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時又看到他,他又在沉思,於是跟他說:

    “又看見你在沉思,你沉思時真的很好看,但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呢?我不知道。也許,你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波濤洶湧,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有人在你身邊,要不很可能會‘遭殃’的,對嗎?”

    當時我看到他的臉色有點變了,眉頭蹙得更緊。我有點心亂了,明白自己講錯話了。但我當時還不大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我畢竟還太年輕太不懂人性:如果一個人發現身邊有位這麽了解自己的陌生人,會不會感到害怕呢?也許我不會害怕,因為我做事問心無愧,而他則不一樣嗬。

    之後幾天他常常發短信給我,無非是想探知我幾時吃飯幾時上班下班,我明白他的目的,從來都是避左右而言其它。

    有一次他又問我是誰?

    我迴一條短信給他:“你擅長口才,我喜歡文字,知你太遙遠,保護我身心,隻因一傷害,痛徹我心扉”——我已經承認我在逃避了,我真的不敢見他了。

    “那你一生都不打算讓我知道你是誰了?”

    “應該是這樣的。”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真的不公平。你這隻狡猾的網鳥。”

    天啊,他上次說我可怕,現在又加上狡猾這個詞,須知我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我狡猾。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子,就像貓捉老鼠一樣地玩遊戲,當我知道這點時,已經欲罷不能了。天啊,誰會知道,我剛開始的動機是多麽純正,可現在又變成什麽樣的人呢:我每天偷偷摸摸地給他發短信,卻不敢讓他知道我是誰?我想放手不發短信,又被一種無法解釋的感情給操縱著。這是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嗬。我明知道這樣不好,是在玩火,還任由其放縱自流,如果我那時放手,也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可我偏偏無法放棄。我是不是瘋了,明知道他不喜歡我,我可以確定他不會喜歡我,他一直都在懷疑我,這種懷疑使他實在提不起感情來愛了。

    但他還是時常給我打電話,我不接——我知道他生氣了,他越生氣我就越不敢接電話,如果他知道我是誰又不理我甚至恨我,那我以後還有臉見他嗎?而我給他發信息,他也不怎麽迴,這種無可奈何的狀態一直延續了三個多星期。

    生活就這樣繼續著,我找不到出路,他找不到出口,我們被拋向對方,又從對方那裏退迴去。直到有一天他打電話給我我不接,之後發個短信給他說,請他原諒我不接電話,不要對我產生意見時。他迴信息說:

    “你在耍我。我對你的意見大得像中國人對日本人占領釣魚島的意見一樣大。”

    我沉默了。剛好有人來找我,便將此事擱下了。

    迴來時發現他的一個信息:你知道列寧的整蠱一族嗎?

    “整盅一族?!”我滿頭霧水,莫名其妙。

    他沒有迴答我。我一晚都在想這句話的意思。

    又一個下午,他一連打了十來個電話給我,發短信讓我接電話而我不敢接隻是給他發短信時,他晚上又跟我說:“你知道列寧的整蠱一族嗎?”

    “整盅一族?”我還是莫明其妙——有時人就是奇怪,思維定型之後,容易犯錯。

    “不是盅,是蠱。”他指出重點。

    我明白了,“你認為我是蠱嗎?”

    “你是蠱的話,我就是魔君。今晚你將群魔亂舞,你不怕嗎?”

    “魔君,我不怕你,我一點都不怕,光風霽月用情至深如我,魔絕不忍心相欺。”

    “你很自信嗬。時光、山魔,猛男在你麵前舞,今晚你必會失眠,因為魔君不會讓你安生。”

    “時光之神必將保佑我,讓我安然度過今晚,明天我一定可早起。”

    “你明天上早班嗎?”

    “對。”

    “你在酒樓中上班?”

    我大吃一驚,天啊,他一旦知道我是酒樓的,很快會知道我是誰,因為那個時候有手機的員工不多,真的不多:“不是。”

    “好吧,快點睡。最好關機,否則我今晚會把你煩死。”

    “我不關機。因為我不怕你。”其實我心虛得很,不關機是因為我明早要六點多起床,怕自己起不來,故用手機安個鬧鍾,過後我才知道關機鬧鍾也會響,可那時我卻不知。

    他果然開始有計劃地來吵我,我的手機每隔十分鍾,便會振動一次,(我改為振動了)從十一點一直振動到十二點,當十二點鍾時,我看了看手機,忽然間湧起了莫大的勇氣,接又怎麽樣?我又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麽不敢接電話呢?這件事終究要有個了斷。

    終於,我用顫抖的手接了他的第一個電話:

    “你好。”在深夜我壓低聲音。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你很狡猾,你是我所見最狡猾的女人。”

    “我不是。真的不是。”我盡力抑製住自己的悲傷。

    “那你為何一直都不讓我知道你是誰?你究竟是什麽用心?”他的聲音很重。

    什麽用心?我懵了,天啊,他居然一直認為我居心叵測。

    “我對你沒有用心。”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嚴厲了。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對你真的沒有用心。”

    “我知道你是誰了,收銀台小姐。”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我既感到幸運又覺得悲哀,幸運是他聽不出我的聲音,悲哀也是因為他聽不出我的聲音。

    “你也在酒樓上班?。”

    “我……沒有”我還沒有學會撒謊,以致於有點“慌不擇路”:“在酒樓上班的是我的同學,我們……很要好的。”

    “那你還想在酒樓呆嗎?”他的語氣明顯帶著威脅。

    “呆不下去也沒什麽,反正我……的朋友也不想在這裏做了。”

    “哦。”他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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