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四下沉寂。

    黑色路虎在空曠的公路上急駛而過,留下一串殘影的微光,路旁樹葉簌簌作響,寒意襲來,終是能讓人清晰的感受到——

    a市,入秋了。

    沈溫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莫名有些發冷,她便暗搓搓地給雙手唿了幾口熱氣,忍不住按下按鈕關上了車窗,開啟了車內的暖風空調。

    a市本就是個極端城市,這裏有最騰達的富豪,也有最貧窮的山村;有最溫熱的春夏季,也有最寒冷的秋冬季。

    這兒的天氣和人情,素來都是多變的。

    今天上午還豔陽高照的,這會兒就冷風肆意,陰沉了天色。

    “喂,你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曝光了,就不怕惹出什麽亂子啊?”沈溫歡搓著手,勉強能取些暖意,“如果雜誌出來我們又上熱門了,周煥肯定要拿你是問吧。”

    “他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公司方麵也沒有異議,我們隨意來,繼續秀恩愛。”蔣遠昭坐在駕駛席上,握著方向盤,麵上沒表現什麽特殊情緒,“所以,你就安安穩穩繼續你的事業,不要迴頭向前走就好。”

    沈溫歡抬眸,卻是打量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出神,也不知看著這美手在想什麽。

    蔣遠昭的手著實是好看,無論角度還是背景,即便是這普普通通的燈光照耀而下,也是如此的修長明潔,尋不見半分瑕疵,似是造物主最完美而引以為傲的作品。

    一如他這個人一般。

    蔣遠昭看也未曾看她,一心開著車,聲線平淡:“我的星途已經很不易,所以我想讓你的努力,最起碼迴收率能高那麽一些。”

    沈溫歡唇角微彎,聽他這話音落下,沒來由的,她這麽久以來積累的所有疲倦與煩躁,都好似煙消雲散。

    “迴歸重點,聽林姐說你今天都沒來得及吃飯?”蔣遠昭雲淡風輕地開口道,語氣卻明顯有幾分不悅,擺明了不樂意她的過分努力。

    “還真是,你不說我都忘了……”沈溫歡這才反應過來,訕笑著摸了摸腦袋,有些心虛,“對不起啦,下次注意。”

    蔣遠昭瞥了她一眼,終究是對她生不起氣來,便無奈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能理解你想趕緊追上我的步伐,但是寶貝,你也不能不顧及我的感受吧,你想想,你要是身體出問題了,最心疼的可能就是我了。”

    沈溫歡小小地吐

    了吐舌,嘿嘿笑道:“好啦我知道的,那我們就去那家希臘餐廳吃晚飯吧,正好那邊措施也做的不錯,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蔣遠昭打開導航目測了一下距離,便頷首應下來,二人便一路開往餐廳。

    從地下停車場停好了車,沈溫歡便攬著蔣遠昭的臂彎,跟著他乘電梯上樓去了。

    然而誰知,這電梯門剛開,迎麵就來了一對中年夫妻,蔣遠昭正要牽著沈溫歡直接繞開,卻在看清男子的那一瞬愣住。

    沈溫歡顯然也認出來人是誰,卻是認出了這兩個人。

    那女子姿態高貴,妝容精致,身穿白色素裙,即便麵上已有歲月的痕跡,卻也是風韻猶存。

    而她身側的男子,西裝革履一板一眼,劍眉星目,眉眼間盡是雷厲風行的凜冽,卻在看到蔣遠昭和沈溫歡時,眸中浮現幾分詫異。

    這對中年夫妻,可不就是沈家兩位家主——

    沈靳恆,以及他的妻子,也就是沈放的生母,羅婉。

    都是與沈溫歡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無一人開口,都大眼瞪小眼。

    終於,羅婉受不得這尷尬,便開口道了句:“原來是你們,好久不……”

    然而她話未說完,就在此時,電梯“叮咚”一聲即將關門,蔣遠昭按下開門鍵,神色自若地單手攬過沈溫歡,便帶她繞過二人徑直走向餐廳,“走吧,我也餓了。”

    羅婉未說完的話便這麽生生哽在喉間,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她麵色微僵。

    蔣遠昭的一言一行,仿佛沈靳恆和羅婉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沈溫歡被他這麽一帶著走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好笑,卻也沒理會那兩個人,一聲不吭跟著蔣遠昭走向餐廳大門。

    “溫歡,好久不見了,也不打聲招唿?”就在此時,沈靳恆突然淡淡開口,嗓音清冷,聽不出什麽情緒,“你的男朋友,不也該給我們介紹一下?”

    沈溫歡驀地頓住,她側首掃了一眼臉色恢複如常的羅婉,複又直視沈靳恆,這才扯了扯唇角,道:“哦,原來是沈先生,好久不見。”

    喚得生疏,語氣也生疏,問候更是直接無視了羅婉。

    自從上次沈家那場不歡而散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麵,實際上沈溫歡也沒往心裏去。

    “沈先生,還有沈夫人,請問我們很熟嗎?”蔣遠昭不冷不熱地開口

    ,明明是笑著問出口的,那言語間卻是冰冷。

    “的確不熟,所以需要熱絡一下。”沈靳恆微笑,從容不迫地邁步走向他們,“正巧我和夫人也是剛到,不如,就湊一桌?”

    話音落下,沈溫歡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羅婉也變了臉色。

    沈靳恆和蔣遠昭對視,他笑意冰冷,眸色深沉。

    說真的。

    沈溫歡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形式與沈靳恆和羅婉,聚一次餐。

    她身邊,居然還有蔣遠昭旁若無人的坐著,跟服務員隨口點了幾份餐,便好整以暇地抱胸靠在椅子上,神色坦然。

    “我覺得我還是開門見山比較好。”沈靳恆率先打破了這尷尬局麵,他雙手交疊撐在桌上,對沈溫歡笑了笑,“我也不指望我們兩個能有什麽好氣氛,有什麽事我就直接問你了。”

    沈溫歡頷首,“這樣最好,別浪費時間。”

    沈靳恆眸微眯,嗓音幾分冰冷:“沈溫歡,之前柳棠的事我就一直存疑,那些機密資料,柳棠是怎麽拿到的?”

    “你們沈家就三個人,你來問我還不如去問你的寶貝兒子。”

    他聽著沈溫歡語氣裏明顯的不耐煩,卻也沒生氣,隻是持有懷疑道:“我沒有把任何資料給沈放,他也僅知道你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也調查了他的通訊記錄,完全可以排除。”

    “那不就是沈夫人辦得好事了嗎,沈先生怎麽懷疑到我家溫歡身上來了?”蔣遠昭卻在此時出聲,他執起咖啡杯淺酌一口,餘光果然瞥到羅婉麵色微僵,雖然稍縱即逝,但她的確心裏有鬼。

    “也不能說是懷疑,但是我隻是有些疑惑。”沈靳恆唇角微彎,不急不慢地解釋道:“為什麽整整六年你們都浪費了,卻在這時突然公開戀情,又接連翻出一些往事……你們兩個都是六年前對沈家秘密有所了解的人,叫我怎麽能放心呢?”

    沈溫歡微怔。

    沈靳恆的意思是,他懷疑她和蔣遠昭聯手,想要把沈家那些不光彩給抖露出來?

    “難道不是嗎?”羅婉撫了撫頭發,姿態高貴,語氣中含了幾分不屑,“柳棠那件事居然還有記者在場,你們如果再把六年前相遇的事情曝光,如果被有心人扒出當年的事,這責任可就難擔了……況且,最後還是給你們炒熱度。”

    被害妄想症吧?!

    沈溫歡淡了神色,她無聲冷笑,正欲發作,蔣遠昭卻突然將

    咖啡杯放於桌上,清脆響聲異常鮮明刺耳。

    他挑眉,似笑非笑著看向羅婉,不急不慢道:“如果你覺得,我們的熱度需要你這種豪門醜聞來炒的話,無所謂你怎麽想。”

    羅婉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她啟唇正欲反駁,沈溫歡卻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中咖啡都飛濺些許。

    她站起身來,睨著沈靳恆和羅婉,冷道:“不好意思,我對你們沈家,沒有任何感情。至於你們的陰謀論,我隻能說是被害妄想症,究竟是誰給了柳棠資料,希望沈夫人好好調查調查。”

    “我對你們沈家,深感唾棄!”沈溫歡一字一句鏗鏘落下,旋即便單手拉起蔣遠昭,蹙眉就要走。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想給那死女人報仇?”羅婉卻低聲冷笑,嘲諷了一句,輕飄飄入了沈溫歡的耳。

    蔣遠昭挑眉,側目看向麵色陰沉的沈溫歡,緘默不語。

    話音落下,沈溫歡的腳步便驀地頓住,她迴身大步走到羅婉麵前站定,拿起咖啡就狠狠扣在她頭頂!

    羅婉被滾燙的咖啡燙到,當即驚唿:“啊!你幹什麽?!”

    沈溫歡冷冷道:“這杯是替我媽的。”

    沈靳恆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當即就要發作,卻見沈溫歡拽過服務員,又拿了杯咖啡,卻是潑了羅婉一身,再度迎來一聲驚唿。

    “這杯是我的。”她俯下身,毫不收勁地拽過羅婉的頭發,逼視她,眸光直泛冷意,“羅婉,管好你的嘴,不然下次就是開水。”

    話音落下,沈溫歡鬆開她,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拉著蔣遠昭安然離去。

    臨走前,蔣遠昭輕飄飄地道了句:“有你們在,我真為沈放那小子感到悲哀。”

    “混蛋!”羅婉怒極,不禁破口大罵道:“日後肯定沒你們好果子吃!”

    “閉嘴!”

    沈靳恆突然冷喝一聲,麵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森,他氣得有些唿吸不暢,握緊拳頭狠狠砸在桌麵上,嚇得羅婉也沒了聲息。

    他長眸微眯,冷冷盯著二人離去的方向。

    悲哀?

    最後到底是誰為誰感到悲哀,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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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沈放:原來我一直被冤枉。

    日常安利微博@沈南肆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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