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要不然請暮靄哥哥給你瞧瞧?”她指指他的大腿,抿嘴,挑眉,一臉狡黠。雖說柳條這頓毒打也是自找,但她畢竟難免火上澆油之責。有些愧疚也理所應當。


    柳條一笑,“確實,醫道藥學,若想精進,也需要些天賦。妹夫蘇二公子也是用了大心思下了苦功夫的。”他又搖頭,“宮內德侍君(蕭湘之父)專擅醫藥,妹夫如今是否已有信心勝過他了呢。”


    汪汪親父暴病而亡。


    汪汪的親父曾經一度遺失的家傳玉佩自蕭湘手中復得。


    蕭湘之父德侍君專擅醫藥。


    汪汪生父之死和德侍君恐怕脫不開的幹係。


    本事隱秘之事,出身陸家的柳條如何得知?她皺著眉頭盯著他,滿滿的疑惑和詢問,卻不直接開口。


    柳條又是從容一笑,“妹妹從小備受寵愛,被蘇姨夫(指蘇天曉)和舅舅,以及彥之弟,保護得太好了。鎮國公蘇家與我陸家,代代聯姻,榮辱與共,若不是這代我娘隻兄長和我兩個兒子……”


    她頓時氣血上湧,“姐夫,你不是說,若景明哥哥還在,你可能就要嫁我,而相府蘇家二位公子根本再沒給我作正夫的機會?”


    柳條側頭,瞧著她,細眉輕挑,眼角上提,嘴角微彎,這叫一個嬌媚撩人,電力四she。


    她徹徹底底的囧了。


    柳條姐夫,你還是去坑大姐蕭瀾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如是想,頭迴如此心甘情願的當個小人。


    從此之後,她和柳條姐夫的關係全麵好轉。親若兄妹,此是後話。


    出房門時,夜風已起。


    她對守在門口的小江笑笑,轉身而去。


    陰柔小受江童鞋曾經也是她的備選侍夫,多年以來內心的暗示和養成的習慣,使他對她這位世女一直保有敬畏。


    她忽然迴頭,“你現在的主子是陸公子。”


    小江再次深深施禮。


    “我叫小樓多來陪你說話也沒關係,但要記得謹守你的本份。”


    白麵小受長久跪地。直至她和隨從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黎老闆的內院,她靠在榻上。


    黎老闆行禮之後,坐在她身邊,慢悠悠的為她削水果吃。


    “殿下,聽聞太女殿下得知蘇大公子與您當街贈玉簪定情,當夜急招蘇大公子進宮。”


    她把一瓣橘子送進嘴中,“蕭漪小姑娘如何是情聖蘇暮徵的對手。”


    “如您所料。據說太女不惜顏麵,摟住蘇公子的腰,反覆哀求。”


    蕭漪也是個不惜卑微到泥地裏的姑娘。


    “太女宮內侍衛所言,應是不虛。”黎老闆補上一句。


    她點頭,“黎老闆,能幫忙探探德侍君宮內往來人員以及言語麽?”


    黎老闆穩坐依舊,聲音恭敬,“遵命。”


    狠與忍


    於寶馬香車中端坐,平安迴家。


    邁進自己的院子,就被汪汪一個熱烈的熊抱卷進懷中,周遭隨從行禮退下,早已見怪不怪。


    迴房。


    汪汪又不知從哪變出一包點心。她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瞧著像白色果凍,又聞聞,奶香撲鼻。


    “這個叫雙皮奶。晚上吃點心怕你存食,這個東西瞧著新鮮,才買來給你嚐嚐。”


    養顏美容聖品雙皮奶,這個世界居然也有。吃在嘴裏,細滑香醇好味道。


    汪汪從袖中扯出絲絹,湊近,捏著個帕子角兒,給她抹抹嘴邊。


    “我吃相很不好。”饒是她臉皮比較厚,一時也有些掛不住。


    “不是。”霎時他臉上乍現一抹可疑的臉紅。


    她舀起一勺,遞到他嘴邊,“你嚐嚐。”


    他張口吃下。


    四目相對。不防被一對柔唇封住,口內迅速被填滿,再分不清彼此。


    談生意,大多在飯桌上。吃吃喝喝,觥籌交錯,好歹混成“酒肉朋友”才有可能推進到下一步。談戀愛,也大抵如是。


    二人從此屋吻到彼房,床下吻到床上,赤膊相對。一番雲翻雨覆,撲滅了彼此心中那點慾火,並肩躺下。


    “明天暮靄哥哥若得空,去大皇姐那裏瞧瞧陸姐夫的傷可好?”


    楚楚發話,哪怕是要那天上月水中花,愛妻如命的汪汪也隻會迴一句痛快的“得令”,立馬著手實施。然而此時他隻皺著眉毛,垂著眼簾,卻不肯答話。


    自打前幾天二人剖白心跡,加上她出門也主動報備,汪汪便很自覺的撤迴“望風”、“探查”的貼身陪嫁們。


    柳條君曾是她的首選正夫一事,自小便暗戀她的汪汪隻怕也心知肚明,她又求他為柳條療傷,思及往事,外加最近與柳條往來甚密,以為她舊情復燃,感情纖細的汪汪便開始自釀酸水。


    她心下立時明白,前前後後詳細對他講明,又附加自己感想,“姐夫一封信賺一頓打,巴不得把罪過惡名都攬到自己身上,好讓長輩無可奈何之間允他離婚。”


    想起柳條撲在床上,有氣無力,她撐不住笑出聲,“一身創痛之際還被家人拉迴大姐府上,陸家長輩們本意也隻是將他交予大姐處理,任這個不肖子自生自滅罷了。誰知大姐拉著他的手,又是一場痛哭,滿心愧疚,反覆‘我害了你’雲雲。姐夫苦肉計不成,隻好扯上我這個狗頭軍師,瞎出一通主意,沒一個能使。我於心不忍,怎麽說也是我推波助瀾,隻好把暮靄哥哥你供出去,給他瞧瞧傷勢,我好心安。”


    汪汪嘴角一陣抖動,平復半天,彎著眉毛,笑答,“好。”


    “對了,”她像發現新大陸,“姐夫可是斷袖。我知他容貌甚佳,身姿動人,但,你即便看了他的大腿和……臀部,也不能被他勾了去。”


    汪汪醞釀半天,好不容易擠出一句,“怎麽會……”


    楚楚明顯過慮了。以汪汪純正直男眼光,即使她那略平的前胸與豐滿毫不沾邊,也遠勝柳條的纖腰長腿。


    第二天,送走汪汪三少,她慢慢悠悠梳洗打扮盤發更衣,直至光芒四she明艷動人,在小樓和飛景麵前,抖了抖長袖,扭了扭腰肢,滿意的拍掉二人黏在自己身上的眼光,翩然飄出門去。


    大理寺,淩大巧克力的專有“辦公室”,古稱“廳堂”,落座上茶,翻完薄薄幾頁卷宗,她抬起頭,不掩滿臉的狐疑。


    書冊中說得是李氏官員貪贓枉法,依律當斬,周朝決獄之權歸刑部,因此此案大理寺審明之後,便上交與刑部。隻這些片段,看不出任何不妥。


    淩大巧克力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孔,放下手中蓋碗,“弟妹看不出所以然,隻因你不是事件親歷者。”


    這是汪汪過往家事,換他自然看出端倪。


    “李氏?”她問。


    淩大巧克力聞言,不動聲色,“蘇公子父親嚴大人還在世時,某次醉酒,我饞他出門,衣內腰間玉佩露出,這塊玉佩,弟妹應在蘇公子處見過。”


    汪汪從蕭湘處拿迴的家傳玉佩?記得上麵雕的是繁花盛放,那花形,應是李花。


    “嚴大人怕正是當年李氏一族的後人。可惜。”


    “哦?”她挑起眉毛。


    “李大人剛正不阿,得罪權貴,竟至下獄身死族滅。”


    她不語,靜等他繼續訴說。


    “家父與李大人同窗數載。”


    她終於點頭。撫著手中卷宗,沉思。


    “嚴大人多年間細細查探,早就得知為家人平反無望,隻得另尋它途,終於在將大仇得報之時……暴病而亡。”


    淩大巧克力口中的李大人,應是汪汪祖父。所謂得罪的“權貴”,理應出自相府蘇家。


    汪汪生父在一場族滅慘劇中僥倖生還,改名換姓,迴到京城赴考,金榜題名,供職大理寺,再嫁入豪門,順利得惹人羨慕,誰能想這是活生生的臥薪嚐膽再現?嫁給仇人,或者仇人之女,夜夜交歡,還與她有一個兒子。手刃仇人與傷害親人之間,日日夜夜在內心激烈碰撞,箇中滋味,身為外人,難以確知。


    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其實汪汪生父在騙得她信任之後在床笫之間即可痛下狠手,卻天真到一心一意希望能還家人公道,可惜造化弄人,最後隻好偏偏選上這種令對方身敗名裂、又nuè己nuè人的方式。


    幾十年前,陸爸爸還不是刑部尚書。


    而前一陣子,他還煩惱於一樁懸案,牽扯相府蘇家,不好決斷。


    她就奇怪,怎麽都覺得蘇家並未強盛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卻能次次化解危機,有驚無險。


    想必背後大殿之上那位有著冰冷眼光的女皇在刻意縱容。


    隻不過縱容也有兩種:一種是真心寵愛;另一種是借聖眷隆重令對方放下戒備。至於女皇蕭炵的本心,她還真是沒什麽把握拿捏得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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