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入裏麵,看到老板的哥哥張嶽就坐在沙發裏。目光冷漠,看樣子心事重重。他無疑是英俊的,但那種冷漠讓人望而怯步。

    老板問他哥:“張斌呢?”

    張嶽說:“在學校”,之後不再說話。

    整個環境給我一種壓抑感,我幾乎想立即離開。

    張嶽知道我們還沒吃午飯時,便開車帶我們到一間西餐廳用餐。

    我從未去西餐廳用餐,對刀叉用法一無所知,生怕出醜的想法讓我心裏有點慌,幸好老板說這裏也有中餐,問我要吃中餐還是西餐,替我解圍。

    吃飯其間,張嶽很少說話,大部分時候老板在說,他主要問我的家庭情況,我如實迴答。老板又問我的學曆,我說是大專(奇怪,他以前問過我了),他問是那個學校畢業的,我說是中山大學,不過是自考的,老板問我以前做些什麽,我如實說了,他說那麽你不懂會計電算化了,我說隻學過一點皮毛,我主要是學文學。老板說你很喜歡寫作是麽?我說是的,他問主要在什麽地方發表作品,我說在省報市報都有,但國家級的報紙則未有作品,此時,我看見張嶽原本倦怠的目光驀然精光四射,投向我,很久。

    吃完飯後又搭車迴來,老板跟我說,這個店隻有一個門,晚上關門後連出外散心都不可以,而他哥的家是三層複式樓,很是寬敞,何不到他那兒住,不等我拒絕,便將我的行李放在他哥的車中。

    坐了一會,老板的手機響了,廠裏有事,他便離開了。

    老板走後,我覺得這辦公室靜了很多,張嶽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好像在研究什麽似的,他的目光讓我心頭發慌,他究竟怎麽啦?

    “老板,請問你叫我來這兒做什麽呢?”還是我先打破沉默,問他。

    他說:“先熟悉這裏的情況再說。”

    我悵然若失,不會又像以前那樣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吧?

    “你放心,你的工資會比外麵的那些打工仔高得多。”他又補充一句,似乎看出我的心思。

    “老板,我現在就到店裏熟悉情況,好嗎?”

    他點頭。

    我走到外麵去,思緒紛紜,情況怎麽會演變成這樣,我一個打工妹,跑到老板家去住,這是怎麽一迴事,難道出外打工就是這樣嗎?

    外麵有兩個男孩子看店,一個與我年齡相近的女子則坐在電腦前,我投以微笑,他們也報之微笑。

    跟他們聊了一陣,我從中得知這兩個男孩負責看店,而那個女子則是店裏的收銀與會計,是老板的堂妹,不在店裏住。

    “你們住在哪兒?”我問一個看樣子挺好說話的男孩,這是我最想問的話。

    “煮飯的楊阿姨住在二樓宿舍,我們幾個男孩都住在三樓”

    “那我應該也是住在二樓了?”

    “是啊,二樓有一間屋,你沒來之時,老板便吩咐我們打掃幹淨了。”

    我鬆了一口氣。

    “這裏隻有一個門,大門一鎖,晚上都不能出去玩嗎?”

    “沒辦法,打工就是這樣,老板每星期都會放假一晚,讓我們出去。不過在十一點之前要迴來。”

    一個禮拜才出去玩一個晚上。天啊,白天要看店,晚上又不能出去,在這裏上班會是多麽無聊啊。

    “老板住在哪裏?”

    “他們都住在紫荊花園中,我去過,是複式樓,共有三層,寬敞漂亮。”

    “老板跟老板娘都應該是很好的人吧?”

    “沒有老板娘,老板離婚了,現在他跟兒子住在一起。”

    我的心一怔,老板是離婚的男人啊。沒錯,他弟弟也曾說過此事,隻是我那時沒有注意,所以忘掉了。天啊,他弟弟叫我搬到他屋裏去,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哪有與離婚男人同居一室的道理?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由想起青和小張,青跟小張同居七天,就被他拋棄了,傳出去多沒麵子啊。如果我遇到這種事,又當如何?何況,我跟老板就算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人言可畏,傳出去也讓人側目。

    此刻,有種想法讓我的心猛地一顫,許多事情如同閃電般地掠腦間:華叔跟我介紹一名離婚的有錢男人,張嶽的弟弟曾問我生辰八字,還有那次跟張嶽匆匆見麵,他問我的手機號碼,還遞給我名片。

    莫非……?

    離開這裏,這是閃在我的腦中的第一個念頭。

    可離開之後,我孤身一人在此城市,是否能夠找到工作?是否意味著又將迴到以往那種無所事事無可奈何的境地?想到八年來在酒樓商場藥廠中從事日夜顛倒的兩班倒的打工人生(工資微薄,除了補帖家用就所剩無幾了),想起失業以後在家裏的空虛透頂的生活,想到在膠紙廠八人同住一個無窗宿舍,晚上熱得睡不著覺的日子,我心頭便發涼——我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若實在不能做下去,就一走了之,我無可奈何地想。

    不過,現在我最需要做的就是……快點去,要不張嶽走了就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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