上的時間，他們至少要出差6天。
林語晴早上來到辦公室，詢問了一下劉安琪關於展會安排的事情，“參展樣品安排了沒有？”
劉安琪答：“已經安排了，走的是tnt空運，大概六號就能到。”
“酒店呢？”
“訂好了，距離會展中心不遠，打車十幾分鍾能到的。”
“好的，還有哪些細節問題，你具體再檢查一下，不然到時候出了國才發現，就為時已晚。”
劉安琪點頭，“好的。”
林語晴對她笑了笑，“我這邊暫時沒事了，你先去忙吧。”
“嗯。”
等劉安琪出了去，林語晴開始翻看展會產品的報價表。
門外有人敲門，林語晴喊了一聲進來，眼睛還是看著報價表。
進來的人把一份申請表遞了出去，林語晴抬起頭，看到蘇慕瑾麵無表情的臉。
“為什麽？”蘇慕瑾問，他的語
氣雖然平淡，卻夾雜著淡淡的怒意。
林語晴掃了一眼他手上的申請表，是她昨天下午才交上去的，本來是交給了總監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去到了他的手上。
林語晴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自然，“我其實一直挺喜歡上海的，剛好那邊有個職位空缺，我很感興趣，所以我想爭取一下。”
“放棄這裏的一切也無所謂？”
“一切？是指什麽？”
蘇慕瑾說：“爸媽，還有……我。”他最後一個字說的很輕，很輕，幾不可聞。
“爸媽我會定期迴來看，我永遠是他們的女兒，和這個沒有關係。”
蘇慕瑾看著她，“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希望你同意。”
“但是我不會。”
林語晴低著頭，唇角彎起一抹帶著嘲諷的笑，不知道是嘲諷自己，還是對方，“為什麽不同意？”
“你是我的妻子。”
這句話，林語晴聽了好幾次他說，但是每一次聽都有不同的感受，第一次聽的時候有些驚訝，第二次聽的時候有些溫暖，而這一次說，她覺得可笑。
林語晴從椅子上起來，繞過辦公桌，來到他麵前，“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迴答我。”
“問。”
林語晴看著他，用鄭重的語氣問：“你有沒有把我當做另外一個人？”
蘇慕瑾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神情一滯，而後輕抿著唇，不語。
林語晴早猜到他是這個反應，上一次和他視頻的時候，他也是避而不談，“我跟她，就是你愛著的那個人，很像，對吧？”
蘇慕瑾闔了闔眼，依舊沉默。
不知是因為提起了那個人讓她難過了，還是因為他不想麵對這個問題。
“你不迴答，是默認了麽。”
“不是。”蘇慕瑾的聲音很低，他沒能快速迴答，是他自己也混亂了，蘇以晗，林語晴，明明是兩個人，但是在他的心裏，又像是一個人，“我隻是，自己也沒弄清楚。”
林語晴語氣更顯平靜，“其實，要是你沒有把我當成她，你不會連自己也混亂的。”
否則明明是兩個人，為什麽他還弄不清楚？
“但是，我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做別人的影子。”林語晴咬了一下唇，“所以，現在分開，我覺得是最好的。”
趁著她還沒有完全陷進去之前。
蘇慕瑾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去上海的事，你先別跟爸媽說，等展會之後，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林語晴說。
“他們不會答應。”
“這個問題我會跟他們好好溝通。”
林語晴心意已決的態度讓蘇慕瑾第一次感到無力，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今天早上看到那一份申請書，他以為自己看錯，認認真真看了三遍才確信申請人就是林語晴。
確認後，他第一反應是驚訝，林語晴這個決定讓他猝不及防。再是生氣，因為林語晴的這個決定太過任性。最後變成現在的無力，林語晴是故意想要離開他的。
一切因他而起，他連開口挽留都沒了底氣。
他並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別人的影子。因為他很清楚，她的一些行為總讓他想起林語晴，那個在福利院陪伴他三年的女孩。
也許，是自己真的把她當成了那個女孩的影子。
晚上下班時，蘇慕瑾發了一條微信消息過來。
蘇慕瑾：下班沒有？我在樓下。
林語晴：你先走，我還有點事。
蘇慕瑾：那我等你。
林語晴看著屏幕上的迴複，百味陳雜。自從知道他心裏有個白月光之後，她就想離他越遠越好，她不想做別人的影子，也不願意再陷下去。
林語晴：別等了，我待會自己打車迴去。
蘇慕瑾沒再迴複，林語晴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處理郵件。
林語晴把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提著包包下了樓。
深冬的天黑的早，六點半連夕陽的尾巴都看不到。城市的霓虹燈亮了起來，有冷冷地風吹打在臉上。
林語晴攏了攏外套，迎著風往地鐵口走。
走了幾步，她停下了腳步，前麵的馬路上，蘇慕瑾站在路邊，像是在等人。
她記得，蘇慕瑾給她發消息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所以他這半個小時，都在這等？
但是，他等的不是她，而是她心上人的影子。
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她一點也不想靠近他。
“以晗。”蘇慕瑾喊她。
林語晴躊躇了一下，還是上前，
“怎麽還沒迴去？”
“辦了點事，耽誤了一會兒。”
林語晴輕抿著唇，她說：“走吧。”
蘇慕瑾拉開副駕座的門讓她上車，林語晴坐上去後係好安全帶，一句話也沒說，一路沉默到家裏。
林語晴從蘇慕瑾房裏搬了出來，迴到自己房間。
柳美芝已經察覺到他們兩個有問題，扭開了林語晴的房間，她先是試探，“以晗，住的好好的怎麽又搬迴來了？”
林語晴在收拾衣櫃，隨口迴了一句，“我想自己睡。”
“你都結婚了，還老是想著自己睡，這可怎麽行。”
林語晴不知道該不該跟柳美芝坦白，要是告訴她蘇慕瑾心裏一直都有人，以柳美芝的性子一定會給女兒一個公道，從而給蘇慕瑾施加壓力。
林語晴剛想找個借口解釋，柳美芝問：“老實告訴媽媽，是不是跟慕瑾吵架了？”
“媽，沒有。”林語晴強撐起一個笑，“真的沒事，我就是想自己住一住。”
柳美芝眉頭擰起，“別騙我，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呢，這些天我看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心裏一定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不是什麽大事，等我去美國迴來，會跟你們商量的。”林語晴走到柳美芝身邊，挽起她的手臂，“媽，很晚了，你快去睡覺。”
“真的不跟媽媽說說？”
“我都說了，等我出差迴來就跟你們說，你別急。”
柳美芝輕歎，“不管什麽事，媽媽都希望你和慕瑾兩個人好好的。”
“好了好了，去睡吧，晚安。”林語晴成功把柳美芝送走，合上門後，深吸了一口氣。
去上海這件事，對於柳美芝和蘇斌河他們而言一定很突然，她也知道做這樣的決定很任性，但她除了這樣做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可以遠離他。
——
美國ibs建材展10號正式開幕，林語晴一行人8號一早出發，搭最早的那一班飛機。
昨晚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林語晴六點鍾起床，半個小時洗漱，六點半就提著箱子出了門。
對麵的門同時打開，林語晴看著對麵，對麵的人也在看著她，“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我昨天就通知了司機，他已經在門口等了。”
林語晴拉上房門，提著皮箱往樓梯走。
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口，林語晴一出門，他下車幫忙把皮箱放進車尾箱。林語晴上了車，下意識往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才知道蘇慕瑾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往外看。
她猛地收迴視線，不再往窗外看。
抵達機場時，吳旭舟劉安琪以及工程部經理已經在等著。他們匯合後辦理了托運和登機手續坐在候機廳等候。
吳旭舟買了四杯咖啡，一人分一杯。
最後一杯給林語晴。
林語晴說了一聲謝謝，吳旭舟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捧著熱熱的咖啡，偏頭看她，“經理。”
林語晴應了一聲，“嗯？”
“你怎麽突然決定要去上海分公司？”
林語晴抿了一口咖啡，抿唇笑了笑，“就是對上海挺向往的，想去看看。”
吳旭舟並不覺得這是她選擇去上海的真正原因。
元旦之前，原本是定下他去上海分公司擔任外貿經理，他父母和女朋友都在g市，也打算和女朋友今年結婚，不想兩人分隔兩地，所以最終還是沒有答應去上海。
卻沒想到，他剛迴絕了沒多久，林語晴就決定了要去上海分公司。
這也太突然了。
如果她真的想去，當初一開始就不會舉薦他去，而是一開始就該攬下。
所以，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他也是外人，不好問的太細。
抵達美國佛羅裏達州，正好是當地時間下午三點。
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林語晴安排了人裝飾展位，不到一天功夫，展位便按照設計的模型布置了出來。
由於他們的產品占的空間大，展位隻有36個方，所以帶的樣品不多，隨意擺了一些新產品吸引眼球，把客人吸引了過來，用圖冊展示產品，進行下一步的洽談。
開幕式第一天，人流量是最高的，但隻有一部分是真正的采購商，也有不少競爭者，他們來觀展主要是為了了解同行的實力。
林語晴並沒想到傅東明也來了，他給她打電話說會帶一個朋友來他們的展位看，他的朋友是美國人，接過不少大工程，對家具的需求量還算可觀。
這一通電話之後沒多久，傅東明就帶著一個高大的白人過來。
林語晴安排了吳旭舟接待，吳旭舟帶著客人看展廳，看完展廳坐下來聊了聊公司目前的綜合實力。
傅東明和林語晴倒閑了下來，站在一旁看他們聊。
“今年ibs展會效果如何？”傅東明隨口問。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參展，也沒個對比，總之，半天了，也才進來十幾個人看，而且意向也一般。”
傅東明道：“現在的展會效果比不上以前。”
“也是，現在無論是國際b2b平台，還是展會，都太多，競爭也大。”
“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能存活下來的企業都是佼佼者。”
林語晴笑了笑，瞥了一眼那邊聊得很投入的吳旭舟，朝傅東明道：“你老是給我介紹客戶，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
傅東明：“他是我朋友，我給他介紹，當然就要介紹最好的供應商。”
林語晴有點受寵若驚，“謝謝。”
傅東明說：“你們的服務和產品質量確實都很好。”
林語晴笑了笑，“能得傅總肯定，是匯錦的榮幸。”
“所以我打算，明年會將在豐琪的部分訂單，轉移到你們公司來。”
林語晴有些驚訝，沒想到傅東明會這麽輕易說出把訂單轉到他們公司的話。
傅東明看著她，“怎麽，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並不高興我這麽做。”
林語晴迴過神，“怎麽會，就是有些太驚訝了。”
“那你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談談關於未來合作的事？”
林語晴說：“我晚點會跟我們吳經理說一聲，後麵關於維恩的訂單，都由他來跟進。”
傅東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我讓你覺得為難了？”
“不是這個意思。”林語晴頓了頓，解釋說：“我打算年後去上海的分公司，總公司這邊的外貿業務將由吳經理負責。”
傅東明擰起眉，“你要去上海分公司？”
林語晴點頭，“嗯。”
傅東明看著她，林語晴對上他□□裸的直視，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問：“怎麽了？”
“有些難過。”傅東明坦白道。
林語晴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不由失笑，“吳經理他的經驗比我更多，以後由他來跟進維恩，會比我做的更好，你可以放心。”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我才難過。”
林語晴輕抿著唇。
傅東明並沒繼續說下去
，隻是問：“你們什麽時候迴國？”
“13號。”
“12號撤展，時間應該很充足，我帶你去周邊走走。”
林語晴支吾了一下，“這個……”
“你放心，不會太遠，我在這裏租了車，出行比較方便。”
林語晴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
三天展會時間一眨眼就到了第三天，第三天下午三點，人流量越來越少，各個參展方開始陸陸續續安排撤展。
劉安琪把這幾天收集起來的名片數了數，“經理，一共收了78張名片，意向比較大的有16張。”
“比起以前，怎麽樣？”
“也差不多，前年來的時候，貌似有八十幾張，不過目前已經成交的隻有兩個。”
林語晴倒是樂觀，“有兩個成交還算不錯，迴去後給大家分配一下，好好跟進。”
正在收拾圖冊的吳旭舟插了一句話，“說實話，我接待的客人當中，傅先生帶來的那個客人質量是最高的，他提出的問題都很專業，而且，對我們現有的產品也比較感興趣。”
林語晴笑了笑，“看樣子是條大魚，你得抓緊了。”
“嗯。”
“另外，維恩這邊的工作後續你要負責跟進的，傅先生這個人很好相處，你有時間可以多跟他交流交流。”林語晴交代道。
“好的。”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林語晴拿出手機一看，是傅東明在美國的號碼。
“你這邊撤展進度如何？”傅東明問。
林語晴環視了一圈，展位已經撤了快一半，“有一半了。”
“你要是提前溜的話，影不影響？”
前天林語晴答應了要跟他一塊去逛逛，看時間也四點鍾了，再晚一點就天黑了。
“應該可以，我跟他們說說。”
“好。”
林語晴掛了電話，轉身對吳旭舟說：“旭舟，撤展這邊有沒有什麽問題？”
吳旭舟迴頭，“沒什麽問題。”
“那待會你們三個打車迴酒店，我約了人，現在過去和他匯合，晚點迴去。”
吳旭舟點了點頭，“好的。”
林語晴提起包包先走，出了展會中心給傅東明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他親自過來領她去停車場。
展會中心指定的停車場堵了個水泄不通，傅東明把車停在了附近一家餐廳的停車場，那邊相對寬鬆，走過去十分鍾。
還沒到飯點，傅東明開著租來的車去了沿海公路。佛羅裏達州三麵環海，海岸線風景優美，林語晴偏頭看著水天一色的大海，心情幾分舒暢。
“要不要下車走走？”傅東明問。
林語晴把視線挪迴來，“在這停不會耽誤時間？”
“本來就是想來這逛的。”傅東明找到了停車位把車停下，兩個人下車沿著海堤邊走邊看風景。
林語晴停下腳步，雙臂搭在護欄上，麵向大海眺望遠方，心裏徹底放空，眼裏有海，有藍天，心裏也隻有海，隻有藍天。
“心情有沒有好點？”
傅東明突然這麽問，那就是說明他看出來了林語晴心情不好，“你怎麽看出來我心情不好？”
她這幾天在展會上，明明一直都在笑著。
傅東明看進她的眼底，“你真正高興的時候，眼睛裏會有光。”
但是前天看到她的時候，她眼底沒有昔日的光芒。
林語晴想了想，“那會不會像奧特曼？”
“不會，那種光芒別人可能看不到，但是一旦看到了就會被吸進去。”傅東明看著她說這句話時，眼睛裏深情款款，就像是在說一句情話。
林語晴偏開視線，看了一眼大海，五點鍾了，太陽已經落到了西邊。
林語晴用微笑掩飾那一絲尷尬，“我們繼續往前走。”
“好。”
兩個人並肩沿著海堤散步，夕陽把影子拉的很長。
這一座海濱城市給人感覺很幹淨，很清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布置過的，一絲不苟，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城市的生活節奏也很慢，路上的行人走得不疾不徐，騎自行車的也不慢不緩，四周很安靜，唯一的聲音是這海浪的聲音，大家各自安靜地享受著這美好的夕陽。
當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前方綠樹成蔭的瀝青小道，林語晴有一種想要在這裏住上一個月的衝動。
附近還有一片沙灘，冬天的沙灘人很少，連帶附近的商業街也有些冷清。來來往往隻有零星的幾個人。
“過來。”傅東明牽起了林語晴的手往商業街走。
林語晴邊跟著他走邊問：“去哪？”
“待會你就知道。”
傅東明最後在一架白色鋼琴旁邊停下腳步，他鬆開了林語晴的手，在鋼琴前坐了下來，打開了鋼琴蓋子。
林語晴想起在微博上看到過很多流浪漢彈鋼琴驚豔路人的新聞，而傅東明這一舉動也驚豔了她。
他穿著灰色大衣，脖子上一條同樣灰色的圍巾，他臉上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深情的眸子看著譜子，修長的雙手在黑白琴鍵上遊走。
林語晴站在鋼琴旁，靜靜看著他彈鋼琴，眼底漸漸浮起一絲笑意。
一曲畢，周圍響起了掌聲，林語晴這才發現周圍圍了一圈人駐足觀看。附近靠拉小提琴為生的流浪漢也湊熱鬧似的走了過來，和傅東明交流了一下，兩人決定一起演奏一首曲子。
兩人各自演奏，鋼琴和小提琴的音色各不相同，但又好像兩道互相纏繞的靈魂，在空中交融，幻化成美妙的旋律。
圍觀的人群熱心地往他們身邊扔硬幣，林語晴幹脆就打起了雜，幫忙撿起地上的硬幣，放進了流浪漢的碗裏，全都給了他。
在附近一家音樂餐廳吃了晚飯，天已經黑了，傅東明開著車送林語晴迴酒店。
把車停在酒店附近，林語晴正要解開安全帶下車，傅東明握住了她的手臂。
林語晴疑惑地看著他。
“我覺得動作太慢了。”傅東明說。
林語晴不明白，“什麽？”
傅東明複述，“我追求你的動作，太慢了。”
林語晴愣住。
傅東明始終握住她的手，“我要是再慢點，你可能就要離我越來越遠了，所以我想嚐試一下，加快速度。”
怔愣中的林語晴終於明白傅東明的意思。
他在表白。
林語晴想不到怎麽迴答，最後說出一句，“你適合更好的。”
握住手臂的手往下滑，溫熱的掌心貼著她有些冷的手背，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一劑**，“我並不這樣認為，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結婚。”
林語晴想起了傅東明的前女友shirley說過的話，傅東明不願意被束縛，所以他從不談論結婚。
但他剛剛卻說，在遇到她之前，他從沒想過結婚。
一隻修長的手探了過來,貼在了額間,林語晴愣愣地看著手的主人，是蘇慕瑾。昨天喝醉了,對著他時並沒覺得不妥，但清醒著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蘇慕瑾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感冒。”
林語晴抿著唇，“抱歉,昨天又麻煩你了。”
蘇慕瑾柔聲道：“既然知道麻煩，那以後就不要喝酒了。”
“昨天是玩遊戲輸了,願賭服輸，所以喝了兩杯。”林語晴淡淡道。
“那以後，無論以什麽理由喝酒，喝之前要給我報備。”
林語晴愣愣看著他,心情更複雜。
她想,就算蘇慕瑾真的把她當成了影子,她也不應該怪他。她隻是愛一個人愛得太深，走了火，入了魔。
但這並不代表她能接受一直充當一個人的影子。
——
元旦三天假結束之後，林語晴全身心投入美國ibs展會，一個月前就已經定下了參展名額，她，吳旭舟，劉安琪以及研發部經理。
這次展會延續三天，加上布展以及飛機上的時間，他們至少要出差6天。
林語晴早上來到辦公室，詢問了一下劉安琪關於展會安排的事情，“參展樣品安排了沒有？”
劉安琪答：“已經安排了，走的是tnt空運，大概六號就能到。”
“酒店呢？”
“訂好了，距離會展中心不遠，打車十幾分鍾能到的。”
“好的，還有哪些細節問題，你具體再檢查一下，不然到時候出了國才發現，就為時已晚。”
劉安琪點頭，“好的。”
林語晴對她笑了笑，“我這邊暫時沒事了，你先去忙吧。”
“嗯。”
等劉安琪出了去，林語晴開始翻看展會產品的報價表。
門外有人敲門，林語晴喊了一聲進來，眼睛還是看著報價表。
進來的人把一份申請表遞了出去，林語晴抬起頭，看到蘇慕瑾麵無表情的臉。
“為什麽？”蘇慕瑾問，他的語
氣雖然平淡，卻夾雜著淡淡的怒意。
林語晴掃了一眼他手上的申請表，是她昨天下午才交上去的，本來是交給了總監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去到了他的手上。
林語晴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自然，“我其實一直挺喜歡上海的，剛好那邊有個職位空缺，我很感興趣，所以我想爭取一下。”
“放棄這裏的一切也無所謂？”
“一切？是指什麽？”
蘇慕瑾說：“爸媽，還有……我。”他最後一個字說的很輕，很輕，幾不可聞。
“爸媽我會定期迴來看，我永遠是他們的女兒，和這個沒有關係。”
蘇慕瑾看著她，“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希望你同意。”
“但是我不會。”
林語晴低著頭，唇角彎起一抹帶著嘲諷的笑，不知道是嘲諷自己，還是對方，“為什麽不同意？”
“你是我的妻子。”
這句話，林語晴聽了好幾次他說，但是每一次聽都有不同的感受，第一次聽的時候有些驚訝，第二次聽的時候有些溫暖，而這一次說，她覺得可笑。
林語晴從椅子上起來，繞過辦公桌，來到他麵前，“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迴答我。”
“問。”
林語晴看著他，用鄭重的語氣問：“你有沒有把我當做另外一個人？”
蘇慕瑾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神情一滯，而後輕抿著唇，不語。
林語晴早猜到他是這個反應，上一次和他視頻的時候，他也是避而不談，“我跟她，就是你愛著的那個人，很像，對吧？”
蘇慕瑾闔了闔眼，依舊沉默。
不知是因為提起了那個人讓她難過了，還是因為他不想麵對這個問題。
“你不迴答，是默認了麽。”
“不是。”蘇慕瑾的聲音很低，他沒能快速迴答，是他自己也混亂了，蘇以晗，林語晴，明明是兩個人，但是在他的心裏，又像是一個人，“我隻是，自己也沒弄清楚。”
林語晴語氣更顯平靜，“其實，要是你沒有把我當成她，你不會連自己也混亂的。”
否則明明是兩個人，為什麽他還弄不清楚？
“但是，我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做別人的影子。”林語晴咬了一下唇，“所以，現在分開，我覺得是最好的。”
趁著她還沒有完全陷進去之前。
蘇慕瑾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去上海的事，你先別跟爸媽說，等展會之後，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林語晴說。
“他們不會答應。”
“這個問題我會跟他們好好溝通。”
林語晴心意已決的態度讓蘇慕瑾第一次感到無力，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今天早上看到那一份申請書，他以為自己看錯，認認真真看了三遍才確信申請人就是林語晴。
確認後，他第一反應是驚訝，林語晴這個決定讓他猝不及防。再是生氣，因為林語晴的這個決定太過任性。最後變成現在的無力，林語晴是故意想要離開他的。
一切因他而起，他連開口挽留都沒了底氣。
他並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別人的影子。因為他很清楚，她的一些行為總讓他想起林語晴，那個在福利院陪伴他三年的女孩。
也許，是自己真的把她當成了那個女孩的影子。
晚上下班時，蘇慕瑾發了一條微信消息過來。
蘇慕瑾：下班沒有？我在樓下。
林語晴：你先走，我還有點事。
蘇慕瑾：那我等你。
林語晴看著屏幕上的迴複，百味陳雜。自從知道他心裏有個白月光之後，她就想離他越遠越好，她不想做別人的影子，也不願意再陷下去。
林語晴：別等了，我待會自己打車迴去。
蘇慕瑾沒再迴複，林語晴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處理郵件。
林語晴把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提著包包下了樓。
深冬的天黑的早，六點半連夕陽的尾巴都看不到。城市的霓虹燈亮了起來，有冷冷地風吹打在臉上。
林語晴攏了攏外套，迎著風往地鐵口走。
走了幾步，她停下了腳步，前麵的馬路上，蘇慕瑾站在路邊，像是在等人。
她記得，蘇慕瑾給她發消息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所以他這半個小時，都在這等？
但是，他等的不是她，而是她心上人的影子。
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她一點也不想靠近他。
“以晗。”蘇慕瑾喊她。
林語晴躊躇了一下，還是上前，
“怎麽還沒迴去？”
“辦了點事，耽誤了一會兒。”
林語晴輕抿著唇，她說：“走吧。”
蘇慕瑾拉開副駕座的門讓她上車，林語晴坐上去後係好安全帶，一句話也沒說，一路沉默到家裏。
林語晴從蘇慕瑾房裏搬了出來，迴到自己房間。
柳美芝已經察覺到他們兩個有問題，扭開了林語晴的房間，她先是試探，“以晗，住的好好的怎麽又搬迴來了？”
林語晴在收拾衣櫃，隨口迴了一句，“我想自己睡。”
“你都結婚了，還老是想著自己睡，這可怎麽行。”
林語晴不知道該不該跟柳美芝坦白，要是告訴她蘇慕瑾心裏一直都有人，以柳美芝的性子一定會給女兒一個公道，從而給蘇慕瑾施加壓力。
林語晴剛想找個借口解釋，柳美芝問：“老實告訴媽媽，是不是跟慕瑾吵架了？”
“媽，沒有。”林語晴強撐起一個笑，“真的沒事，我就是想自己住一住。”
柳美芝眉頭擰起，“別騙我，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呢，這些天我看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心裏一定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不是什麽大事，等我去美國迴來，會跟你們商量的。”林語晴走到柳美芝身邊，挽起她的手臂，“媽，很晚了，你快去睡覺。”
“真的不跟媽媽說說？”
“我都說了，等我出差迴來就跟你們說，你別急。”
柳美芝輕歎，“不管什麽事，媽媽都希望你和慕瑾兩個人好好的。”
“好了好了，去睡吧，晚安。”林語晴成功把柳美芝送走，合上門後，深吸了一口氣。
去上海這件事，對於柳美芝和蘇斌河他們而言一定很突然，她也知道做這樣的決定很任性，但她除了這樣做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可以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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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ibs建材展10號正式開幕，林語晴一行人8號一早出發，搭最早的那一班飛機。
昨晚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林語晴六點鍾起床，半個小時洗漱，六點半就提著箱子出了門。
對麵的門同時打開，林語晴看著對麵，對麵的人也在看著她，“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我昨天就通知了司機，他已經在門口等了。”
林語晴拉上房門，提著皮箱往樓梯走。
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口，林語晴一出門，他下車幫忙把皮箱放進車尾箱。林語晴上了車，下意識往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才知道蘇慕瑾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往外看。
她猛地收迴視線，不再往窗外看。
抵達機場時，吳旭舟劉安琪以及工程部經理已經在等著。他們匯合後辦理了托運和登機手續坐在候機廳等候。
吳旭舟買了四杯咖啡，一人分一杯。
最後一杯給林語晴。
林語晴說了一聲謝謝，吳旭舟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捧著熱熱的咖啡，偏頭看她，“經理。”
林語晴應了一聲，“嗯？”
“你怎麽突然決定要去上海分公司？”
林語晴抿了一口咖啡，抿唇笑了笑，“就是對上海挺向往的，想去看看。”
吳旭舟並不覺得這是她選擇去上海的真正原因。
元旦之前，原本是定下他去上海分公司擔任外貿經理，他父母和女朋友都在g市，也打算和女朋友今年結婚，不想兩人分隔兩地，所以最終還是沒有答應去上海。
卻沒想到，他剛迴絕了沒多久，林語晴就決定了要去上海分公司。
這也太突然了。
如果她真的想去，當初一開始就不會舉薦他去，而是一開始就該攬下。
所以，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他也是外人，不好問的太細。
抵達美國佛羅裏達州，正好是當地時間下午三點。
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林語晴安排了人裝飾展位，不到一天功夫，展位便按照設計的模型布置了出來。
由於他們的產品占的空間大，展位隻有36個方，所以帶的樣品不多，隨意擺了一些新產品吸引眼球，把客人吸引了過來，用圖冊展示產品，進行下一步的洽談。
開幕式第一天，人流量是最高的，但隻有一部分是真正的采購商，也有不少競爭者，他們來觀展主要是為了了解同行的實力。
林語晴並沒想到傅東明也來了，他給她打電話說會帶一個朋友來他們的展位看，他的朋友是美國人，接過不少大工程，對家具的需求量還算可觀。
這一通電話之後沒多久，傅東明就帶著一個高大的白人過來。
林語晴安排了吳旭舟接待，吳旭舟帶著客人看展廳，看完展廳坐下來聊了聊公司目前的綜合實力。
傅東明和林語晴倒閑了下來，站在一旁看他們聊。
“今年ibs展會效果如何？”傅東明隨口問。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參展，也沒個對比，總之，半天了，也才進來十幾個人看，而且意向也一般。”
傅東明道：“現在的展會效果比不上以前。”
“也是，現在無論是國際b2b平台，還是展會，都太多，競爭也大。”
“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能存活下來的企業都是佼佼者。”
林語晴笑了笑，瞥了一眼那邊聊得很投入的吳旭舟，朝傅東明道：“你老是給我介紹客戶，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
傅東明：“他是我朋友，我給他介紹，當然就要介紹最好的供應商。”
林語晴有點受寵若驚，“謝謝。”
傅東明說：“你們的服務和產品質量確實都很好。”
林語晴笑了笑，“能得傅總肯定，是匯錦的榮幸。”
“所以我打算，明年會將在豐琪的部分訂單，轉移到你們公司來。”
林語晴有些驚訝，沒想到傅東明會這麽輕易說出把訂單轉到他們公司的話。
傅東明看著她，“怎麽，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並不高興我這麽做。”
林語晴迴過神，“怎麽會，就是有些太驚訝了。”
“那你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談談關於未來合作的事？”
林語晴說：“我晚點會跟我們吳經理說一聲，後麵關於維恩的訂單，都由他來跟進。”
傅東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我讓你覺得為難了？”
“不是這個意思。”林語晴頓了頓，解釋說：“我打算年後去上海的分公司，總公司這邊的外貿業務將由吳經理負責。”
傅東明擰起眉，“你要去上海分公司？”
林語晴點頭，“嗯。”
傅東明看著她，林語晴對上他□□裸的直視，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問：“怎麽了？”
“有些難過。”傅東明坦白道。
林語晴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不由失笑，“吳經理他的經驗比我更多，以後由他來跟進維恩，會比我做的更好，你可以放心。”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我才難過。”
林語晴輕抿著唇。
傅東明並沒繼續說下去
，隻是問：“你們什麽時候迴國？”
“13號。”
“12號撤展，時間應該很充足，我帶你去周邊走走。”
林語晴支吾了一下，“這個……”
“你放心，不會太遠，我在這裏租了車，出行比較方便。”
林語晴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
三天展會時間一眨眼就到了第三天，第三天下午三點，人流量越來越少，各個參展方開始陸陸續續安排撤展。
劉安琪把這幾天收集起來的名片數了數，“經理，一共收了78張名片，意向比較大的有16張。”
“比起以前，怎麽樣？”
“也差不多，前年來的時候，貌似有八十幾張，不過目前已經成交的隻有兩個。”
林語晴倒是樂觀，“有兩個成交還算不錯，迴去後給大家分配一下，好好跟進。”
正在收拾圖冊的吳旭舟插了一句話，“說實話，我接待的客人當中，傅先生帶來的那個客人質量是最高的，他提出的問題都很專業，而且，對我們現有的產品也比較感興趣。”
林語晴笑了笑，“看樣子是條大魚，你得抓緊了。”
“嗯。”
“另外，維恩這邊的工作後續你要負責跟進的，傅先生這個人很好相處，你有時間可以多跟他交流交流。”林語晴交代道。
“好的。”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林語晴拿出手機一看，是傅東明在美國的號碼。
“你這邊撤展進度如何？”傅東明問。
林語晴環視了一圈，展位已經撤了快一半，“有一半了。”
“你要是提前溜的話，影不影響？”
前天林語晴答應了要跟他一塊去逛逛，看時間也四點鍾了，再晚一點就天黑了。
“應該可以，我跟他們說說。”
“好。”
林語晴掛了電話，轉身對吳旭舟說：“旭舟，撤展這邊有沒有什麽問題？”
吳旭舟迴頭，“沒什麽問題。”
“那待會你們三個打車迴酒店，我約了人，現在過去和他匯合，晚點迴去。”
吳旭舟點了點頭，“好的。”
林語晴提起包包先走，出了展會中心給傅東明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他親自過來領她去停車場。
展會中心指定的停車場堵了個水泄不通，傅東明把車停在了附近一家餐廳的停車場，那邊相對寬鬆，走過去十分鍾。
還沒到飯點，傅東明開著租來的車去了沿海公路。佛羅裏達州三麵環海，海岸線風景優美，林語晴偏頭看著水天一色的大海，心情幾分舒暢。
“要不要下車走走？”傅東明問。
林語晴把視線挪迴來，“在這停不會耽誤時間？”
“本來就是想來這逛的。”傅東明找到了停車位把車停下，兩個人下車沿著海堤邊走邊看風景。
林語晴停下腳步，雙臂搭在護欄上，麵向大海眺望遠方，心裏徹底放空，眼裏有海，有藍天，心裏也隻有海，隻有藍天。
“心情有沒有好點？”
傅東明突然這麽問，那就是說明他看出來了林語晴心情不好，“你怎麽看出來我心情不好？”
她這幾天在展會上，明明一直都在笑著。
傅東明看進她的眼底，“你真正高興的時候，眼睛裏會有光。”
但是前天看到她的時候，她眼底沒有昔日的光芒。
林語晴想了想，“那會不會像奧特曼？”
“不會，那種光芒別人可能看不到，但是一旦看到了就會被吸進去。”傅東明看著她說這句話時，眼睛裏深情款款，就像是在說一句情話。
林語晴偏開視線，看了一眼大海，五點鍾了，太陽已經落到了西邊。
林語晴用微笑掩飾那一絲尷尬，“我們繼續往前走。”
“好。”
兩個人並肩沿著海堤散步，夕陽把影子拉的很長。
這一座海濱城市給人感覺很幹淨，很清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布置過的，一絲不苟，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城市的生活節奏也很慢，路上的行人走得不疾不徐，騎自行車的也不慢不緩，四周很安靜，唯一的聲音是這海浪的聲音，大家各自安靜地享受著這美好的夕陽。
當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前方綠樹成蔭的瀝青小道，林語晴有一種想要在這裏住上一個月的衝動。
附近還有一片沙灘，冬天的沙灘人很少，連帶附近的商業街也有些冷清。來來往往隻有零星的幾個人。
“過來。”傅東明牽起了林語晴的手往商業街走。
林語晴邊跟著他走邊問：“去哪？”
“待會你就知道。”
傅東明最後在一架白色鋼琴旁邊停下腳步，他鬆開了林語晴的手，在鋼琴前坐了下來，打開了鋼琴蓋子。
林語晴想起在微博上看到過很多流浪漢彈鋼琴驚豔路人的新聞，而傅東明這一舉動也驚豔了她。
他穿著灰色大衣，脖子上一條同樣灰色的圍巾，他臉上有著成熟男人的魅力，深情的眸子看著譜子，修長的雙手在黑白琴鍵上遊走。
林語晴站在鋼琴旁，靜靜看著他彈鋼琴，眼底漸漸浮起一絲笑意。
一曲畢，周圍響起了掌聲，林語晴這才發現周圍圍了一圈人駐足觀看。附近靠拉小提琴為生的流浪漢也湊熱鬧似的走了過來，和傅東明交流了一下，兩人決定一起演奏一首曲子。
兩人各自演奏，鋼琴和小提琴的音色各不相同，但又好像兩道互相纏繞的靈魂，在空中交融，幻化成美妙的旋律。
圍觀的人群熱心地往他們身邊扔硬幣，林語晴幹脆就打起了雜，幫忙撿起地上的硬幣，放進了流浪漢的碗裏，全都給了他。
在附近一家音樂餐廳吃了晚飯，天已經黑了，傅東明開著車送林語晴迴酒店。
把車停在酒店附近，林語晴正要解開安全帶下車，傅東明握住了她的手臂。
林語晴疑惑地看著他。
“我覺得動作太慢了。”傅東明說。
林語晴不明白，“什麽？”
傅東明複述，“我追求你的動作，太慢了。”
林語晴愣住。
傅東明始終握住她的手，“我要是再慢點，你可能就要離我越來越遠了，所以我想嚐試一下，加快速度。”
怔愣中的林語晴終於明白傅東明的意思。
他在表白。
林語晴想不到怎麽迴答，最後說出一句，“你適合更好的。”
握住手臂的手往下滑，溫熱的掌心貼著她有些冷的手背，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一劑**，“我並不這樣認為，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結婚。”
林語晴想起了傅東明的前女友shirley說過的話，傅東明不願意被束縛，所以他從不談論結婚。
但他剛剛卻說，在遇到她之前，他從沒想過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