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課鈴聲一響,懶散的大學生們陸續從教學樓走出來。一個個的倦容,像是通宵作業一樣。這是一所郊區的職業大學,四周被小矮山環繞,地麵凹凸不平。像是一個小小的圍城,隻是這裏聚集了太多想要上大學又沒有好大學錄取的人,隻是為了維持和逃避與社會的近距離。
“好困,人真是越睡越困”雷鳴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對身邊的隋楓說,“你說你天天怎麽那麽精神呢,晚上學習,白天學習,也不知道學到些什麽”
隋楓看了看他,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著淡定的隋楓,雷鳴搭著隋楓的肩膀“你啊,總是這麽淡定。怪不得那麽多女生迷戀你呢,行了,哥們,今天吃什麽?”
“不知道,到食堂看看再說吧”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食堂的高峰期,座位基本上都被占滿了,食堂窗口排著長長的隊。
看此場景,雷鳴調皮地拍了拍隋楓的腦袋,捂著胸口“我的女神,此情此景,痛徹心扉”隋楓看了看他,臉沉了下來說“下次再做這種表情的時候別拍我的腦袋”
“哥,我又錯了”雷鳴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圍繞在隋楓身邊,每次有對隋楓心儀的女孩總是會通過雷鳴來靠近,而大多數時候,有禮物或者吃的什麽,第一驗貨人總是雷鳴,且屬於先斬後奏。
隋楓看了看人海,對雷鳴說“找個地方先坐下吧,等人少一點再去”雷鳴環顧四周,把餐廳走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因為髒而沒有人坐的地方。隋楓拿紙擦了一遍,雷鳴見狀,趕緊用衣袖把凳子擦了一下。隋楓抬眼看了看他,又搖了搖頭坐下來,看著窗外。
從側麵看,隋楓的五官也搭配的那麽完美,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白皙的臉龐。白紅相間的格格短袖襯衫顯得格外的精神。
雷鳴無聊的四處觀望,等待人少一些騰出好一點的座位,坐在角落裏讓他感覺有些憋悶。對於愛動愛玩的他來說,坐在一個地方不動,實在是一種另類的折磨。
一個高高的瘦瘦的長得卻很平庸,臉上還有一顆媒婆痣的女生從他眼前走過,不小心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還好反應快沒有滑倒,雷鳴嗤笑了一聲,等女孩走過去,他湊到楓的耳朵邊上說“你說那個醜女人怎麽不滑倒呢?太沒勁了”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啊”的一聲,那個女孩四腳仰天,摔倒在地上。
雷鳴哈哈大笑“雷少爺的詛咒,善哉善哉!”
隋楓拿起課本,一邊翻一邊說“下次小心點說話,別讓自己無心的玩笑話給別人帶來傷害”雷鳴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老大教訓的是,下次不會了”心裏卻得意的要命,如果買彩票也能夠這麽準肯定就發大了,一個人得意洋洋地自我陶醉著。
六月份的天,娃娃的臉,總是說變就變。天空突然暗起來了,外麵的樹枝被風刮的像女人的頭發,雷聲隨之而來,這讓食堂裏很多的同學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希望在雨還沒有下之前離開這裏。餐廳的人越來越少,終於可以去打飯了,雷鳴高興極了,對著天空說“十分感謝老天爺,我簡直就是個靈異少年啊,肚子已經抗議很久了,還好,天公作美,總算是可以提前吃飯了。”隋楓看了看他說“你不用簡直,你就是個靈異少年,我更希望你不用走路就可以把飯菜變到桌上”
“老大,你別這麽說我嘛,好歹也讓我心裏的驕傲感多存在一會吧?”
“如果你還繼續說下去的話,估計我們就等著吃晚飯吧”隋楓依舊麵無表情地說著暗喻的話
“是,我去打飯了”
雷鳴很尊重隋楓,在大多數時候,他像是一個高貴的王子,散發出的氣味,讓人不得不臣服,在現實社會中,他是完美的,至少,從看到隋楓的第一眼開始,雷鳴一直這麽認為著,也堅持著。
迴來之後,看到座位上沒有隋楓的影子,迴頭看了看,原來在那邊的餐桌。他走過去喊他,看見老大和一個女孩在說話。
“你的卷子”隋楓遞過去,女孩大方地說了聲謝謝
“你在考英語六級?”看著眼前的這個陽光高貴的男生,她猜出了他是誰,笑著點了點頭
隋楓感覺有些尷尬,而眼前這個清純的像冰雪一樣的女孩讓他無法轉移視線,他控製不住自己,他不想高傲的走開,坐在她的對麵,“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女孩甜甜地笑著說“李之影”再次陷入了沉默,雖然感覺尷尬,可仍然想留下來的,隋楓打破了沉默,看著她認真學習的樣子說
“這次考試對你來說很重要吧,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噢,對不起。”李之影合上卷子笑著說“你叫什麽名字”隋楓再次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叫隋楓,隋文帝的隋,楓葉的楓,抑或你可以理解為隨風而去的隨風”
她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我認識你,隋楓,文學社社長,女孩的大眾情人,為人和善,性格也很溫和,不善言談,原來,這些隻是謠言,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雷鳴聽到這裏衝過來“老大,原來你在這裏聊天呢”轉身向李之影“hello啊,美女”
李之影笑笑說“隋楓之守護神,雷鳴”
“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太感動了”雷鳴裝作一幅要哭的樣子
“想不知道你們兩個,在這個學校恐怕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隋楓笑了笑說“很慚愧,這不是我想要的”很少從隋楓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眼神裏充滿著溫暖,臉上的羞澀,心裏的緊張。雷鳴看出來了,轉身跑過去把飯菜端過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去超市買了些小零食放在桌上
看到這些,李之影起身,將東西收拾好說“很不好意思,你們先吃,下雨了,我得迴宿舍收衣服了”
“給你們宿舍打個電話讓她們幫你收一下不完了”雷鳴趕忙阻攔
“不行,我比較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抱歉,改天再聊吧”說完就走了,隋楓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她跑出去了
“老大,傘”雷鳴晃晃發呆的隋楓。
隋楓接過來傘,也跟著跑了出去,雨很大,像潑水一樣的急,急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他一邊跑,一邊喊“李之影同學” “李之影同學”
朦朧中感覺有人喊,李之影停下腳步,迴頭看,頭發濕淋淋的隋楓站在她的麵前,她感覺很驚訝,又恭敬地迴了句“隋楓同學?”
“給你傘,雨太大了”李之影哈哈笑了,隋楓木然,撓了撓後腦勺,她接過傘,打開“你可以打著傘再來找我,原來說你聰明也是謠言啊,看來,我們隻能相信眼睛所能看到的東西”
隋楓笑了笑說“一時著急忘記了,你拿迴去吧,這離餐廳也不遠,我跑迴去就行了”
“我想我不會介意你把我送到宿舍再撐著傘迴來,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李之影像個小女生一樣笑著說,隋楓紳士地彎了一下腰說
“我的榮幸”
二
在餐廳等候多時的雷鳴,看著桌上擺著的這些菜,口水都已經流下來了,可是,他還是希望等隋楓迴來一起吃。他很執著,很多時候。
窗外的雨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像瀑布一樣流下來。在這個荒蕪的學校,或許,這也稱得上一種美景,這種美,卻是大自然給的。
“兄弟,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隋楓坐下,讓餓的已經有些眼花的雷鳴意外極了,還是以為在幻覺
“你怎麽了?”雷鳴捏了捏自己的臉,有感覺,是真的
“老大,你迴來了,我等你吃飯呢”
“兄弟,抱歉!”
“說什麽呢,咱們是哥們,雖不能同生,但可以同死的哥們,快點吃吧,你再不來,我就餓死了,你想讓我做杜甫啊,可我沒杜大哥的成就啊,好歹人家也是詩聖,我連情聖都稱不上就餓死了,太虧本了”
“以後你不用總等我,餓了就先吃”
聽到這句話,雷鳴表情嚴肅,拍著桌子說“老大,你聽著,你不吃第一口,我絕對不會吃第二口,我是你的守護神”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嚴肅,看到認真,而且認真的有些可愛也帶著些可笑。隋楓笑了笑說“嗯,我不會讓你總是這樣等我的,對了,剛才的傘,你從哪裏弄的?”
雷鳴拍了拍隋楓的腦袋“噢,我的女神!當然是我去超市買零食的時候買的啊,我猜這女的的肯定會走,所以提前買了”
隋楓疑惑地看了看他“雷,你是不是有超能力,怎麽每次預感都這麽準呢?”雷鳴甩了甩自己的短發,洋洋得意地說“我乃悟空轉世也,靈異少年”
“我感覺也像”
雷鳴嗬嗬笑著,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時間過得也挺快。
吃完飯,雨停了,一切似乎是安排好的的一樣奇妙。走出餐廳,涼涼的風拂麵,感覺很愜意。荒蕪的學校,寥寥無幾的路人。時不時會有路人甲和路人乙打打招唿,還會有路人丙路人丁投來愛慕的眼光。
“這座學校像一個活死人墓,如果我是女的,那我一定是你的楊過,你是我的小龍女,老大,我覺得你投錯胎了”
“金庸武俠劇看太多了”隋楓恢複了以往的表情
“我還是喜歡你看李之影時候的表情”雷鳴偷偷地笑著,隋楓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依舊直直地走著
“這個學校還真是不讓人喜歡啊,眼睛所到之處,隻有荒蕪,老大,總覺得你這麽優秀的人來這裏有些屈才了”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
“最不喜歡你這幅死德性了,還是喜歡你看李之影的表情”雷鳴又重複了剛才的話,隋楓的表情不再淡定,轉過臉,很嚴肅地說“雷,我很嚴肅地告訴你,不要輕易讓我的心情波動”雷鳴捂著嘴,不再說話,繼續在這個荒蕪的世界裏溜達著
這裏的山不能稱之為山,離地平線太近,湖不能稱之為湖,人工填充的水窪。和網站上的簡介並沒有太大出入,用詞很恰當,隻是加了太多的修飾,有時候主語前不要有太多的定語也許會更完美一些。這些修飾總是讓平凡的人類受到迷惑,而當置入一種境地的時候,隻能選擇隨波逐流。
又是枯燥乏味的上課時間,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趴在桌上睡覺和耳朵裏塞著隨身聽的同學總是不計其數。
“老大,咱們下節課翹課吧”雷鳴在本上寫著,隋楓瞟了一眼,繼續聽課
“求求你了,我都快憋瘋了,早上要上早自習,上課睡覺也這麽難受,晚上十點就鎖宿舍門,這簡直就是人間的煉獄嘛”雷鳴不停地用胳膊撞著隋楓,總算是點頭了。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下課鈴聲終於響了,雷鳴像個孩子一樣蹦到凳子上,做著要解放的手勢,儼然一副烈士的感覺,引來全班同學的目光,又引來哄堂大笑。在雷鳴旁邊睡著的尤一青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很不耐煩的說“還有一節課你激動什麽,別吵著人睡覺”
雷鳴平常就看他很不順眼,這次又被這麽說,感覺麵子上很掛不住,跳下來,站在他跟前“尤一青我告訴你,今天小爺高興,就這麽跳了鬧了,怎麽著,什麽吵別人睡覺,直接說吵著你不完了,虛不虛偽啊你”
尤一青轉過臉,沒有理他,繼續睡覺。
“別跟小爺這裝大爺,你起來啊,剛才那股勁哪裏去了,你起來呀”雷鳴一直在叫板,尤一青還是繼續睡覺對他的叫喊視若無睹。
“如果你在等著下節課鈴聲響的話就繼續張揚你的個性吧”隋楓背起書包從他身邊走過,雷鳴緊跟其後,一邊走一邊指著睡著的尤一青說著“這次小爺就饒了你,下次別跟爺得瑟”
走出教學樓,東張西望,在外語係的女生群中,找到了隋楓的影子,無論何時,他身邊似乎總會有女生圍繞
“老大,才一眨眼的功夫您老就又紮女生堆了”隋楓用胳膊肘猝了雷鳴的胸口一下,雷鳴捂著胸口笑著說:“美女們好,想和我老大約會的來我這裏報名”話音剛落,女生們帶著唏噓聲紛紛走開了,雷鳴一臉的失落
“看來你女人緣真的不錯,這不是謠言”身後傳來了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隋楓迴頭,淡淡地笑著“原來你是外語係的,難怪會認識我,也難怪你這麽愛學英語”
“我隻是知道你是誰,談不上認識”
“但昨天我們已經認識了”
“碰巧而已”
雷鳴看著他們唇槍舌戰,心裏卻美滋滋的,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大這麽跟別人斤斤計較,第一次見他如此豐富的表情,原來這才是金庸武俠劇,不過是趙敏和張無忌的翻版。真虛偽。雷鳴心裏自言自語,一陣涼風襲來,烏雲隨之跟來,似乎又要下雨了,今年的天氣格外的不正常,春天還沒開始夏天就來了,夏天剛開始,又涼意陣陣,秋天顯得迫不及待,即使還是六月的天。
被風吹著的兩個人像是動漫裏的人物,唯美的感覺讓人感動,不知道從哪裏飄落的零落的花瓣,像雪一樣的飄落,
一片花瓣落在隋楓的手上,他輕輕地握住“真美,每次遇見你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看來下次再遇見你,一定要提前帶一把傘,天似乎又想要下雨了”
“是啊,好美,也許隻有遇見你才會看到這樣的美景,在我們這邊荒蕪的土地上,你是最美的一道風景”
他們似乎進入了兩個人的世界,唯美,飄逸。他們彼此對望,溫暖,甜蜜。似乎在前世就已經認識,又似乎從來不曾分開過,憑著氣味,憑著感覺,一步步地靠近著,當遇見,當相識,當眼神互視,才明白,美好是怎樣的含義
三
他們忘我了,雷鳴這個陰天裏的電燈泡卻也顯得很黯淡。很多同學從身邊走過,一陣陣的議論,一陣陣的嫉妒,都那麽沉重地襲來。他們感覺不到,因為他們眼裏隻有自己。
雨還是下起來了,澆滅了他們的夢,也澆醒了他們。迴過神來,感覺有點羞澀地互相笑了笑。雷鳴將書擋在隋楓頭上說“老大,你總算醒了,難得你答應我翹一次課,還翹的這麽浪漫,我真是服你了,不愧是我老大”
“別貧了,找個地方躲一下雨吧”
雷鳴看了看四周,除了幾顆站著的小樹,枝枝還未發育完全之外,就隻有空曠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大點的樹都沒有,上哪裏去呢?要不迴教學樓吧?”
“你可別忘了,咱們是翹課出來的,被逮到了扣分事小,上講台自我懺悔事就大了”隋楓的顧慮讓雷鳴不停的撓著腦袋,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宿舍?噢,有了,雷鳴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的女神,去餐廳吧,隻有那裏了”
“嗯”
三個人疾速跑到了餐廳,人依然不少,但被雨澆成落湯雞的他們又吸引了很多觀眾的眼球。李之影禁不住地發笑。從玻璃中看自己的形象,隋楓也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如此開懷,玻璃中自己的映像雖然有些狼狽,卻是那樣的真實。雨水讓頭發趴下,衣服貼在身上,濕濕的,臉上的雨滴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水在鞋裏泡著腳,一種海邊踏浪的感覺。再看看身邊的李之影,那種清新感有增無減,隻是看著她,便有想要擁入懷裏的衝動
“可以和我交往嗎?”隋楓很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李之影看著他,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一樣,她不得不承認,一個這樣的男孩子對她說這樣的話,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抗拒的“我…”
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隋楓顯得有些著急“怎麽了?你不喜歡我嗎?還是我太唐突了?”
“不是,隻是我…。”李之影依舊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急性子的雷鳴搶過來“你這個女人,還在害羞什麽啊,我老大這麽靦腆高傲的人都跟你這樣說了,你還在矜持什麽呢”
“不是的”
“那是什麽啊,小爺…不,小哥我都急死了”雷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隋楓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焦急而平靜地等著她的迴答
李之影看著他,眼睛了充滿著無奈,她心裏是那麽渴望與珍惜著這種感覺,又那麽激動著他說的那句‘可以和我交往嗎?’可是,她在閃躲
“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交往的對象了?”
她沉重地點了點頭,心情難以言語。隋楓放開她的手,看著他,往後一步步退著,失落地轉身走開,濕濕的鞋是那樣的沉重,像是拖著鉛球一樣。他情願他並沒有問剛才的問題,這樣,也許還可以再多握一會兒她的手,還能多看她幾眼,多想她幾次,多與她在自己的世界裏約幾次會。可現在,她不是他的,剛才與之前的一瞬間的美好,都變成了泡沫,消散了,一切都隻是幻想,也隻有幻想。。
“你這種女人!小爺看錯了,有對象了還跟我老大眉來眼去,你真是個可惡的女人”雷鳴指著她的鼻子惡狠狠地說著
“雷,走吧,我累了,想會宿舍睡會兒”隋楓顯然的失落讓雷鳴無話可說。雷鳴乖乖的跟著他,沒有說話,很安靜,他知道,他需要安靜。
雨依舊的下著,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每次見她都要下雨,雖然隻是兩次的偶然,兩次的巧合,而對他來說,這兩次卻像是人生的兩次轉折,大起大落似乎也不過如此。雨拍打在臉上,似乎,每滴雨中都隱藏她的笑容,她的身影,那麽簡單,那麽純潔,可,落到臉上,打在手心,卻是那麽的易碎,還來不及保留她的溫度就消失了。
迴到宿舍,懶懶地躺在床上,渾身濕漉漉的。他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一切,隻是悲傷。雷鳴幫他的衣服換了一遍,把被子蓋好,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傷的表情,盡管,他並不理解為什麽緊緊隻有兩麵之緣的女孩卻讓他如此傾心。
隋楓沉沉地入睡了,帶著滿身的疲憊。第一次感覺到這麽累,似乎是必然要承認的,高傲的靈魂從來沒有這樣跌落穀底,即使,這種跌落也是自己給自己的。因為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愛意,隻是她卻屬於了別人。
夢一個接著一個,看不清楚是什麽人,什麽事情,隻是混混沌沌的感覺。一個模糊的女子的背影,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衣,身上有著耀眼的光芒,隋楓能夠感覺到光芒,卻睜不開眼睛,但,那是一種熟悉的久違的光芒,還有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隻覺得她很熟悉,卻不知道她是誰。她拉著他的手,在天際中漫舞,他感覺到她飄逸的紗衣,他知道,她很純潔,她是個天使,是在睡夢中來拯救他的天使,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像在雲端一樣。他聽到了水流聲,閉著眼睛卻看到了自己,卻又不是自己。他身上也閃耀著光芒,頭上帶著皇冠,像是一個國王。在夢中,他有些陶醉,他自以為那會是自己前世的樣子。他在努力地記住這個樣子,希望醒來之後不會忘記。美麗的女子飛到自己的身邊,終於,他看清楚了她的臉,他開始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跑向水流去抓住她,可是她走了,河邊隻剩下了自己,他向天空唿喊“之影,為什麽,連夢都不肯給我”不停地唿喊著,悲傷著,他不能理解那個虛幻中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如果前世已經有了姻緣,為何今生卻要分離。他努力地奔跑著,想要找個那個幻影,他想看清楚,可卻聽到有人一直在喊“老大,老大”他意識到了,是雷鳴在唿喚他,可卻找不到迴去的路了,他迷路了。
一個人坐在岩石邊上,看著小河水流潺潺,聽著雷鳴不停的叫喊,感覺無能為力,他在夢中,真實的被困住了。前世的李之影出現了,拉住他的手,向天際飛去“之影,是你嗎?”
她迴頭微笑。
“如果前世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麽今生為什麽要遠離我呢?”
她依舊隻有微笑
“我希望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無論是否有前世的記憶,無論是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年代”
她飛到山崖頂上,將他推下去,他沒有喊,隻是看著站在懸崖上的她,她的笑,仍然是那麽純潔,美麗。
“我的風,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你”
他聽到了,聽到了。他想上去拉住她的手,可身體卻像一塊石頭一樣,快速下降,直到在驚訝中醒來
“老大,你快嚇死我了,差點喊醫生了”看到隋楓醒來,雷鳴悲喜交加
“我怎麽了?”
“你嘴裏一直喊著什麽前世,什麽之影,什麽風,什麽的,亂七八糟說胡話”
“那你的臉是怎麽迴事”“你踹的啊,兩隻腳一直亂蹬,你到底做什麽夢了,都睡一天了,不過,我托你的福,今天不用去上課了”
聽雷鳴這麽一說,他有些迷糊了,那個夢,還是那麽真切的存在著,他沒有忘記,至少,在夢裏,他並不希望忘記,尤其,是之影最後的那一句話
“老大,你怎麽又發呆了,你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雷鳴摸著他的腦袋,再摸摸自己,看是不是發燒了
“雷,我沒事,我餓了,吃飯去吧”
看著他恢複了意識,雷鳴舒了一口氣,這兩天守著他,看著他一直胡言亂語,心裏擔心極了,還好,一切都恢複正常了
下課鈴聲一響,懶散的大學生們陸續從教學樓走出來。一個個的倦容,像是通宵作業一樣。這是一所郊區的職業大學,四周被小矮山環繞,地麵凹凸不平。像是一個小小的圍城,隻是這裏聚集了太多想要上大學又沒有好大學錄取的人,隻是為了維持和逃避與社會的近距離。
“好困,人真是越睡越困”雷鳴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對身邊的隋楓說,“你說你天天怎麽那麽精神呢,晚上學習,白天學習,也不知道學到些什麽”
隋楓看了看他,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著淡定的隋楓,雷鳴搭著隋楓的肩膀“你啊,總是這麽淡定。怪不得那麽多女生迷戀你呢,行了,哥們,今天吃什麽?”
“不知道,到食堂看看再說吧”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食堂的高峰期,座位基本上都被占滿了,食堂窗口排著長長的隊。
看此場景,雷鳴調皮地拍了拍隋楓的腦袋,捂著胸口“我的女神,此情此景,痛徹心扉”隋楓看了看他,臉沉了下來說“下次再做這種表情的時候別拍我的腦袋”
“哥,我又錯了”雷鳴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圍繞在隋楓身邊,每次有對隋楓心儀的女孩總是會通過雷鳴來靠近,而大多數時候,有禮物或者吃的什麽,第一驗貨人總是雷鳴,且屬於先斬後奏。
隋楓看了看人海,對雷鳴說“找個地方先坐下吧,等人少一點再去”雷鳴環顧四周,把餐廳走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因為髒而沒有人坐的地方。隋楓拿紙擦了一遍,雷鳴見狀,趕緊用衣袖把凳子擦了一下。隋楓抬眼看了看他,又搖了搖頭坐下來,看著窗外。
從側麵看,隋楓的五官也搭配的那麽完美,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白皙的臉龐。白紅相間的格格短袖襯衫顯得格外的精神。
雷鳴無聊的四處觀望,等待人少一些騰出好一點的座位,坐在角落裏讓他感覺有些憋悶。對於愛動愛玩的他來說,坐在一個地方不動,實在是一種另類的折磨。
一個高高的瘦瘦的長得卻很平庸,臉上還有一顆媒婆痣的女生從他眼前走過,不小心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還好反應快沒有滑倒,雷鳴嗤笑了一聲,等女孩走過去,他湊到楓的耳朵邊上說“你說那個醜女人怎麽不滑倒呢?太沒勁了”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啊”的一聲,那個女孩四腳仰天,摔倒在地上。
雷鳴哈哈大笑“雷少爺的詛咒,善哉善哉!”
隋楓拿起課本,一邊翻一邊說“下次小心點說話,別讓自己無心的玩笑話給別人帶來傷害”雷鳴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老大教訓的是,下次不會了”心裏卻得意的要命,如果買彩票也能夠這麽準肯定就發大了,一個人得意洋洋地自我陶醉著。
六月份的天,娃娃的臉,總是說變就變。天空突然暗起來了,外麵的樹枝被風刮的像女人的頭發,雷聲隨之而來,這讓食堂裏很多的同學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希望在雨還沒有下之前離開這裏。餐廳的人越來越少,終於可以去打飯了,雷鳴高興極了,對著天空說“十分感謝老天爺,我簡直就是個靈異少年啊,肚子已經抗議很久了,還好,天公作美,總算是可以提前吃飯了。”隋楓看了看他說“你不用簡直,你就是個靈異少年,我更希望你不用走路就可以把飯菜變到桌上”
“老大,你別這麽說我嘛,好歹也讓我心裏的驕傲感多存在一會吧?”
“如果你還繼續說下去的話,估計我們就等著吃晚飯吧”隋楓依舊麵無表情地說著暗喻的話
“是,我去打飯了”
雷鳴很尊重隋楓,在大多數時候,他像是一個高貴的王子,散發出的氣味,讓人不得不臣服,在現實社會中,他是完美的,至少,從看到隋楓的第一眼開始,雷鳴一直這麽認為著,也堅持著。
迴來之後,看到座位上沒有隋楓的影子,迴頭看了看,原來在那邊的餐桌。他走過去喊他,看見老大和一個女孩在說話。
“你的卷子”隋楓遞過去,女孩大方地說了聲謝謝
“你在考英語六級?”看著眼前的這個陽光高貴的男生,她猜出了他是誰,笑著點了點頭
隋楓感覺有些尷尬,而眼前這個清純的像冰雪一樣的女孩讓他無法轉移視線,他控製不住自己,他不想高傲的走開,坐在她的對麵,“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女孩甜甜地笑著說“李之影”再次陷入了沉默,雖然感覺尷尬,可仍然想留下來的,隋楓打破了沉默,看著她認真學習的樣子說
“這次考試對你來說很重要吧,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噢,對不起。”李之影合上卷子笑著說“你叫什麽名字”隋楓再次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叫隋楓,隋文帝的隋,楓葉的楓,抑或你可以理解為隨風而去的隨風”
她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我認識你,隋楓,文學社社長,女孩的大眾情人,為人和善,性格也很溫和,不善言談,原來,這些隻是謠言,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雷鳴聽到這裏衝過來“老大,原來你在這裏聊天呢”轉身向李之影“hello啊,美女”
李之影笑笑說“隋楓之守護神,雷鳴”
“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太感動了”雷鳴裝作一幅要哭的樣子
“想不知道你們兩個,在這個學校恐怕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隋楓笑了笑說“很慚愧,這不是我想要的”很少從隋楓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眼神裏充滿著溫暖,臉上的羞澀,心裏的緊張。雷鳴看出來了,轉身跑過去把飯菜端過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去超市買了些小零食放在桌上
看到這些,李之影起身,將東西收拾好說“很不好意思,你們先吃,下雨了,我得迴宿舍收衣服了”
“給你們宿舍打個電話讓她們幫你收一下不完了”雷鳴趕忙阻攔
“不行,我比較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抱歉,改天再聊吧”說完就走了,隋楓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她跑出去了
“老大,傘”雷鳴晃晃發呆的隋楓。
隋楓接過來傘,也跟著跑了出去,雨很大,像潑水一樣的急,急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他一邊跑,一邊喊“李之影同學” “李之影同學”
朦朧中感覺有人喊,李之影停下腳步,迴頭看,頭發濕淋淋的隋楓站在她的麵前,她感覺很驚訝,又恭敬地迴了句“隋楓同學?”
“給你傘,雨太大了”李之影哈哈笑了,隋楓木然,撓了撓後腦勺,她接過傘,打開“你可以打著傘再來找我,原來說你聰明也是謠言啊,看來,我們隻能相信眼睛所能看到的東西”
隋楓笑了笑說“一時著急忘記了,你拿迴去吧,這離餐廳也不遠,我跑迴去就行了”
“我想我不會介意你把我送到宿舍再撐著傘迴來,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李之影像個小女生一樣笑著說,隋楓紳士地彎了一下腰說
“我的榮幸”
二
在餐廳等候多時的雷鳴,看著桌上擺著的這些菜,口水都已經流下來了,可是,他還是希望等隋楓迴來一起吃。他很執著,很多時候。
窗外的雨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像瀑布一樣流下來。在這個荒蕪的學校,或許,這也稱得上一種美景,這種美,卻是大自然給的。
“兄弟,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隋楓坐下,讓餓的已經有些眼花的雷鳴意外極了,還是以為在幻覺
“你怎麽了?”雷鳴捏了捏自己的臉,有感覺,是真的
“老大,你迴來了,我等你吃飯呢”
“兄弟,抱歉!”
“說什麽呢,咱們是哥們,雖不能同生,但可以同死的哥們,快點吃吧,你再不來,我就餓死了,你想讓我做杜甫啊,可我沒杜大哥的成就啊,好歹人家也是詩聖,我連情聖都稱不上就餓死了,太虧本了”
“以後你不用總等我,餓了就先吃”
聽到這句話,雷鳴表情嚴肅,拍著桌子說“老大,你聽著,你不吃第一口,我絕對不會吃第二口,我是你的守護神”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嚴肅,看到認真,而且認真的有些可愛也帶著些可笑。隋楓笑了笑說“嗯,我不會讓你總是這樣等我的,對了,剛才的傘,你從哪裏弄的?”
雷鳴拍了拍隋楓的腦袋“噢,我的女神!當然是我去超市買零食的時候買的啊,我猜這女的的肯定會走,所以提前買了”
隋楓疑惑地看了看他“雷,你是不是有超能力,怎麽每次預感都這麽準呢?”雷鳴甩了甩自己的短發,洋洋得意地說“我乃悟空轉世也,靈異少年”
“我感覺也像”
雷鳴嗬嗬笑著,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時間過得也挺快。
吃完飯,雨停了,一切似乎是安排好的的一樣奇妙。走出餐廳,涼涼的風拂麵,感覺很愜意。荒蕪的學校,寥寥無幾的路人。時不時會有路人甲和路人乙打打招唿,還會有路人丙路人丁投來愛慕的眼光。
“這座學校像一個活死人墓,如果我是女的,那我一定是你的楊過,你是我的小龍女,老大,我覺得你投錯胎了”
“金庸武俠劇看太多了”隋楓恢複了以往的表情
“我還是喜歡你看李之影時候的表情”雷鳴偷偷地笑著,隋楓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依舊直直地走著
“這個學校還真是不讓人喜歡啊,眼睛所到之處,隻有荒蕪,老大,總覺得你這麽優秀的人來這裏有些屈才了”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
“最不喜歡你這幅死德性了,還是喜歡你看李之影的表情”雷鳴又重複了剛才的話,隋楓的表情不再淡定,轉過臉,很嚴肅地說“雷,我很嚴肅地告訴你,不要輕易讓我的心情波動”雷鳴捂著嘴,不再說話,繼續在這個荒蕪的世界裏溜達著
這裏的山不能稱之為山,離地平線太近,湖不能稱之為湖,人工填充的水窪。和網站上的簡介並沒有太大出入,用詞很恰當,隻是加了太多的修飾,有時候主語前不要有太多的定語也許會更完美一些。這些修飾總是讓平凡的人類受到迷惑,而當置入一種境地的時候,隻能選擇隨波逐流。
又是枯燥乏味的上課時間,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趴在桌上睡覺和耳朵裏塞著隨身聽的同學總是不計其數。
“老大,咱們下節課翹課吧”雷鳴在本上寫著,隋楓瞟了一眼,繼續聽課
“求求你了,我都快憋瘋了,早上要上早自習,上課睡覺也這麽難受,晚上十點就鎖宿舍門,這簡直就是人間的煉獄嘛”雷鳴不停地用胳膊撞著隋楓,總算是點頭了。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下課鈴聲終於響了,雷鳴像個孩子一樣蹦到凳子上,做著要解放的手勢,儼然一副烈士的感覺,引來全班同學的目光,又引來哄堂大笑。在雷鳴旁邊睡著的尤一青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很不耐煩的說“還有一節課你激動什麽,別吵著人睡覺”
雷鳴平常就看他很不順眼,這次又被這麽說,感覺麵子上很掛不住,跳下來,站在他跟前“尤一青我告訴你,今天小爺高興,就這麽跳了鬧了,怎麽著,什麽吵別人睡覺,直接說吵著你不完了,虛不虛偽啊你”
尤一青轉過臉,沒有理他,繼續睡覺。
“別跟小爺這裝大爺,你起來啊,剛才那股勁哪裏去了,你起來呀”雷鳴一直在叫板,尤一青還是繼續睡覺對他的叫喊視若無睹。
“如果你在等著下節課鈴聲響的話就繼續張揚你的個性吧”隋楓背起書包從他身邊走過,雷鳴緊跟其後,一邊走一邊指著睡著的尤一青說著“這次小爺就饒了你,下次別跟爺得瑟”
走出教學樓,東張西望,在外語係的女生群中,找到了隋楓的影子,無論何時,他身邊似乎總會有女生圍繞
“老大,才一眨眼的功夫您老就又紮女生堆了”隋楓用胳膊肘猝了雷鳴的胸口一下,雷鳴捂著胸口笑著說:“美女們好,想和我老大約會的來我這裏報名”話音剛落,女生們帶著唏噓聲紛紛走開了,雷鳴一臉的失落
“看來你女人緣真的不錯,這不是謠言”身後傳來了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隋楓迴頭,淡淡地笑著“原來你是外語係的,難怪會認識我,也難怪你這麽愛學英語”
“我隻是知道你是誰,談不上認識”
“但昨天我們已經認識了”
“碰巧而已”
雷鳴看著他們唇槍舌戰,心裏卻美滋滋的,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大這麽跟別人斤斤計較,第一次見他如此豐富的表情,原來這才是金庸武俠劇,不過是趙敏和張無忌的翻版。真虛偽。雷鳴心裏自言自語,一陣涼風襲來,烏雲隨之跟來,似乎又要下雨了,今年的天氣格外的不正常,春天還沒開始夏天就來了,夏天剛開始,又涼意陣陣,秋天顯得迫不及待,即使還是六月的天。
被風吹著的兩個人像是動漫裏的人物,唯美的感覺讓人感動,不知道從哪裏飄落的零落的花瓣,像雪一樣的飄落,
一片花瓣落在隋楓的手上,他輕輕地握住“真美,每次遇見你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看來下次再遇見你,一定要提前帶一把傘,天似乎又想要下雨了”
“是啊,好美,也許隻有遇見你才會看到這樣的美景,在我們這邊荒蕪的土地上,你是最美的一道風景”
他們似乎進入了兩個人的世界,唯美,飄逸。他們彼此對望,溫暖,甜蜜。似乎在前世就已經認識,又似乎從來不曾分開過,憑著氣味,憑著感覺,一步步地靠近著,當遇見,當相識,當眼神互視,才明白,美好是怎樣的含義
三
他們忘我了,雷鳴這個陰天裏的電燈泡卻也顯得很黯淡。很多同學從身邊走過,一陣陣的議論,一陣陣的嫉妒,都那麽沉重地襲來。他們感覺不到,因為他們眼裏隻有自己。
雨還是下起來了,澆滅了他們的夢,也澆醒了他們。迴過神來,感覺有點羞澀地互相笑了笑。雷鳴將書擋在隋楓頭上說“老大,你總算醒了,難得你答應我翹一次課,還翹的這麽浪漫,我真是服你了,不愧是我老大”
“別貧了,找個地方躲一下雨吧”
雷鳴看了看四周,除了幾顆站著的小樹,枝枝還未發育完全之外,就隻有空曠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大點的樹都沒有,上哪裏去呢?要不迴教學樓吧?”
“你可別忘了,咱們是翹課出來的,被逮到了扣分事小,上講台自我懺悔事就大了”隋楓的顧慮讓雷鳴不停的撓著腦袋,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宿舍?噢,有了,雷鳴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的女神,去餐廳吧,隻有那裏了”
“嗯”
三個人疾速跑到了餐廳,人依然不少,但被雨澆成落湯雞的他們又吸引了很多觀眾的眼球。李之影禁不住地發笑。從玻璃中看自己的形象,隋楓也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如此開懷,玻璃中自己的映像雖然有些狼狽,卻是那樣的真實。雨水讓頭發趴下,衣服貼在身上,濕濕的,臉上的雨滴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水在鞋裏泡著腳,一種海邊踏浪的感覺。再看看身邊的李之影,那種清新感有增無減,隻是看著她,便有想要擁入懷裏的衝動
“可以和我交往嗎?”隋楓很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李之影看著他,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一樣,她不得不承認,一個這樣的男孩子對她說這樣的話,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抗拒的“我…”
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隋楓顯得有些著急“怎麽了?你不喜歡我嗎?還是我太唐突了?”
“不是,隻是我…。”李之影依舊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急性子的雷鳴搶過來“你這個女人,還在害羞什麽啊,我老大這麽靦腆高傲的人都跟你這樣說了,你還在矜持什麽呢”
“不是的”
“那是什麽啊,小爺…不,小哥我都急死了”雷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隋楓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焦急而平靜地等著她的迴答
李之影看著他,眼睛了充滿著無奈,她心裏是那麽渴望與珍惜著這種感覺,又那麽激動著他說的那句‘可以和我交往嗎?’可是,她在閃躲
“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交往的對象了?”
她沉重地點了點頭,心情難以言語。隋楓放開她的手,看著他,往後一步步退著,失落地轉身走開,濕濕的鞋是那樣的沉重,像是拖著鉛球一樣。他情願他並沒有問剛才的問題,這樣,也許還可以再多握一會兒她的手,還能多看她幾眼,多想她幾次,多與她在自己的世界裏約幾次會。可現在,她不是他的,剛才與之前的一瞬間的美好,都變成了泡沫,消散了,一切都隻是幻想,也隻有幻想。。
“你這種女人!小爺看錯了,有對象了還跟我老大眉來眼去,你真是個可惡的女人”雷鳴指著她的鼻子惡狠狠地說著
“雷,走吧,我累了,想會宿舍睡會兒”隋楓顯然的失落讓雷鳴無話可說。雷鳴乖乖的跟著他,沒有說話,很安靜,他知道,他需要安靜。
雨依舊的下著,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每次見她都要下雨,雖然隻是兩次的偶然,兩次的巧合,而對他來說,這兩次卻像是人生的兩次轉折,大起大落似乎也不過如此。雨拍打在臉上,似乎,每滴雨中都隱藏她的笑容,她的身影,那麽簡單,那麽純潔,可,落到臉上,打在手心,卻是那麽的易碎,還來不及保留她的溫度就消失了。
迴到宿舍,懶懶地躺在床上,渾身濕漉漉的。他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一切,隻是悲傷。雷鳴幫他的衣服換了一遍,把被子蓋好,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傷的表情,盡管,他並不理解為什麽緊緊隻有兩麵之緣的女孩卻讓他如此傾心。
隋楓沉沉地入睡了,帶著滿身的疲憊。第一次感覺到這麽累,似乎是必然要承認的,高傲的靈魂從來沒有這樣跌落穀底,即使,這種跌落也是自己給自己的。因為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愛意,隻是她卻屬於了別人。
夢一個接著一個,看不清楚是什麽人,什麽事情,隻是混混沌沌的感覺。一個模糊的女子的背影,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衣,身上有著耀眼的光芒,隋楓能夠感覺到光芒,卻睜不開眼睛,但,那是一種熟悉的久違的光芒,還有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隻覺得她很熟悉,卻不知道她是誰。她拉著他的手,在天際中漫舞,他感覺到她飄逸的紗衣,他知道,她很純潔,她是個天使,是在睡夢中來拯救他的天使,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像在雲端一樣。他聽到了水流聲,閉著眼睛卻看到了自己,卻又不是自己。他身上也閃耀著光芒,頭上帶著皇冠,像是一個國王。在夢中,他有些陶醉,他自以為那會是自己前世的樣子。他在努力地記住這個樣子,希望醒來之後不會忘記。美麗的女子飛到自己的身邊,終於,他看清楚了她的臉,他開始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跑向水流去抓住她,可是她走了,河邊隻剩下了自己,他向天空唿喊“之影,為什麽,連夢都不肯給我”不停地唿喊著,悲傷著,他不能理解那個虛幻中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如果前世已經有了姻緣,為何今生卻要分離。他努力地奔跑著,想要找個那個幻影,他想看清楚,可卻聽到有人一直在喊“老大,老大”他意識到了,是雷鳴在唿喚他,可卻找不到迴去的路了,他迷路了。
一個人坐在岩石邊上,看著小河水流潺潺,聽著雷鳴不停的叫喊,感覺無能為力,他在夢中,真實的被困住了。前世的李之影出現了,拉住他的手,向天際飛去“之影,是你嗎?”
她迴頭微笑。
“如果前世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麽今生為什麽要遠離我呢?”
她依舊隻有微笑
“我希望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無論是否有前世的記憶,無論是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年代”
她飛到山崖頂上,將他推下去,他沒有喊,隻是看著站在懸崖上的她,她的笑,仍然是那麽純潔,美麗。
“我的風,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你”
他聽到了,聽到了。他想上去拉住她的手,可身體卻像一塊石頭一樣,快速下降,直到在驚訝中醒來
“老大,你快嚇死我了,差點喊醫生了”看到隋楓醒來,雷鳴悲喜交加
“我怎麽了?”
“你嘴裏一直喊著什麽前世,什麽之影,什麽風,什麽的,亂七八糟說胡話”
“那你的臉是怎麽迴事”“你踹的啊,兩隻腳一直亂蹬,你到底做什麽夢了,都睡一天了,不過,我托你的福,今天不用去上課了”
聽雷鳴這麽一說,他有些迷糊了,那個夢,還是那麽真切的存在著,他沒有忘記,至少,在夢裏,他並不希望忘記,尤其,是之影最後的那一句話
“老大,你怎麽又發呆了,你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雷鳴摸著他的腦袋,再摸摸自己,看是不是發燒了
“雷,我沒事,我餓了,吃飯去吧”
看著他恢複了意識,雷鳴舒了一口氣,這兩天守著他,看著他一直胡言亂語,心裏擔心極了,還好,一切都恢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