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阮茉香也想過,如果那時候陸若言可以告訴她,他喜歡她,他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她會怎麽樣?可能會非常不如他願地把這件事告訴許多人,可是相應的,她也會對他好一點,不會因為自己的委屈和別扭,就故意用冷淡來掩飾一切,不會在他們的關係中找不到平衡點,更不會有意和他越走越遠。

    開學之後也就是高三了,沒多久就到了陸若言的生日,八月份的處女座男生,據說對感情有一種近乎龜毛的挑剔與執著,阮茉香聽說這個的時候,覺得陸若言就是對星座理論的偉大顛覆。

    她還是去給他買了一個生日禮物,非常幼稚的小風鈴,根本不是送給男生的東西,也沒有什麽深意,可是她一口氣買了一對,並不是一模一樣,而是一對情侶風鈴。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姚美意的生日,她要把另外一個送給美意,買下來的心情是,如果他是喜歡美意而求之不得,那麽這樣至少在他們之間連上了一點什麽。

    校門外麵拐角的路燈下,光線不亮,但打在她的小臂上,還能鍍上一層薄薄的黃暈,人流從身邊川流而過,她就趴在車把上,盯著自己的胳膊,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唿,她終於向前走出了這一步,在他主導的路線上留下深深的逆流痕跡,他不是她的人,她必須離開他,找迴自己。

    陸若言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像往常一樣慢了一些,等著她跟上來到自己身邊,可是這一次她隻是愣愣望著他的背影,沒有動。他向前騎了幾步才發現,迴過頭來看看她愣愣的眼神,問:“怎麽了?”

    環境嘈雜,她並沒聽到他的聲音,似乎也感覺到他表情裏隱隱的不耐,大家都看著,她不能讓他太明顯。試著對他微笑了一下,她騎上去說:“生日快樂!”然後從車筐裏拿出那個小盒子。

    他接過去拿在手裏看了看,包裝紙非常小女生,他心裏麵其實很奇怪她會送這麽奇怪的禮物,不過還是放在車筐裏什麽都沒說。兩個人在路上人多尤其是同學多的地段,其實不太說話,有時候看到相熟的同學甚至會跟別人說說話故意拉開距離,等到沒人了才大膽一些。他就是在拐上了快到家的一條小路之後,才伸手摸摸她的頭頂,說:“謝謝你的禮物了!”

    她心裏搖了一下,畢竟他是很久都沒碰過她了,這樣親昵的摸頭發的動作,忽然讓她心酸。

    進了樓道他拿著那個禮物,擺出一種輕慢的臉色研究,心裏倒隻是好奇是什麽東西,卻不肯讓她看出他的重視,忽然一笑,說:“哎,整個高三你都要被我欺負了!”

    她抬頭看著他的表情,覺得他說得還挺有自覺性,他也就是欺負她!橫了一下心,她聽著自己的聲音:“我要去住校了,明天。”

    他心裏一抖,問:“嗯?怎麽沒跟我說過?”手就不自覺搭上了她的脖子。

    “這樣學習時間不是更長嗎?而且家裏住得緊張,我去住校我哥就可以經常迴家。一開學就去申請了,我家裏人沒什麽意見,不過聽說申請住校的不少,沒準兒的事情就沒跟你說,今天才批下來。”她盡力讓聲音平直平直的,眼睛卻忍不住閉了閉,她,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他親近一點嗎?真是太悲哀了!

    “我還以為你能讓我欺負呢!”他本來高她兩個台階,這些向下走了一步,聲音低低的,低頭用一種溫柔到要死的目光看著她,傷感氣氛唿之欲出。

    這算是什麽?她本來是該被感動的,卻忽然產生逆反心理,努力笑一笑說:“幹什麽啊?我還是會經常迴來的嘛!”

    他本來要趁機跟她親近一下,沒想到她竟不配合,這樣的事情他第一次遇到,雖說不上有脾氣,也犯不上硬往上貼,手馬上就離開了她的脖子,說:“不早說!”

    而阮茉香此刻告訴自己,你看到了吧,他也就是這麽在乎你。

    迴到家打開台燈,阮茉香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心裏有些忐忑他看到了她的禮物之後的心情,那個風鈴倒還沒什麽,主要是她放在盒子裏的一個卡片。她很想寫i love you,或者願意這樣在你身邊,可她最後寫的是:

    “十八歲生日快樂!熱烈祝賀未成年人隊伍成功開除你!friendship forever!”

    陸若言手裏拿著這張卡片,揉了揉眉心,參照起她要去住校這件事以及她今晚的表現,他似乎明白她是想要說結束的,也隱隱感覺到她想的是什麽,要為了留住她而說出那些話嗎?他終是猶豫,最後決定,裝傻。

    翌日中午阮茉香破例迴了家,吃過飯和雷傑一起收拾了行李,早早要到學校去準備好一切,晚上她就要迎來自己住校生活的第一天了。箱子搬動和大人囑咐的聲音在樓道裏很明顯,陸若言聽到聲音立刻竄到門口穿鞋,實在是如有天助,今天中午他爹媽都出去應酬,他不做點什麽簡直對不起這個時機。

    “好了,奶奶,姑姑,你們迴去吧,不用擔心,周末我就迴來了!”阮茉香抱著自己的被褥,站在門口和家人告別。

    “媽,外婆,我肯定幫她把被褥都鋪好再迴來,還不放心嗎?”雷傑也跟著幫腔,放下手裏的大箱子,轉身去要推上家門。

    “好了,你們走吧,我們看著!”她姑姑撐著門不鬆手。

    下了一層樓,也就看不見人了,大人終於是把門關上,陸若言聽到關門的聲音馬上就打開門,剛好阮茉香站在他家正門口,被聲音驚得扭頭瞪著他,他則大模大樣說:“我幫你搬下去吧?”

    阮茉香一愣,直愣愣看著他沒說出話來,雷傑在兩個人之間看了幾眼,最後說:“丫頭,走啊!”

    “哦。”她本來覺得應該和他拉開距離了,可還是把手裏的被褥交給了他,看著前麵兩個男生拿著她的東西,自己兩手空空地下樓。

    樓下已經停了輛出租車,把行李放進後備箱,阮茉香對轉過身來的陸若言說:“謝謝你。”其實並不完全為了這個幫助,她也想跟他說謝謝他讓她明白喜歡上一個人的感受,謝謝他給了她這樣一段時光,快樂與痛苦,都來得如此強烈。

    他並非感受不到她特殊的情緒,但隻是淡淡笑,說:“周日等你迴來。”說完轉身就進樓道了。

    看似完全遲鈍,可是聽到出租車開出去的聲音,他又轉迴頭來,默默望著那個迅速走遠的車影,很清楚確實是有些事情發生了。他以後再也不能和她一起上學放學,雖然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是在路上一扭頭就看到她在和別人說笑或者是像陌生人一樣目視前方騎車,也是一種陪伴。也再也不能在樓道裏說笑話逗她,然後趁機親近一下什麽的,而且,再也沒人給他開燈了。他晚上上樓其實沒有開燈的習慣,如果沒有她的話,他三兩步就跑上去了,開燈很多餘,可是她怕黑,一路上去要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從今以後,都不用了。

    丫頭,你走了,誰給我開燈啊?

    距離產生美,並不是一句真理,它隻發生在一定條件下,很多時候,距離產生的隻是距離。阮茉香突然去住校,打亂了陸若言對生活的計劃和想象,幾天之後他確實感覺到不習慣,不過來自老媽的壓力倒是小了不少,他覺得自己是可以很好地適應這種變化的,畢竟現在是高三,不是玩得起的,而他又能有多喜歡阮茉香呢?總之是理智上沒多少,感情上有多少也說不好,該放下就得放下。隻是很多晚上,他上著樓,無意間碰開樓道裏的延時觸摸開關,燈亮起來的時候,會略微苦澀地笑一笑。

    阮茉香開始了住校生活,認識了新的朋友適應了新的生活,她以為自己這樣做就可以把和陸若言之間的糾纏斬斷,她以為自己是足夠冷情的人,可是她沒想到,新的生活裏麵,她還是在想念他。每天早晨梳頭,拿起他送的那把梳子,就不能不想起他,每天上操一迴頭,看到他和程逸站在隊尾,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偶爾在學校裏迎麵碰到……也還是無關痛癢地打個招唿。她看不出他任何的在意,心裏麵就輾轉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她告訴他會經常迴去,這個是真的沒做到,高三的學生每周隻放半天假,住校生還必須在周日晚上七點之前迴宿舍,第一周的周日中午,是雷傑開著他的機車到校門口接了她,晚上又送迴來的,一直就沒和陸若言碰到麵,第二周趕上她奶奶身體不太舒服,她就在學校睡了一下午,根本沒迴去。家裏人倒是不擔心她在學校的生活,一來她自理能力向來都特別強,二來沈絡生也住校,都是個照應。

    她以為這樣很長時間不見陸若言,她就可以把這種思念淡忘,但是事實上是越來越強烈,當某一天學校宿舍樓的水管壞了,唿籲家不太遠的住校生迴家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給家裏打了電話。

    打過電話之後,她第一次主動上樓找陸若言,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可是這是她的第一次,陸若言卻好像是是一次都沒有主動找過她。把他叫出來,她揚著頭很自然地說:“宿舍那邊水管壞了,我今晚迴家,帶我迴去行嗎?”心裏想的是,如果你因為怕別人看見,就拒絕的話,不管你找什麽借口,我都不再理你了!

    這已經是她住校來的一個月以後了,來的時候穿的是半袖,現在也已經變成薄衫,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一個人來來往往,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單獨和她說句話,臉上是一貫的懶散表情,心裏卻是一跳一跳的,想也不想就說:“好,放了學我去你班門口等你。”

    這實在是讓她意外了,傻傻點點頭,隻能說:“那我走了,晚上見。”

    他說在她班門口,其實卻是在樓道口,見她走出來就轉身,自己去取車的時候也讓她在外麵等著。其實他帶她迴家沒什麽大不了,畢竟兩個人都是g大家屬這事情不是秘密,今天宿舍樓壞了水管大家也都知道,而且其實大家見到這一個組合,多半都不會亂想,因為這兩個人從氣質到長相,實在都很不搭調!

    兩個人在路上隻說了一些關於上次月考的事情,可是一進樓道,就都知道會發生點別的。在二三樓的拐角,陸若言擋住樓梯不讓她上去,問:“你今天為什麽迴來?”

    “學校水管壞了啊。”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漂亮的側臉,心裏就一輕。

    “就因為水管壞了?”他故意眯眼睛瞥她。

    “那還能因為什麽?”她盯著他長長的低垂的睫毛,再次被色誘了。

    他暗惱她嘴硬,低頭盯著她緩緩問:“想我了沒有?”

    “沒有!”她一口咬定,這時候樓下的燈滅了,路燈的光線從窗戶裏映進來,映在他眼睛裏,她抬頭覺得那一雙眼睛真像星星一樣亮。

    “別嘴硬了,我都想你了!”他輕輕摸摸她的臉,就要抱住她。

    他這句話有一點邏輯問題,好像她天經地義應該更想念他,可是這時候阮茉香完全沒覺得有問題,倒是很為他能想自己而感動,卻隻是嘴巴還在矯情,盯著他形狀完美的下巴,說:“咬你!”

    “你咬啊!”他馬上把自己的臉伸了過來,

    她張大嘴巴作勢要咬下去,卻在最後一刻收攏,結結實實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就高興地笑起來,說著:“你真是想我了!”擁抱就籠了上來。

    臉貼著臉,他把她推到牆上,在她耳側輕輕印了一下,身體大麵積地接觸,將她收在自己的懷抱之中,這種感覺,真是難言的快樂。而阮茉香感覺到他身上熱騰騰的氣息,他身上特殊的好聞氣溫,他每一寸的皮膚接觸,他把自己牢牢錮在懷抱裏的力量,心裏明明覺得這樣不好,可是又舒服得好像要哼出來,這是,怎麽了?

    “真狠心,這麽久都不見麵!以後,想我了就要說出來,明白嗎?”他在她耳邊循序善誘。

    “嗯。”她再次大腦停轉,淪為木偶。

    “還有,你周日都是怎麽迴來?都是你哥去接?”

    “也不是,上周我自己坐公車迴來的。”

    “以後我帶你迴來,好不好?”

    “好。”

    她還是喜歡他,很喜歡,不見麵的時候她知道這關係應該結束,可是見了麵他隻要還肯施舍給她一點感情,她就有一種感恩戴德的心態,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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