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曲起身,四處查看。


    見到草叢中還生長一些不輕易被發現的可食用的野菜,向前走了幾步。


    正要蹲下去挖,察覺到了什麽。


    迴頭過來看著正看著這邊的言家幾人。


    她們側過身,視線轉向來時的那條小路。


    從那邊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順著她們的視線看去,一個青年扶著鬆樹,雙眼有著驚恐。


    “娘,是七叔。”


    言巧心聲線裏有著些許的沙啞。


    話音還沒落,就已經向言青德走去。


    許滿月與楊紅蘭忙抬起步子跟在其身後。


    祝延曲與身邊蹲著正在用小鋤頭去挖野菜的三個孩子對視了一眼,示意他們起身。


    “走,去看有什麽事。”


    四人到了言家人身邊,聽著滿臉滴落著汗水的言青德大喘著氣說來。


    “村裏來了十多頭黑怪熊,有三十來戶房屋被踩踏。”


    聽完他的話,言巧心的臉色瞬間煞白。


    許滿月眼裏有著驚恐,張著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言青德粗糙的手順著急劇跳動的心口,滿眼死寂,“傷了二百多個,死了十幾個。”


    他沒敢說的是,是被吃了,屍骨無存。


    許滿月在原地跺腳,帶著顫音大聲說著,“哎呀,快去找郗大人呀!”


    言青德喘勻了氣息,如土色的麵頰緩慢抬起來,看著幾人。


    以及聽到動靜走過來的老嫗,婦人和女子。


    “他與郗家軍,帶著狩獵隊,蠻荒土著身強力壯的都去了。”


    他瘸著腿地向前艱難地走了幾步,眉頭皺緊,瞧著在一邊眼裏有著悲憫的祝延曲。


    他轉過視線,去看許滿月,聲線微顫,“大嫂,迴去吧。”


    -


    照花村村口草地上有著容納成年人的巨大腳印深坑,雜亂無章,腳印向村子中心延伸。


    祝延曲在巨大腳印前蹲下,張開手掌,大拇指與中指去比劃,眉頭輕蹙。


    她的指間寬距有十八公分,這腳印寬有四拃多,長有七拃。


    又站起來,正要以步長方式去推測這怪物有多高時。


    言青德到她身邊停下腳步,偏眸看她。


    言青德雙眼注視著那巨大腳印,麵部表情有些扭曲。


    “這些怪熊,頭大尾長,四肢肥大,有六趾,腳掌巨大,身似野豬,麵似狗,體長九尺以上,體重更是有三頭紅毛野山豬那般重,見人就撲,竟然不出半點聲音,走路時也輕手輕腳。”


    祝延曲聽他的解析,忙去看了腳印,六個趾頭。


    如此巨大的怪物,心裏擔憂加劇。


    再看言青德,他身高有一米八左右,那怪物豈不是有三米以上?


    見祝延曲不說話,言青德以為她被嚇到,忙出聲寬慰,“姑娘你別怕……”


    說到此處,他想起一事,眉間一皺,焦急地看祝延曲。


    “大人走時,交代我傳話與你,他要向你借火銃,他的火銃子彈用完了。”


    祝延曲抬眸看他,“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向北去了。”


    祝延曲轉身,瞧著三個孩子。


    蹲下來,抱住顧華月,又看向祝興國和周東盛。


    “你們與巧心姑娘在這,等我迴來。”


    言巧心還處於恐懼之中,忽而聽到了祝延曲說的話。


    忙迴過神來,毫無血色的麵容牽強地扯出個笑來。


    “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言巧心是怎麽也想不到,祝延曲那麽信任她,心裏有著火熱。


    “姑姑,你要小心,”祝興國仰著腦袋,眼眶微紅,輕微地吸鼻子。


    祝延曲輕柔地揉了一下他的額頭,手掌輕緩地搭在隨時背著的布包上。


    眼底蓄起一些薄霧。


    轉過身向北方大步走去。


    這裏樹林密集,皆是參天大樹,樹林蒼翠。


    從言青德的描述來看。


    這參天大樹遮蓋住了它們高大的身形,這怪熊機靈,不會發出聲音來讓人發現。


    嫩黃的草地上散落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人類的鞋印上也沾染了血跡。


    取出左輪手槍,上了子彈,循著那些腳印前去。


    為了自身和孩子的安全,總歸是要付出些什麽。


    忽地,被草地上的一隻粗大的斷掌給震懾到,傷口處血跡已經發黑枯竭。


    眉間忍不住緊皺,都斷肢了,沒有聽到半點因疼痛發出的咆哮。


    怪不得,在前往挖白芋地瓜的地方,總是能聽見樹木倒塌的聲音。


    這怪物怕不是個啞巴?


    濃烈的血腥味讓祝延曲有些不適,強忍著幹嘔的惡心,繞開滿地的血跡。


    樹幹有被破壞的痕跡,樹上有著鋒利的爪印,些許三人才能合力抱住的大樹被連根拔起。


    沿著被破壞的林子往前走,忽而瞧見一人向這邊走來。


    樹影之中,烏雲間有著燦爛的光影穿過樹葉。


    提心吊膽地倚靠著樹木,手中緊握著手槍,等那人走近。


    才見到他滿身血跡,散發著濃鬱的腥味。


    看不清來人的麵容,呆滯的視線遲緩地向他腰間移動。


    記得郗銓腰間有一瑩潤光澤的竹節玉佩,當看到竹節玉佩時,提著的心才落了下去,吐了一口濁氣。


    邁步上前,隻聽他輕聲說,“嚇到你了,抱歉!”


    祝延曲搖頭,事態緊急。


    低頭看了手中的左輪手槍,“你見過它的威力,切記別走火了。”


    “將禍害去除,我定當歸還。”郗銓伸手去接,可滿手的血膩,他又縮迴手。


    祝延曲仰頭去看他,看著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溫潤,“教你怎麽用。”


    郗銓看她親手示範,還沾染著泥土的手,拿著子彈,放進彈夾。


    “這射程近,”祝延曲想了一下,看著郗銓那雙眼睛,叮囑道,“與火銃有所不同,你近怪熊身時要小心。”


    他偏頭,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轉過頭來,輕點了下巴,“好。”


    “隻有二十三發子彈了,給你二十二發。”


    祝延曲留了一發子彈,其餘的與兩把左輪手槍都給了他,見他擦淨手中血漬,再來接過。


    “你去吧。”祝延曲轉身,不去聽他再說什麽。


    要說的,無非不就是一些感謝的話,她不想聽。


    祝延曲原路返迴,來時隻用了十來分鍾。


    迴去時用六七分,恨不得腳上長了飛火輪。


    天色暗淡,烏雲密集,走著走著,腳下是血淋淋的草地,頭頂上飄落細雨。


    林子裏逐漸被迷霧籠罩,看不清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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