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哲吃痛,後半句話就這麽卡在喉嚨口,轉化成淒厲的狼叫聲。


    他咬咬牙,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夠到禦時琛的腿,用力掐了一把,示意男人趕緊撒開蹄子。


    可是,禦時琛安然不動地坐在那裏,甚至還麵不改色地拿起手邊的酒杯淺淺喝了一小口。


    而在男人把酒杯放下的那一刻,林安哲明顯感覺腳上的力道又加重了,盡管禦時琛表麵上看起來不動聲色,可是他卻能從這個家夥冷硬的側臉線條裏嗅到一絲警告的意味。


    薛悠璃並不知道他們在桌子底下的小動作,看著林安哲滿臉痛苦的神色,疑惑地問,“林學長,你怎麽了?”


    “沒、沒怎麽。”林安哲眼神閃隘,趕緊在腳骨被踩斷之前,亡羊補牢,“我們寒寒如此有經商天賦,白手起家,短短六年時間,身價就近百億,如果讓他一直畫畫,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薛悠璃聽著鼻尖卻突然有些發酸,當年禦時琛在學校的時候,畫畫還拿過國際新人獎,他曾經對她說過,為了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他一定會在畫界出人頭地。


    現如今,他確實出人頭地了,可惜卻不是在畫界,更不是為了她……


    薛悠璃心口陣陣抽痛,她捏緊雙手,好不容易才穩住情緒,沒有在他們麵前失態。


    “是啊,林學長說得很對,這年頭不就是一切看錢看嘛。”她扯了扯嘴角,低下頭斂去眼底的落寞。


    而這個時候,她視線不經意瞥到了手機上的時間。


    薛悠璃微愣,隨即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糟糕!


    十一點了!


    她得趕緊迴去!


    想著,她沒有多說,趕忙抓起包包,“林學長,禦先生,我還有事,就先迴去了,今晚的事真的很感謝你們!”


    她的話音剛落,桌子底下,踩林安哲的那隻腳,更用力了。


    嘶!


    林安哲五官痛得都快扭曲了,在心裏狠狠插了禦時琛幾刀,抬頭努力衝薛悠璃擠出笑臉,“別啊!咱們好不容易碰上,再多聊會兒唄!”


    “時間不早了,我得盡快迴去!”薛悠璃歉意一笑,想了想,客套地追迴了一句,“等下次有空,我請你們吃飯。”


    “好啊……啊!”林安哲收到桌子底下的信號,磨了磨後槽牙,繼續職業假笑,“都這麽晚了,你一個女生迴去太不安全了,不如我們送送你,對吧?”


    說著,他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話是對薛悠璃說的,但是他問的卻是禦時琛。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禦時琛全程沒參與,跟個局外人似的。


    此時,聽到林安哲的問話,他眼皮一撩,斯條慢理地開口,“林安哲,明早股東大會上的報告你都準備好了嗎?”


    林安哲看著男人一本正經的表情,怔了半秒鍾,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還沒有。”


    禦時琛抿了下薄唇,淡淡吩咐,“你迴去做報告,明早上班前發給我。”


    “好的。”林安哲條件反射地點頭,片刻後迴過神來,他腦海裏閃過一個疑問。


    財務報表匯總之類的工作,不是一向由汪秘書負責嗎?


    關他什麽事?


    為什麽要他準備?


    然而,不等他再說話,禦時琛已經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薛小姐,走吧,我正好順路。”


    薛悠璃望著他眼底的淡漠疏離,搖搖頭,當場拒絕他的好意,“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迴去。”


    既然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情分,也沒有必要再糾纏。


    還是保持距離吧。


    可是,禦時琛並未理會她的拒絕,抓起她的胳膊,不容分說地朝門口走。


    林安哲彎腰,隔著鞋子用力揉了揉自己快被踩斷的腳,在心底憤憤不平地呐喊:禦時琛,你搞錯了吧!車子是我的!我的!


    男人沒有看到他齜牙咧嘴的小動作,扣住薛悠璃的手臂,頭也不迴地離開,隻留給他一個冷酷瀟灑的背影。


    靠!這個冷血無情的混蛋,就隻會欺壓他這種老實人!


    把他的車開走不說,還狠心地丟下他一個人在會所!


    林安哲一拍桌子,正要站起來,突然腳背一痛,“哎喲喂!疼死我了!”


    不行,他明天得去醫院拍片子做檢查,看看他的腳有沒有骨裂!


    如果有,他一定報工傷,訛死禦時琛這個萬惡的資本家!


    …………


    “禦時琛,你放手!放開我!”


    男人的腳步邁得很大,薛悠璃被他拉著,隻能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她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勁,也沒能把手從男人的大手裏抽出來。


    禦時琛無視她的掙紮,一路連拖帶拽,動作粗暴地把她拉到車門前,薄唇冷冷吐出兩個字,“上車。”


    薛悠璃站在原地沒有動,冷聲拒絕,“不用,我自己會迴去……哎!你幹嘛什麽?”


    下一秒,禦時琛直接打開車門,強硬地把她塞進副駕駛位,然後甩上車門。


    上車後,男人瞥過副駕座上的女人,冷冷掀唇,“薛悠璃,大晚上跑來這種地方,好玩嗎?”


    什麽叫這種地方?


    還有,他語氣裏的鄙視又是幾個意思?


    搞得好像她是來風月場所花天酒地了一樣。


    薛悠璃瞪著他,冷笑著反唇相譏,“這種地方怎麽了?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


    幾年不見,她倒是比以前更伶牙俐齒了。


    禦時琛盯著她,不鹹不淡地迴道,“我來這裏喝酒,你來做什麽?”


    薛悠璃咬咬唇,沒好氣道,“你不管著!”


    禦時琛沒有再開口,漆黑如墨的眸子盯著她,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緒。


    被他這麽看著,薛悠璃有些受不住。


    她動了動唇,正要說話,男人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也是,我剛才就不該花一百萬撈你。”


    提到一百萬,薛悠璃氣勢明顯蔫了幾分。


    盡管不想承認,但是如果沒有那張一百萬的支票,她確實沒那麽容易脫身。


    “剛才的事……謝謝。”她語氣幹巴巴的,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向他道謝。


    禦時琛眯了眯眸子,挑了下眉梢,臉色似乎緩和了幾分,“薛小姐隨口一聲謝謝,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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