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拍腿叫好,滕翼這招以守為攻,確使得出神入化,盡得墨氏補遺的真髓。


    樓無心完全看不透對手的劍路,雖叱喝作勢,卻再退了一步,任誰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高手對壘,豈容一再退避。


    在微妙的感應裏,滕翼驀地劍勢大盛,由以守為攻化作以攻為守,長劍振處,有似長虹,隨著精奇偏險的步法,搶到樓無心左側,強攻過去。


    “鏘!”的一聲,樓無心吃力地架了滕翼這無論氣勢力道均達巔峰的一劍。


    滕翼冷笑道:“不過如是乎!”長劍滑了出來,迅又改為橫掃。


    “當!”樓無心惶亂下仗劍一擋,竟給滕翼掃得橫跌開去,全無還手之力。


    李園方麵的人無不色變,要知這樓無心在他們間臂力堪稱第一,哪知遇上這“龍善”,卻給比了下來。這時眾人無不知滕翼要在力道上挫辱此人。


    趙霸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暗驚。他一向自恃力大過人,見到滕翼的威勢,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後麵的樂乘湊上來道:“你這家將神力驚人,怕可和囂魏牟媲美。”


    項少龍心中暗笑,若樂乘知道囂魏牟是給滕翼活活打死,不知會有何想法。


    曆史在重演著,剛才是伏建寅被樓無心以一輪重手硬拚,殺得全無還擊之力,直至落敗;今次卻是滕翼步步進迫,殺得樓無心汗流浹背,不斷退避。


    這樓無心亦算了得,到擋了滕翼變化無窮的第二十五劍時,才門戶失守,空門大露。


    滕翼閃電飛出一腳,踢在對方小腹處。樓無心連人帶劍往後拋跌,痛得蜷曲地下,除了呻吟外再無力爬起來。眾人受那慘厲的劍氣所懾,竟忘了喝采。


    李園丟盡臉子,命人移走樓無心後,見眾人和那龍善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叫苦。若自己落場,雖非必敗無疑,但卻亦沒有製勝的把握,不過此時勢成騎虎,冷哼道:“董先生手下原來有此能人,由此推之,先生必然也是高手,為何不讓我們也玩上一場,免得別人說在下趁貴仆力戰身疲時去撿便宜。”


    他雖是言之成理,但無人不知他其實是對滕翼顧忌非常。


    項少龍先招手喚滕翼上到看台來,才悠然起立,慢條斯理道:“董某的深淺,李兄早應由你的家將處知個一清二楚,不過耳聞怎及眼見,李兄既有此雅興,董某自當奉陪。”


    李園想不到他竟肯動手,大喜落場。這時除了李園方麵的人和滕翼外,都無不為項少龍暗暗擔心。李園號稱楚國第一名劍,觀之樓無心等人的身手,便可推知他的厲害。董匡這馬癡則並不以劍知名,高下可想而知。


    紀嫣然擔憂得黛眉緊蹙,若項少龍落敗,李園雖未必敢公然取他一命,但傷肢殘體,必不能免。


    項少龍解下血浪寶劍,交給旁人,笑向李園道:“我們怎可學兒郎般以命拚命。甲胃大可免了,但仍是用木劍較宜,大家點到即止,貫徹以武會友的精神。”


    李園雖不情願,總不能擺明要殺死對方,表麵從容笑道:“董先生既有此提議,在下自然遵從。”


    項少龍心中暗笑,自己是用慣木劍的人,隻此一項,李園便注定有敗無勝,接過木劍後,試了試重量,雖隻及墨劍的七成,但已比一般鐵劍重上許多了。


    李園隨手揮動木劍,暗忖若能刺瞎對方一目,那就最理想了。


    項少龍忽地喝道:“趙館主,給我們來點鼓聲助興!”


    眾人愕然時,那負責擊鼓力士的鼓棍已狂雨般擊下,生出震耳的鼓聲。


    李園英俊的臉龐冷狠下來,抱劍卓立,配合他高挺秀拔、玉樹臨風的體型,確有非凡的姿態。


    項少龍劍柱身前,凝然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罩定對手。


    兩人這一對峙,立顯高手風範,場內各人受那種風雨來臨前拉緊的氣氛所懾,頓時全場無聲。


    經過這大半年的潛心修劍,項少龍由鋒芒畢露轉為氣定神閑,連多次看過他動手的趙穆等人,亦不能由他的動靜聯想起以前的項少龍來。


    紀嫣然是用劍的大行家,隻看項少龍隨便一站,便有如崇山峻獄的氣度,心中大訝,難道上次和自己交手,他竟是未盡全力嗎?怎知項少龍是因得到了墨氏補遺,劍法大進。


    趙致這時眼中隻有一個董馬癡,那種自然流露的英雄氣質,縱是外型比他更悅目好看的李園,亦要稍有遜色。


    趙雅看看李園,又看看項少龍,隻覺雙方均對她生出強大的吸引力,但項少龍那種永不給人摸著底子和酷肖項少龍的氣概,卻非李園能給與的迷人感覺。


    郭秀兒則是另一番感受。


    李園正是她憧憬中的理想夫婿,文武全材,既軒昂又文秀,兼且有身份地位,雖明知他風流好色,可是所知的男人誰不如此,故亦隻好逆來順受,遵從父命,嫁與此君。


    但董匡的出現卻使她受到另一類男人的引誘力,粗豪奔放中卻顯出扣人心弦的智慧和與眾不同的識見,令她願意被他征服。這處於兩個選擇間的矛盾,使這美少女心亂如麻,取舍兩難。


    現在兩終於要一較高低了,是否能予她一個決定的機會呢?在這戰爭的年代裏,無人不習技擊,劍法早成了量度一個人本領的標準,劍法高明者,自然會得人看重和欣賞。


    李園目不轉睛和項少龍對視著,冷然道:“董兄養馬之技自是天下無雙,在下倒要看董兄的劍技是否比得上你養馬的本領了。”


    矮身作勢,木劍遙指項少龍,不住顫震。


    觀者無不為項少龍冒了把冷汗,想不到李園劍法高明至此,竟能氣貫木劍,生出微妙的變化,使人不能捉摸到他出劍的角度。


    項少龍仍是劍柱地麵,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應道:“那李兄還在等待甚麽呢?”


    他的語氣透出強大的信心,使人清楚感到他沒有半點虛怯。


    李園不愧楚國第一劍手,絲毫不被他詞語惹怒,微微一笑,倏地衝前,當項少龍木劍揚起,斜指往他時,又退了迴去,迴複先前對峙之勢,距離竟無半分改變,可見李園進退的步法是如何準確,隻是這點,已知紀嫣然對李園劍術的評價高於項少龍,是有根有據的。


    趙致心中想的是:隻要項少龍劍法可比得上那龍善,這兩個人加起來便足可進行刺殺任何人的密謀行動,不禁更暗怨項少龍的無情。


    滕翼目不轉睛看著正在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場中兩人,他本有信心項少龍必勝無疑,但當看到李園先作試探的高明戰略和深合法度的步法,也不由有點擔心起來。


    最有信心的反是項少龍本人,他卻絕非輕敵,而是匯入了墨氏守心的狀態裏,無人無我,可是敵手的意向卻沒有半絲能漏過他洞識無遺的觀察。


    他知道李園在引他出擊,但他卻絕不為所動,若雙方均不出手,那丟臉的當然不會是他這個馬癡,而是誇了海口、心狂氣傲的李園。


    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很注重戰鬥心理學,他現在正是活學活用,要從李園的性格把握他的弱點。


    李園對峙了一會後,果然耐不住顏臉和性子,冷喝一聲,單手舉劍過頭,大步撲前,到長劍猛劈往項少龍時,左手亦握上劍柄,變成雙手全力運劍,力道陡增。


    雖是痛恨李園的人,對他這奇峰突出的一著,亦無不叫好,而且他這劍淩厲狂猛至極,把全身功力盡聚於一劈之內,若項少龍以單手挺劍招架,極可能一招便分出強弱勝敗。


    項少龍仍是那副靜如止水的神情,隻是雙眉揚起,健腕一翻,竟單手橫架李園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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