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跪在地上的蒼鬆道人以頭搶地,一磕到底。腦袋撞在碎石地麵上,一絲絲鮮紅的血液緩緩的滑落,滴入碎石間隙,滲入了地麵。


    “你!……”道玄滿麵怒火,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跪在他腳下向他磕頭的蒼鬆。蒼鬆為人驕傲,今次竟以此種方式逼迫他妥協,怎能不憤怒。這要置他們的情誼於何地?


    無論今次他道玄是否妥協,他與蒼鬆之間的關係已無轉圜的餘地。哪怕他妥協了,以蒼鬆高傲的性子,雖一時感念他的大度,可日後必會討迴今次的屈辱。


    “求掌門師兄成全!”蒼鬆哽咽著,語氣中滿是堅持和執著。


    道玄真人深吸了口氣,強忍著一掌拍下去的衝動。咬著牙,從齒間一個字一個字的喝道,“你當知擅闖禁地的後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就給我迴你的龍首峰去!”


    蒼鬆聽後,並未退縮,他不斷的以頭搶地。地麵上的碎石子有些已經嵌入了他額頭的皮膚中,鮮血流了滿麵。


    即使如此,蒼鬆唯一可清見的雙目中仍舊透著堅持和希望!


    今日之事,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救贖,也是他唯一的執著!他不想退,也不可退,更不能退!如若退了,他將會步入萬劫不複之境,投身於那罪孽的深淵之中。


    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來他心中的煎熬,更沒有人懂得這種煎熬是一種如何痛苦地折磨。


    道玄真人看著不斷對著他磕頭的蒼鬆,渾身的靈力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澎湃。腳下的碎石被他散發的氣勢推到遠處,留出一片幹淨的空地。


    一道旋轉的靈氣波動在他周身纏繞,帶起他的衣擺和發絲不斷的飄動。


    “我!說!滾!迴!你!的!龍!首!峰!”道玄真人臉上的表情變的猙獰可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的吐道。此時他看向蒼鬆的眼睛,其中已經沒了忍耐,有的卻是那森寒的殺意。


    蒼鬆仍舊不斷磕著頭。他想去確認下那個人是否真的還活著,他要去親眼見一下那個人,哪怕隻是一眼!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眼前這人如此的絕情?


    難道他以為自己真的不知道他的掌門之位是怎麽來的?如果那個人還在,如果那個人能出現,掌門之位就絕不會是他道玄的!掌門之位本來就應該屬於那個人!也隻能屬於那個人!


    蒼鬆感受到額頭由溫熱變得冰冷,那是血液流失過多所致。他知道,此刻道玄是絕不會讓他去禁地一探究竟的!


    此時,不光道玄心中充滿了暴戾的情緒。蒼鬆心中的悲憤和暴戾甚至更勝於他!


    “你!會!後!悔!的!”蒼鬆頭顱再次重重的撞在地上,任由碎石粒紮入額頭的皮肉之中,緩慢的從牙縫中吐道,每一個字都包含著他的不忿和怨怒!


    “你大可一試!”道玄真人見蒼鬆終於肯退縮,身上的靈力緩緩收起,眼中的殺意也漸漸退去。


    蒼鬆沒有再抬頭看道玄一眼。低垂著頭顱,在轉身之際,隻是用眼角的餘光深深的瞄了一眼那不遠處的祖師祠堂,然後便頭也不迴的緩步離去。


    隨著他邁開的每一步,身上的氣勢也隨之變化。變得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沉穩,越來越遙遠,甚至那背影已經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道玄看著那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再緩緩的歎出。


    一聲如釋重負地歎息在這片寧靜之地輕輕地傳蕩開去。沒有人知道道玄真人的這聲歎息中包含了怎樣的心情。


    道玄轉身靜靜的待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祖師祠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再次轉身離去。


    等道玄的身影完全消失後,一道胖碩的身影從一處陰影中無聲地走了出來,眼中滿是憂慮的看著之前兩人離去的方向。


    田不易緩緩的轉身,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祖師祠堂。他此時站在禁地的邊緣處,隻要踏出一步,就能跨入禁地,就能進去確認下那個人是否真如他的小弟子說的那般,還存活於世!


    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可不經過自身親眼所見,總是難以心安。


    那個人成全了他們所有人,卻又給他們所有人都種下了難以消除的心魔。


    田不易駐足良久,最終沒有踏出那一步,而是輕輕地轉身,然後離去。離開時的身影,比之前兩人要輕快許多,也從容了許多。


    道玄和蒼鬆兩人並不知道,田不易其實早他們一步來了此處。


    田不易當時還擔心會被兩人發現,可是他發現兩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不穩的緣故,竟都沒有發現他。而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田不易全部收入眼簾。


    他敬佩蒼鬆為了那人的堅持,也驚訝道玄為了封鎖那人消息的決絕!道玄眼中的殺意蒼鬆沒看見,他田不易卻看了個正著。


    蒼鬆不清楚,可田不易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隻是沒想到道玄師兄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那個人藏了起來。這份義氣和膽色讓他佩服萬分。


    要知道,那個人當初所犯的可是弑師之罪!正道不容,天地不容,即使是魔道也是難容。雖然田不易知道弑師一事的真相,可就算能洗刷掉,為了青雲門,為了道玄和那個人的師父,也是不能洗刷的!


    而隻要有這份罪名在身,那個人就不能活著,更不可以在正道之首的青雲活著!所以道玄對於蒼鬆的做法,田不易是能夠理解的。


    因那人而種下‘心魔’的幾人中,如今看來以蒼鬆為最。當年,是那個人教他們道法,教他們知識。而其中以蒼鬆最是崇拜敬仰那個人。


    他能夠體會到蒼鬆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因為他也一樣。但是田不易卻無法體會蒼鬆得而複失的那種絕望。因為他相信自家的弟子,所以相信那人此時正在祖師祠堂好好地活著!


    田不易知道近些年來,也隻有自家兩個小弟子誤闖祠堂,道玄一定會對他起疑。但是他並不懼,反正他沒進入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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