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沒想到就在高考的第二天,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與他再次“相遇”。

    那天我與母親正在吃晚飯,本地新聞開播,縣長在講話。我不在意地抬頭一看,頓如電擊一般,一群人中,縣長如同眾星拱月般地立在中間,陌生的他,就站在縣長的旁邊,臉上一如以往地掛著和煦如三月陽光的溫暖笑容。但也隻一閃,他的人影便消失了,隻剩下縣長一人在字正腔圓地講話。

    他是什麽人?在縣委是幹什麽的?他那麽年輕,看樣子才二十來歲,難道已經在官場上混了一官半職?能與縣長站在一起,證明他的地位已是不低,他很可能是縣長身邊的紅人,怪不得給我第一印象就那麽燦爛奪目,和藹可親,這可能也是官場中的一個笑容吧?總之,他與平民的我地位有天壤之別,我為何還要記掛著他,傻乎乎地犯單相思呢?我不可能與他有任何交集,他也不會喜歡平凡的我,我不可以想念他,真的不可以嗬。這樣也好,這是一種暗示,暗示他與我有不可逾越的距離,暗示我的所思所想是何等的不切實際,忘掉他吧。老天啊,請你讓我忘掉他吧!明天的考試是我可以上大學的唯一機會嗬!

    可那晚,我還是睜眼到淩晨才睡著。起床時頭重腳輕,母親看我臉色不好,關心地問我怎麽啦,我不敢說出實情,隻是推說可能有點緊張,又抱著母親微笑說我沒事,以前大考小考多如牛毛,這次高考就把它當做平時的一次摸擬考試吧。母親信了,她一向相信我,在她心目中,我是乖女兒,從不與男生來往,怎麽可能會犯相思病呢?

    趕到考場時我就病了,眼窩發熱,雙頰發紅,全身發燙,四肢發軟,我硬撐著考下去,但在最後一場考試中,我隻考了一半,便栽倒在考場中。醒來時躺在醫院中,在掛吊瓶,母親與老師坐在旁邊關心地看著我。母親眼中猶帶著淚痕。

    我流淚了,因為我知道這次肯定考砸,大學是無望了,母親見我哭泣,緊張地摸著我的頭,說退燒了,沒事了,阿寧嗬,是病毒性流行感冒,你病得那麽兇,怎麽不說一聲呀!

    我哭得越厲害了,眼淚就像是漏水的龍頭,順著眼角流向耳邊,母親用紙巾一次又一次地擦那些淚,卻總是停不了。

    老師說:何寧,別難過,這次考不上大學,下學期再迴學校複讀,老師相信你來年絕對不會發生這類事,一定會考得更好。說不定還可以到北京上大學呢。

    我還是不停地流淚,直至哽咽失聲。我不敢跟老師說:如果這次考不上大學,我是不想也不能再考了,母親這麽多年獨立撫養我,真的好辛苦,現在她所在的單位將集資建房,公家私人交錢各一半,為了趕上房改的的末班車,為了那張房契,家裏已經欠債近萬元了,如今上大學的費用又這麽高,我就是考上了,也要舅舅的鼎力資助才可以上大學嗬。(舅舅一向都對我很關心),否則的話,就是絞盡腦汁東拚西湊,也並不見得可以邁上那神聖的大學禮堂,所以這次考不上的話,我是沒有機會上大學了——舅舅也是普通的生意人,我怎麽好意思向他提出複讀呢?

    果然,我以八分之差,落榜了——八分嗬,我隻差了八分,還是在政治科考未做完的情況下。現實具有如此的戲劇性與殘酷性。

    即使這事在意料之中,我也痛入心徹,那時我常常獨處一隅,傷心落淚,我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讀書還會做什麽?我隻知道,上大學是無望了,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我都必須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

    那時痛苦就像那浩瀚的大海,而我卻找不到一處可以支撐自己心靈的大陸。我甚至想到了死,但看到母親在我生病時淚眼,想起她這麽多年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無法如此決絕。

    剛好縣城新開了一家四星級酒樓,當時在電視中招聘員工,為了謀生,為了擺脫痛苦,我毫不猶豫地報名,經過考核後,很快便成為該酒樓的一名中餐服務員。

    就這樣,在老師與親友惋惜的目光中,我走上了跟千千萬萬的落榜者一樣的道路:打工。

    可沒有想到,在酒樓中,我會一次、兩次、無數次地碰到他——那位讓我心動又心痛的陌生男人。

    他果然是縣城中正在走紅的名人。

    他叫江天曉,年方二十五歲。當時為縣府新任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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