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言是老早就見識過阮茉香虛情假意的功力,當年也是把他媽媽搞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何況是她這個一心想要疼她的外婆!老太太出現之後,情況大逆轉,喬家的男人集體退場,老太太拉著他們一家三口坐下,她去洗了把臉,老太太就拉著他問來問去,顯然是給外孫女把關的架勢。最後阮茉香抱著她外婆,答應老太太有空就來看,還把自己的電話留下,話裏話外暗示不想見到其他人,老太太也是老人精了,馬上明白,保證家裏沒人了才給她電話,可是當外婆要把自己隨身的護身符給她的時候,她卻死活也沒要。

    他們告辭了,老人也上樓休息,剛走出去兩步後腦勺就又被槍管抵住。他本來是抱著孩子,馬上就安撫著孩子不讓他看那些人,阮茉香迴頭看到喬澤,額頭就頂著槍管往前走了一步。喬澤不想往後退,隻是手臂彎了很多,喊著:“阮茉香,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想你隻是更想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是說說你想說的吧,表哥!”她把最後兩個字咬得無比諷刺。

    “你不要以為你討好了老人,就可以得到喬家什麽!”

    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喬澤,語含譏諷:“我真是不明白,費盡心機把我逼到這裏來的是你們,怕我拿走什麽的也是你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喬家一毛錢,這個你大可以放心,隻是老人已經這樣年紀了,我們做小輩的不應該再讓他們操心,這個你不明白?”

    喬澤還沒說出什麽來,就已經被當腰一腳踢倒,喬琥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拿槍指著自家人算什麽本事?茉香你們走吧。”

    阮茉香眼鋒掃過拿槍頂著陸若言腦袋的人,那人馬上就垂手收了槍,三個人走下台階,車已經在門口等著。車仍然是師磊開的,隻是車上沒有了別人,他們一上車他馬上就開口:“茉香……”

    “我沒怪你,我明白,磊哥。”她打住了他的話。我明白你的處境你的苦衷,明白你在為誰賣命誰的麵子更大,我不怪你,隻是你再也不是獅子哥了。

    “媽媽……”阮天賜大概覺得氣氛不對,怯怯叫了一句。

    “好兒子!”她抱過孩子放在自己腿上,牢牢地抱著,臉埋在孩子脖子旁邊嗅著孩子身上的味道。

    陸若言見她這個樣子,展臂把母子兩個都摟進自己懷抱,無聲安撫。師磊在倒車鏡裏看到這抱在一起的一家人,似是放心了,沒再說什麽。

    到家已經天黑了,兩個人給各路朋友打電話報了平安,特意給蘇謙致電道謝,約好他有空就請他吃飯。他抱著孩子去洗澡,迴頭看當媽的,捏著個小盒子往陽台走,他知道她這時候確實需要一支煙。天天畢竟是小孩子,經曆了這麽一場之後有點打蔫,他拉著他的小胳膊小腿兒洗了一會兒,說:“天天,以後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你媽媽真的很不容易。”

    小家夥盯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含了口水,“噗”地噴在他臉上,他也毫不留情在他小屁股上來了一下,結果是阮天賜馬上就喊:“媽媽,叔叔打我!”

    當媽的神經還沒完全放鬆下來,趕緊跑進來,卻看見他一臉的水,不禁也笑出來,他抹了把臉,說:“這小子真是什麽都會說了!”說著把孩子從水裏提溜出來裹上大浴巾。

    阮茉香在孩子床頭坐了半小時之久,耐著性子哄他睡覺,聽他一聲一聲叫媽媽,努力控製著眼淚再掉下來。陸若言靠在門口看著昏暗的床頭燈下這對母子的側影,大半天的緊張過去之後,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著她美好的身體好好睡一覺。孩子總算是睡沉了,她輕手輕腳走出來關上門,望著立在一邊的男人,下一刻狠狠地擁抱了上去。

    這一場激情似乎來得太突然,卻也很自然,他用自己的親吻愛撫舒緩她過度緊張的神經,用身體告訴她她並不孤獨,就這樣把她捧在手裏,細心嗬護。而她,從始至終都緊緊地纏著他,似乎是害怕他會不見,會離開,會是幻覺。

    他知道她是害怕了,她也是會害怕的,但是她這薄如蟬翼的脆弱是不能點明的。稍稍平息,擁抱的姿勢並沒有改變,他輕輕在她耳邊說:“你知道嗎?在你身邊我經常感覺到自己無力,好像不知道該為你做什麽,男人能做到的事情你都做得到,做不到的你也可以。”

    “這是誇我呢嗎?”她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

    他歎了口氣,說:“你今天嚇到我了,現在想想都後怕,那是真的槍!”

    “你才嚇到我,你也知道那是真的槍,有些槍眼不能隨便堵的你知不知道?我畢竟是喬家人他們會有所顧忌,況且蘇謙也知會過他們。但是如果他們拿你泄憤怎麽辦?你衝上去的時候我真是嚇傻了,要不然也不會真用槍去頂著自己腦袋!”她這一次終於認真看著他。

    她這樣的目光,他倒是不適應了,俯身去親吻她的眼皮,緩緩問:“你的意思是說,你緊張我,對嗎?”

    他的聲音太有蠱惑的效果,她反倒明白過來自己是又忘情了,扭開頭換話題:“真的嚇人的是我兒子,明天我們帶他到秦教授那兒去看看吧。”他也明白她是不好意思了,不跟她計較,順著說:“這樣看來你還要感謝感謝你這個表哥,要不是有這麽危急的情況,天天也解不開這個結,其實人和人都是將心比心,你對他心重,他也最在意你。對了,你就這樣放過那個喬澤了?”

    “不要讓我得到機會。”她這一句說得涼涼的。

    交給我吧,交給我好不好?他想要對她這樣說,可是又說不出口了,想了半天卻隻是開了個玩笑:“你果然是喬家大小姐,普通女人可沒有那個氣勢!”

    她知道他說著玩,也不認真,嘿嘿笑著說:“厲害了吧?我其實是心裏有底,而且他們綁架我兒子,我能不急嗎?”其實她還想說,因為他站在了她身邊,她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如果是單刀赴會,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他再次輕歎,摸著她身體上每一個他熟悉的線條,他們現在是在自己家裏,沒事了,都過去了,她還好好地在這裏,真好!這個什麽都不怕的女人,麵對著槍口一臉狠絕的女人,把孩子看得高於一切的女人,在他懷裏麵,是她的女人。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護她周全,但是他要和她站在一起,負起這一份責任,這就是他現在能為她做的。

    而她,其實是明白自己漸漸沉溺在了他的陪伴裏麵,一個人走了太久,她以為自己會不習慣,也以為自己會不敢對這個人沉溺,可是這是真的,自然而然的,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忽然產生一種想法,她隻想在他的懷抱裏躲著,像其他女人那樣,輕輕鬆鬆活著。這想法有些嚇到她自己,她還是害怕的。

    收斂起矛盾的心情,她轉身就輕輕從他懷裏麵溜出來,靠在床頭上看著他,徐徐地說:“你知道嗎?這個孩子是我的驕傲,出事的時候我也真的想死了,如果不是為了他我可能都撐不到今天,三年多了,是我們兩個人一天一天走過來的……”她心情太過複雜,瞬間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就有些詞不達意。

    他也坐起來,伸手輕輕摸她的腰側,就又把她帶到自己懷裏,模糊地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緩緩在她耳邊說:“和我說說你是怎麽帶大天天的,慢慢說。”

    似乎是某一條迷蒙的路被忽然指明,她一下子找到了心情的突破口,側身在他懷裏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開始說:“開始的時候不容易,我一點帶孩子的經驗都沒有,總害怕自己做不好,那時候還買書看,經常上網查資料。我哥嫂帶出來的孩子皮實得難以想象,一眼不照到他就不一定跑到哪兒去了,我每天去幼兒園接他,老師們都跟我告狀,大家本來覺得他不說話值得同情,到後來真是……還好是從兩歲以後才開始帶,如果他再小一點我不知道我還行不行。有一次他不想上幼兒園,就跟我裝病,捂著肚子,我一下就急了,請了假帶著他上醫院,結果醫生看見他,再看看我的樣子,問我:‘你是不是親媽啊?裝得這麽差你也看不出來?快帶他上幼兒園吧!’我當時那個臉紅啊!

    “不過漸漸的默契就培養出來了,你知道嗎?淘氣的孩子都聰明,而且慢慢的他也懂事,知道體諒我,有一次我累到不行,從幼兒園把他接迴來說一句:‘讓媽媽先歇一會兒!’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扶手上幫我捏頭,看我醒了就跳下去把茶幾上的水拿給我,也不知道他是跟誰學的,那個水是熱的,我都不知道他敢去燒熱水,萬幸的是沒出什麽事。我當時抱著那杯熱水就開始哭,覺得自己為了這個孩子再怎麽辛苦都可以,我一定要把他教得好好的。

    “後來絡生過來,跟我雖然是個照應,可是他工作更忙,而且他一開始跟孩子打交道才是一竅不通,我兒子就特別愛捉弄他,有一次明明都吃過飯了,還揉著肚子跟我裝餓,氣得絡生賭咒發誓眼看著他吃了一大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後來有了安諾總算是好了,其實安諾真是幫了不少忙,她畢竟是學兒童心理的,她說的話天天都特別聽,我那時候還產生過嫉妒心,怕她篡奪我這個當媽的權威。不過有一次孩子生病,死活隻能我抱著才不哭,我就抱著他沒合眼整整坐了一夜,心裏就有底了,那個時候也就覺得他真的是把我當媽了。

    “你別聽我說他生病生病的,其實這孩子身體一向好,發燒感冒都少,不過上次還被你趕上了!他從小到大生的最嚴重的病就是出水痘,也就一年多以前,從幼兒園招來的。我們三個人就隻有我出過水痘,那段時間我也請了假寸步不離陪著他,看他燒得迷迷糊糊的,全身上下都是小水泡,癢得直哼哼,心裏就覺得比自己來一場還難受。不過他可真是聽話,我跟他說不能撓,他就是癢得皺著眉咬著牙,也是一下都不動,就是睡著了會蹭後背,小屁股跟著一擺一擺的。我有時候覺得這孩子也是沒心沒肺的,他生那場病還癢得難受,飯量一點都不受影響,我在旁邊看著倒好像比他難受,一場病生下來,他長了五斤,我掉了五斤,倒是也沒虧了!

    “他不肯說話,一開始我帶他到醫院去看,人家醫院的醫生都不太想管,不是什麽特別大的問題,可又很複雜,沒有治愈的把握。後來一個醫生把我們介紹到秦教授的實驗室那邊,我當時很猶豫,既然是實驗室,無異於把這個孩子當成了科學實驗品,害怕如果失敗會有什麽不良的影響。秦教授跟我保證,就算她不能讓孩子說出話來,也保證能讓他性格越來越好越來越懂事,秦教授是個好人,從來不拿孩子冒險,天天現在的性格這麽好,她也有功勞,她對自己手裏的孩子其實都有感情,上次我說不治了,她也沒說什麽。

    “我跟你說這孩子最大的特長就是打架,那次把小女孩推倒了純屬是意外,他曾經把高出他一頭的小胖子打得見了他就哭。誰要是敢說他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並且因為這個嘲笑他,他自己都有辦法讓這個人吃苦頭,你就摸摸他的骨頭有多硬,剛這麽小給誰一下誰都疼一陣!所以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他長大以後會走不好,誰敢惹我兒子啊!不過他以後學習能好的可能性不大,我哥和可可都是說別的可以,一看見帶字的就頭疼的人,我估計他是體育好,可以在這方麵著重培養……”

    她一說起孩子的事情就有點收不住,說起優點缺點都是洋洋得意的語調,陸若言本來聽得很耐心,甚至很享受她這一刻專注的狀態,可卻在這個時候打斷她,說:“你和我的孩子,學習怎麽能不好呢?再說我看天天這麽聰明,應該沒問題!我跟你說,我小時候也淘氣,也愛打架,在我們幼兒園也是一霸來著!”

    她忍俊不禁地看著他,不忍反駁,點點頭說:“光我說了,你困了嗎?”

    “沒有,你想睡了?”

    “也沒有。”

    “那就再給我壓壓驚吧!”

    “好啊!”她一把推倒他,跨坐在了他身上。

    她主導著,身體微微後傾,滿頭的長發散在背上輕輕晃動,他扶著她的腰,看著她霧氣迷蒙的眼睛,覺得身體裏麵的野獸被她徹底喚醒。他猛地坐起來主導速度,把她抱在懷裏麵輕輕拋動,她嘴邊的呻吟破碎,聽在他耳朵裏是最撩人的聲音,他的手按在她背上,摸著上麵他熟悉的傷痕紋路,手背被頭發一下下地掃著,他忘情吮吸著她細長的頸子,聽到自己每一個細胞都在叫著,他不僅要這一刻,他要以後,他要她全部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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