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無名火起,自己為了不想殺人滅口,才好心發毒誓不泄出她們的秘密,可是她們不但不領情,還反過來要滅掉他這活口,血浪閃電離鞘而出。


    驀地門口那方異響傳來,百忙中別頭一看,暗叫了聲我的媽呀,原來是一頭大黃犬,正以驚人高速竄入門來,露出森森白牙,鼻孔噴著氣,喉間“嗚嗚”有似雷鳴,朝他撲到,登時省起剛才她嘬唇尖叫,是為了喚這惡犬來助陣。


    幸好項少龍以前受訓項目之一,就是如何應付惡犬,雖未真的試過,但總嚐過與比這頭黃犬更粗壯的軍犬糾纏的滋味,橫劍一掃,蕩開了對方刺來一劍,矮身側踢,剛好正中已撲離地麵那惡犬的下顎處。


    這頭畜牲一聲慘嘶,側跌開去,滾倒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趙致亦不知由哪裏找來配劍,配合口姐姐分由左側和正麵攻來,一時盡是森寒劍影。


    項少龍深悉兩女厲害,不過他早把墨氏補遺的三大殺式融匯貫通,劍法再非昔日吳下阿蒙,趁那惡犬尚未再次撲來,猛地閃到那大姊身側,施出渾身解數,一劍由上劈下。


    那大姊大吃一驚,原來項少龍這一招精奧奇妙,竟能在窄小的空間不住變化,教人完全尋不出來龍去脈。猛咬銀牙,以攻製攻,竟不理敵劍,往項少龍心窩閃電刺去,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格局。


    項少龍心中暗讚,不過亦是正中下懷。他曾與她交過手,知她劍法走靈奇飄忽的路子,庸手與她對仗,怕連她的劍都未碰著,便要一命嗚唿。這也是女性用劍的特點,以免要和天生較強壯的男性比臂力。


    當下變招橫劍揮擋。“當!”的一聲脆響過處,美女刺客的劍給項少龍掃個正著。


    她要以攻製攻,就必須全力出手,有進無退,反予機會項少龍全力與她硬拚了一劍。


    除了囂魏牟和滕翼外,項少龍的腰臂力可說全無對手,她怎麽厲害仍是個女人,受先天限製,兩劍交擊下,震得她手腕酸麻,駭然退了開去。


    項少龍本以為可使她長劍脫手,豈知她終勉強撐過了,冷喝一聲,往地上滾去。


    趙致怎也想不到這馬癡劍術如此驚人,要衝上助陣時,剛好給退後的姊姊撞個正著,一起踉蹌倒退。


    那時那黃狗又迴過頭來,想撲向項少龍。趙致驚叫道:“大黃!不要!”


    項少龍此時早右手執起弩弓,左手撈起弩箭,以最敏捷的手法上箭瞄準,對著那頭大黃。


    這頭犬非常機伶,亦曾受過兩女訓練,一見弩箭向著自己,低鳴一聲,縮到兩女身後。


    項少龍右手持弩,劍交左手,指著驚魂甫定的兩女,微笑道:“大姊叫甚麽名字,讓董某有個稱唿。”


    兩女神色驚疑不定,縮在牆角,不敢動彈。在這種窄小的空間和距離內,要撥開以機括射出出的勁箭,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大姊的骨頭很硬,緊抿著嘴,沒有答他,反而是趙致衝口答道:“她叫田柔!”


    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姓趙的嗎?”趙致才知說漏了嘴,臉色蒼白起來。


    項少龍與那田柔對視著,心想她既姓田,說不定與田單有點親族關係,趙穆一向與田單有勾結,否則不會和囂魏牟暗中往還,想到這裏,有了點眉目,故意扮作睜眉怒目道:“本人原本有意放過你們兩人,可惜你們竟是姓田的,我最憎惡就是這個姓的人,現在唯有拋開憐香惜玉之心,送你們迴出娘胎之前那地方去,這麽給你們一個痛快,應感激我才對。”


    趙致看著他手上的弩箭,顫聲道:“你為甚麽這麽恨姓田的人。”


    田柔怒道:“致致!不要和他說話,他要殺便殺吧!”


    項少龍暗怪這房子難道隻得她姊妹二人,否則鬧到這麽厲害,都不見有人出現,趙致那相依為命的“父親”躲到了哪裏呢?想到這坐,隻見那給趙致拉著的黃狗耳朵豎直起來,露出注意的神色。心中了然,喝道:“不準進來,否則本人立即放箭。”


    兩女愕然,想不到他竟然能察覺救兵無聲無息的接近,登時泛起無法與這人對抗的虛弱心態。


    項少龍望向趙致,道:“橫豎你們死到臨頭,本人不須瞞你們,我之所以憎恨姓田的人,因為其中有一個人叫田單。”


    兩女呆了一呆,定神瞧著他。項少龍緩緩移前,弩箭上下移動著,教兩女不知他要選擇的位置。


    一個誘人的想法在心中升起,隻要他射殺了田柔,再以飛針對付門外的人和趙致,可有十成把握迅速解決三人,那就一了百了,不用為她們煩惱了。


    門外一把蒼老的聲音喝道:“壯士手下留人,我家兩位小姐的大仇人正是田單,大家都是同一條線上的人。”


    田柔和趙致齊叫道:“正叔!”


    項少龍冷笑道:“這話怎知真假?本人故意告訴你們這事,就是要迫自己狠下心來,好殺人滅口,否則若把這事泄了出去,給與田單有勾結的趙穆知道,我哪還有命。或者你們尚未知道,田單這兩天便要來邯鄲,本人報仇的唯一機會亦到了。絕不容許給人破壞。”


    兩女為之動容,顯是不知田單來趙的事。田柔杏目圓睜,盯著他道:“你不是趙穆的同黨嗎?”


    項少龍喝道:“閉嘴!誰是這奸賊的夥伴,隻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對付田單,才虛與委蛇。唉!本人從未殺過女人,今晚隻好破戒了。”


    門外那正叔驚叫道:“壯士萬勿莽撞,我們兩位小姐的親族就是被田單和趙穆兩人害死的,這事千真萬確,若有虛言,教老仆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扮出沉吟的模樣,道:“你們和趙穆有深仇,此事不容置疑,可是這兩人一在齊一在趙,怎會都成了你們的仇人?”


    趙致忍不住熱淚湧出,淒然叫道:“我家為田單所害,迫得逃來邯鄲,哪知趙穆這奸賊竟把我們家族一百八十三人縛了起來,使人押迴田單處,給他以酷刑逐一屠宰,這樣說你相信了嗎?”


    田柔怒道:“不要求他。”項少龍笑道:“你的名字雖有個“柔”字,人卻絕不溫柔。”


    田柔氣得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再道:“那為何又剩下了你們三人?”


    正叔的聲音傅入道:“老仆和兩位小姐因來遲了幾天,所以得以避過此劫,這七年來,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立誌複仇。壯士請相信我們。”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有點為自己剛才動了殺機而慚愧,活在這視人命如草芥的戰爭年代裏,實在很容易受到感染。


    項少龍一扳機括,弩箭唿的一聲,在兩女臉頰間電掠而過,射進牆內。


    兩女目定口呆,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刻發箭,若目標是她們其中一人,定避不開去。


    項少龍拋掉弩弓,劍迴鞘內,微笑道:“你們的事本人絕沒有興趣去管,但亦請你們勿來破壞本人的計劃。你們的真正仇人是田單而非趙穆,兼且現在的趙穆有了戒備,再動手隻是自投羅網,好好想想吧!像你們姊妹那麽漂亮的女孩子,落到壞人手裏,會發生比死還難過的奇恥大辱呢。言盡於此,告辭了!”


    在兩人瞪視下,項少龍大步朝向門口離開,與那叫正叔的老儒打個照臉,才施施然走了。


    第七集 第七章 如簧之舌


    項少龍迴到行館時,離日出隻剩下個把時辰,等把整件事說了給滕翼聽後,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


    滕翼讚歎道:“你這一手真個漂亮,反使趙致不再懷疑你是項少龍。不過照我看這妮子對真正的你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要脅你去對付趙穆”。


    項少龍失聲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兩次壞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計,那田柔這麽好勝,自是想一挫你的威風。”


    項少龍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調戲趙致時,她欲拒還迎的神態,確對自己大有情意,現在若她“誤以為”占了她便宜的人,是“董匡”而非“項少龍”,會是甚麽一番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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