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孫玄華顯然已從韓竭處得到消息,知道鳳菲定下比武當晚和項少龍一道離開,不禁愕然道:“你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項少龍正是要令他對韓竭疑神疑鬼,歎道:“本來是說好了,但不知如何今天她忽然改變主意。哼,她怎瞞得過我,一方麵和我相好,其實又與別的男人有私情。她有眼線,難道我沒有嗎?”


    仲孫玄華顯然不知道韓竭和鳳菲的真正關係,聞言色變道:“誰是她的男人呢?”


    項少龍搖頭道:“這是大小姐的私隱,恕我不能透露。不過也差不在遲上幾天,我就等稷下宮的表演後才走好了!”


    仲孫玄華立時亂了陣腳,急道:“呂不韋決定了在上將軍與曹公決鬥後的翌晨起程迴國,上將軍不想先一步迴去嗎?”


    項少龍知他死心不息,仍在試探自己,奇道:“早些迴去幹甚麽?何況我早遣人迴鹹陽,告欣儲君有關我的情況,還告訴他我若在甚麽地方出事,就與該國有關,囑他為我報仇。我才不信呂不韋和田單敢親自出麵動我,他們必是煽動其他人作替死鬼。”又冷哼道:“我烏家高手如雲,誰害了我,必難逃被追殺的命運,想害我的人該有此顧忌,所以玄華兄請放心好了。”


    仲孫玄華心中有鬼,怎能放心,聽得臉色數變,欲語無言。


    李園等何嚐敢親自下手對付項少龍,亦隻像呂不韋般煽動仲孫龍父子作替死鬼而己。


    自邯鄲烏家堡一戰後,誰不知烏家戰士的厲害。若事後泄出是仲孫龍父子幹的,不但齊國王室會怪罪,隻是烏家複仇的死士,已足使他們父子寢食難安。


    項少龍當然不會放過對仲孫玄華繼續施壓的機會,道:“若我是呂不韋,就找些像麻承甲那類的蠢人,教他來殺我。事成後,再把消息泄露開去,那時我們秦國便會正式要貴國大王交出麻承甲的人頭,你說貴國大王交還是不交呢?”


    仲孫玄華忍不住抖震了一下道:“這確是借刀殺人的毒計。”


    項少龍心中好笑,知他終看穿了呂不韋表麵像是背棄了田單,其實隻是一石二鳥的先借他父子害項少龍,然後再利用此事除掉他們父子。


    舉一反三,他們自該想到若出了事時,李園等亦隻會諉過在齊人身上。


    仲孫龍本非蠢人,否則也不能掙到今時今日的財勢地位,皆因以為嬴政和項少龍地位不保,才致亂了主意進退失據。


    怎知項少龍得到風聲,又偷聽了他們昨晚的密議,隻於談笑間便令仲孫玄華醒悟到被呂不韋、李園等人,甚至韓竭利用了。


    仲孫玄華忙著要迴去與乃父商量,哪還有興趣說話,惶惶然的溜了。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迴頭去找鳳菲。若他猜得不錯,仲孫玄華今天會找韓竭質問,而韓竭則會追問鳳菲。


    呂不韋大後天清晨走,韓竭自須隨行,無論是為他自己還是為了呂不韋,也絕不容鳳菲落到仲孫龍手上。


    但為此他卻知道即管拿個天給仲孫龍作膽,都再不敢妄動鳳菲。就算仲孫龍仍要對付自己,也不敢留此把柄,因這等若明告訴別人他是為了鳳菲來對付他項少龍的。


    事情像忽然又生出轉機。


    李園等騙得他死心塌地,他誓要以牙還牙,好好騙迴他們一趟。


    鳳菲好像真的對韓竭死了心,對項少龍的指示言聽計從,兩人出奇地融洽。


    到肖月潭來找他,項少龍才離開主樓,在前院偏廳把昨天和今早的事詳細向他道出。


    肖月潭拍腿歎道:“項少龍畢竟是項少龍,對方稍有錯失,就被你把握到漏洞。仲孫玄華經驗尚淺,被你幾句話就把底子都抖了出來。”頓了頓盯著他道:“可是少龍真不擔心呂不韋找到那對養育嬴政的夫婦嗎?”


    項少龍知他也在懷疑小盤的身份。不過此事現在除了烏廷芳、滕翼外,親如紀嫣然亦不知曉。故心理上實不容他再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即管肖月潭亦難例外。


    遂裝出坦然之狀,若無其事道:“找到又怎麽樣,除非他們被呂不韋重金收買,捏造誣告,否則有甚麽要擔心呢?”


    肖月潭訝道:“其實這問題老哥一直就想問你,圖總管寫給我的信中,提及你曾與秦國軍方元老合作,對呂不韋和儲君進行滴血辨親,證實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後,儲君和你始能得到這些軍方元老全力支持,壓製呂不韋。可是少龍為何那麽有把握,肯定儲君非是呂賊的骨肉呢?”


    這是當日圖先的問題,亦是項少龍最怕麵對的問題,歎了一口氣道:“我曾親口問過朱姬,儲君究竟是誰的孩子?她說連她都弄不清楚,那即是說有五成機會是呂賊的,但也有五成機會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若我拒絕鹿公的提議,豈非立即失去秦國元老之心,所以咬牙搏他一鋪,豈知竟押對了。”


    肖月潭點頭道:“一賠一的賭率,確是搏得過。但現在你的情況卻非是如此樂觀,仲孫龍給你這麽唬嚇,可能再不敢作別人的行兇工具,但你也絕不可依靠他。”頓了頓續道:“幸好我們的關係尚未給人察覺,人人隻以為我是鳳菲的知音人。目下唯一之計,仍是少龍你一個人先走為妙。隻要你可安然離開,鳳菲她們就安全了!”


    項少龍心忖鳳菲等可交由善柔和龍陽君兩人聯手維護。若齊王明晚宣布田建成為新太子,解子元的地位自然大是不同,仲孫龍父子更要巴結他,而田單則更是顧忌他了。


    李園等則樂得做順水人情,免與他撕破臉皮,大家都沒好處。若鄭國渠一事給抖出來,韓闖的大功立時變成大禍。所以關鍵處隻是他如何活著迴鹹陽而已。


    肖月潭老謀深算,提醒他道:“韓竭這小子大不簡單,本身是韓國貴族,又拜在曹秋道門下學藝,看是嫪毐一黨,但卻與呂不韋關係親密。現更加上因鳳菲而來的嫉忌因素,說不定會鋌而走險,糾集稷下感到受辱的劍手向你偷襲,此事倒是不可不防呢。”


    項少龍斷然道:“與曹秋道戰後,我便立即遠遁,好在稷下宮是在城外,方便得很。”


    想起逃生的必需工具滑雪板,壓低聲音道:“時間無多,肖兄可否為我張羅一塊上等木材,讓我製作一對在雪地逃生的工具。你到時把它與幹糧埋在稷下宮附近某處,我起出來便可迅速逃生。”


    肖月潭本身就是妙手巧匠,大訝之下追問詳情,到項少龍把滑板滑杆描繪出來後,他驚訝得合不攏起嘴來,愕然道:“你是怎麽想出來的,這是雪車的原理,這事包在我身上,老哥我立即動手找材料趕製,保證比你畫出來這對更實用,時間該仍來得及。”


    肖月潭前腳跨出聽鬆院,解子元便來了,興奮地道:“上將軍若沒有特別事,不若一道去趁熱鬧,看柔骨美人彩排小弟編作的歌舞吧!”


    項少龍本全無興趣,但想起得裝作充滿閑情逸致,一點都不擔心有任何事會給呂不韋揭穿,正是重要策略之一。


    遂擺出欣然之狀,陪解子元去了。


    第二十四集 第六章 恩怨分明


    坐上解子元的馬車,聽他哼著輕鬆的調子,項少龍定下神來,迴想過去這幾天內發生的事。


    可以想像當初李園在仲孫家碰上自己時,心中是隻有友情而無歹念。直至他忍不住向韓闖透露,才興起應否除去他這個大患的念頭。至於以後如何搭上郭開,則無從猜估了。


    他們知道龍陽君對他有特別感情,且曾後悔出賣過他,故把此事瞞著龍陽君。


    龍陽君隻因找鳳菲才碰上他的。


    到韓闖親來找他,知道他會去曹秋道處偷刀時,可能仍未決心害他,尚在舉棋不定。


    可是當韓闖把這事告訴李園或郭開時,終引發了他們欲借曹秋道之手除去他的詭計。當見曹秋道殺他不死後,韓闖知道事情已泄露出來,所以避他不見,隻由李園來探他口風。


    李園不愧高手,故意暴露韓闖與郭開勾結的事,好騙取他的信心,而自己還蠢得把龍陽君安排他逃走的事泄了出來。


    龍陽君則明知李園等人要害他,苦在無法說明,故準備不顧一切送他離開臨淄。


    隻因自己反悔而拒絕了他的好意。


    若不是昨天偷聽到他們的密話,恐怕這一世都弄不清楚這其中的種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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