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言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她和沈絡生畢竟是認識了這麽多年,再說他自己沒能脫下外套給她,沈絡生做到了,他生氣也不該是生她的氣,何況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情緒,這樣不親口說一聲就走掉,實在不上道。他和爹媽從外麵吃了飯迴來,就想清楚並且不怎麽生氣了,迴到自己房間聽到樓上有動靜,馬上拉開窗戶敲暖氣。

    而樓上的阮茉香,其實正在和雷傑低聲聊天,聽到暖氣的動靜,第一動作是站起來要開窗,然後才意識到雷傑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非常自覺地紅了臉,卻也沒解釋,直接拉開窗戶探出頭去。

    “怎麽了?”

    “今天我爸突然來接我,帶我出去吃飯,所以就沒等你。”

    “哦。吃的還好吧?”他這是在安慰她嗎?似乎是完全沒有鬧脾氣的理由了,她甚至很高興他顧及到自己的情緒,特意再給她解釋一遍,可是心裏某處仍然覺得別扭,並沒被真的安撫到。

    他本來是想給她解釋點什麽,可是難道解釋說我不等你是因為我看到沈絡生脫衣服給你,吃醋了?他可沒辦法這麽坦誠,再說這不是主動把把柄送給她嗎?他心裏也有些別扭,懨懨答:“還不就是那樣。”

    各懷心事於是話不投機,兩個人很快縮迴頭拉上了窗戶,陸若言極力讓自己不再被這件事情左右情緒,畢竟阮茉香不可能喜歡沈絡生,他吃醋也沒什麽道理,而阮茉香,一迴頭就撞上雷傑詢問的目光。

    “他……今天本來說好和我一起迴來,臨時有事先走了,本來都已經讓同學和我說了,還再說一聲……”她急忙解釋著,又怎麽都有點像掩飾。

    “那不是挺好的?”

    “可能吧,我也弄不明白,我好像在這方麵特別笨。”

    雷傑看她皺著鼻子的樣子就笑,掐著她的臉說:“我有時候也搞不明白你們女孩子的想法。”

    “我還搞不清你們男的都想什麽呢!”她側著頭躲掉他的手。

    “那你可以問我啊,哥給你當參謀。”

    她揚著頭想了想,最後隻是笑著搖搖頭,有些感覺說不出來的。

    新年聯歡會是千唿萬喚始出來,兩個班的節目仍然是挨著,她也仍然是喊了加油才上台,不過這次她沒有和同班同學一起去換衣服,而是趕緊跑到外麵看他們這個節目,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蹲在地上笑得站不起來。

    聯歡過後大家情緒都很好,散場了天也還沒黑透,她在校外拐角的路燈底下等他,兩個人互視著一笑齊頭並進。

    “我今天終於看到你們班的節目了,”她拚命忍著笑,“那個唱歌的,以前不是在歌舞廳之類的地方混吧?真是,比我們小馬還小馬啊!”

    他本來以為她能說出點好聽的來,說實話這個音樂也不是他選的,他也不很喜歡,重搖滾這玩意兒總歸不是誰都能接受,至於說唱歌的那個sb,他也沒什麽話說,隻是她如此直接地諷刺,聽起來就不很舒服的。不過今天興致好,他也就由著她在一邊笑起來停不住,好不容易停住了才問:“你說的那個小馬,還追你呢?”他肉眼看到的阮茉香的確切追求者,就這一個。

    “那種孩子啊,哪有準兒?見不著我也就不想了!”她揮揮手,還在笑。

    嗯,不錯,他忍著笑,也忍得很辛苦。而她下麵的話就更讓他有一種忍不住的衝動,她說:“對了,你上次不是說你有喜歡的女孩了嗎?追得怎麽樣?”

    呃?什麽?他說過這個?他仔細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來自己是編過這麽一段瞎話,馬上就說:“我說過嗎?你記錯了吧?”

    “我……”我怎麽可能記錯?她似乎明白一點什麽,馬上改口,“可能是別人說的,我記混了!”

    於是結局皆大歡喜,他是很高興她開始注意情敵的問題了,而她也很快明白他上次很可能是騙她的,他們班新進去的幾個女生,哪有像樣的?她早就挨個排除過了!就算他當時沒騙她,他現在喜歡的,也不是那個人了吧?兩個掩飾著專注看路的少年,嘴角藏著溢出來的笑意。

    迴家上樓,在一個樓梯拐角處,他站住對她說:“你有多重?”

    “不到一百斤吧,好久沒稱過,我從小骨頭就重。”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讓我試試。”他說著就彎下腰去,要把她打橫抱起來。

    “喂,不要吧,那個,現在穿得多,可能更重的……”她腦子瞬間想著,如果他抱不起來的話,自己不是很丟人?可胳膊還是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確實把她抱起來了,她雖然瘦,但是個子畢竟是挺高,不可能多輕的,自己以前背過她,當時情況緊急,感覺沒什麽重量,現在變成抱就比較的吃力,卻還想抱著她上半層樓。

    “打住打住!”他邁出第一個台階她就叫起來,“重力做功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這時候樓下那層的樓道燈滅了,隻有窗口映進來的路燈光,她喉嚨一緊老實不說話了,他逮著機會直接往上走,上去放下她摸開觸摸開關,才敲敲她的額頭,喘著氣說:“都學文了,還顯擺物理知識!”兩個人於是繼續上樓了。

    被人橫抱著,感覺確實不錯啊,她後知後覺地躲在他身後臉紅,而他則暗暗下著決心,從今以後要鍛煉臂力!

    俗話說的好,元旦已經過了,期末考試還會遠嗎?元旦聯歡一過,整個學校的氣氛就180度大逆轉,掉進了期末複習的緊張之中。陸若言同學的壓力尤其大,期中考試不理想,這次當然是想雪恥,但是壓力太大有時候不是好事,他總是覺得喘不過氣來,隻有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好一點。

    事實證明壓力太大確實是不行的,成績出來他不僅沒能雪恥,而且又下降了五名,淪落到了二十名的境地,也就是說,他變成了重點班裏的中等生。一路上情緒都非常低落,阮茉香聽了他的成績,也馬上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再看他沉著臉,也沒敢亂說話。

    進了樓道剛上了半層,他就迴過身來半抱著她低聲說:“我很難過,陪我呆一會兒好嗎?”

    她傻乎乎點了點頭,自動自覺往他懷裏更靠近一些,小心小聲說著:“其實就是一次沒考好嘛,你也是壓力太大,以後追上去就行了,別這麽難過啊……”

    他歎了口氣,手臂擁住她的肩膀,說:“我覺得很孤獨。”

    她有一點猶豫,終於還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板,想想才說:“其實大家都孤獨的,而且,還有我啊。”

    兩個人瞬間都有一種熱血上湧的感覺,心跳的速度陡然增快,氣息開始不穩,他收緊了手臂,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就在這個臉紅心跳的時候……有人上樓來。

    哎,搞地下早戀的孩子,就是要麵臨這樣找不到個沒人地方的困難,還好進樓來的就是一樓的,人家進了家門,這兩個受驚的孩子也做戲一樣上了一層樓,卻很有默契地不往上走了。她抬頭看看他,腦子突然搭錯了線,說:“你心情實在不好的話,咱們玩遊戲怎麽樣?”

    “玩什麽?”

    “石頭剪子布,輸的人要背贏的人上半層樓。”

    他歪了一下嘴,似乎是在嘲笑她的遊戲幼稚,但是又點點頭,說:“你背得動我?”

    “試試看啊!”她笑起來。

    第一次陸若言輸,背著她上了半層,第二次又是他輸,她故意做出特別開心的樣子,特意指出她這人一向點背,就算是石頭剪子布也很少有贏的時候。結果人不能太得意忘形,第三次她就輸了,於是站在他麵前,豪邁地說:“上來!”

    陸若言兩隻手扶住她單薄的肩膀,在她耳邊說:“算了。”

    她心裏跳了一下,卻還是說:“願賭服輸,上來!”

    他在她身後看她,她可真瘦,剛剛一直輸給她他雖然不故意,但也挺高興,而現在他真怕自己這個重量能把她壓散架了,輕輕地靠近,他偷偷親了一下她的短發,才把胳膊伸到前麵架在她肩膀上。她真的背著他上了半層樓,雖然費勁,但也上去了,她一向是隻懂逞強不懂示弱,現在在她喜歡的人麵前,這個個性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任何一個男生,被女生背上半層樓都不會舒服到哪裏去,陸若言一被放下來就說:“不玩了。”

    她愣了愣,而後拽著他的衣袖,問:“你心情好點沒有?”

    他也愣了愣,淡淡笑出來,說:“嗯,好了,假期裏可能出去補課什麽的,如果有時間我們一起打球,好吧?”

    “嗯,好!”她擺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他心情真的好了很多,迴到家很從容麵對父母,然後說出自己的問題和假期補習的計劃,這個丫頭無厘頭的安慰方式倒還是挺有用的。他在很久之後迴望這段時光,終於明白,阮茉香就是這樣陪他走過了這個人生的最低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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