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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不凡麵若寒霜,提著劍步步逼近,身後衝進越來越多的士兵,穿過墓室內的甬道,朝中室追了去。


    “這是個……誤會。”司雨尷尬地開口,正要從拓跋平懷裏掙出,那雙環在身前的手臂卻已經消失。


    於是,她便錯過了最佳的解釋時機。


    而與此同時,她的身前又多了一道背影,阻斷了對麵李不凡充滿危險的眼神。


    “此事與她無關,你要殺要剮,衝我來便是。”拓跋平雙臂微張,身形一掩,便將她牢牢地護在了身後。


    一副我們之間很有苟且的樣子。


    李不凡眸色如墨,盯著拓跋平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無需多言,他直接抬腕出劍,踩著如光如電的步伐朝對方迅速逼近,他周身的劍影織成密布,閃著令人心顫的寒光。


    拓跋平也未退縮,躍前三步,自腰間取出佩劍,隻須臾,兩人已經交上手,墓室裏充斥著刀光劍影,林立在墓室周邊的石雕人傭倒得倒,碎得碎。


    那可是國家一級文物啊!


    司雨藏身在墓門邊的石人身後,滿臉悲痛地看著那些石傭倒下一片,跟著牆上的浮雕壁畫也毀了。


    隻不過三五息的功夫,墓穴前室就變成了一片狼藉,墓頂的懸燈晃了又晃,火光幾度明滅,像是隨時都會熄滅的樣子。


    又一陣短促的刀劍相接聲過後,伴著一聲劍嘯輕吟,拓跋平如斷線風箏般橫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墓壁之上,下一刻,他摔落在地,滾進了一堆青銅器隨葬品中。


    “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李不凡手腕翻旋,瀟灑地收了劍,挑眉看向地上的男子,“平殿下的身手,比你那幾位皇叔皇弟可強多了。”


    一把擦掉嘴角的血跡,拓跋平單手撐著劍又挺身站了起來,勾唇冷笑道:“傳言?”


    輕嗤一聲,他踩著一地破碎,緩步從隨葬品中踱出,“傳言李將軍愛妻情深,為悼亡妻立誓終生不娶,可如今看來……”瞄了一眼司雨,他嘴角不屑地勾起,“也不過是個薄情寡性之人罷了。”


    司雨僵硬地抬頭,滿含震驚的眼眸望向李不凡,輕問:“終生不娶?”


    側首看了她一眼,李不凡淡定迴道:“當然……”


    “啊——”墓門外突然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刺耳的“嗡嗡”聲由遠而近,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入耳時隻覺得頭皮發麻,後頸發寒。


    立在墓門邊的司雨,驚慌中迴首,隻見那冰窟似的墓道中,正湧進來一股黑壓壓的蝙蝠群,它們雙目血紅,速度極快,隻眨眼的功夫,便將墓道中留守的士兵吞噬地隻剩下血骨。


    她耳畔發鳴,早已被嚇軟了雙腿,忘了逃命。


    就在這時,她身旁突然掠過一道身影,那身影疾如閃電,眨眼就穿過墓門,幾個起落之後,那身影閃出的驚鴻劍光連連斬下,無數赤目蝙蝠如落石般墜下,隻瞬間,便在冰晶似得墓道中鋪起了厚厚一層殘屍。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仍有數不清的蝙蝠盤桓在墓道中,僥幸存活下來的士兵們慌忙往李不凡身後聚攏。


    “火藥留下,你們全部退進墓室。”頭也未迴,李不凡短促命令罷,繼續手裏的劍招不停。


    就在這時,墓道盡頭湧來更多的蝙蝠,體型更碩大,雙目也更加殷紅,擁擠著朝墓門方向極速飛來。


    不過是幾個唿吸的時間,那黑漆漆的密雲已將他吞沒其中。


    “李不凡!”撕心裂肺的喊聲,最終也被轟鳴的爆炸聲淹沒。


    墓道中冰裂石碎,一股巨大的熱浪,裹挾著冰石朝墓門處翻滾而來,她又要死了。


    但她已經無懼了,隻不管不顧地奔向甬道,哪怕迎麵撞上的——隻是一團火焰,也好歹,能離他近一點。


    隻是可惜,就在她越出墓門,即將撲進火浪的時候,頸後衣領突然被人揪住,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早已退離墓門十丈遠。


    眼看那墓道口上塌下陷,滾塵翻湧,卻再也看不到出口。


    茫然,悔恨,她不相信。


    “李不凡!你給我出來!”嘶嚎著,哭喊著。


    墓室裏的士兵們呆愣了,雙目泛紅地望著墓道方向,難以接受——他們的將軍沒有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將軍一定還活著,我們把他救出來!”


    一人唿百人應,他們齊齊動手,以萬夫難抵之姿,滿目堅定地徒手清理起墓道。


    於是,當拓跋平帶著嘶喊掙紮不止的司雨離開時,他們都忘記了阻攔。


    通往中室的昏暗甬道裏,淩亂地倒著數十具屍體,身上插著刀戟箭羽,有黑衣人的,也有南朝士兵的,有的死不瞑目,有的尚存一息。


    拓跋平麵無表情地踩過去,抗在肩上的人哭鬧不止,聲聲喊著要迴去,吵得他一陣心煩,一巴掌拍在她臀瓣上,拓跋平怒喝:“別哭了!他還死不了!”不過離死也不遠了。


    李不凡的劍法太快,舞動起來可以將周身包裹地密不透風,而他的步伐更快,即便是爆炸的氣浪也追不上他。


    可那些赤目蝙蝠卻不是普通的蝙蝠,那是吸血蝙蝠,即便是一絲絲細微的血腥氣,也能引得它們發狂,更別說李不凡身上本就有傷,與他打鬥之時傷口早就沁血。


    他隻有九死一生。


    肩頭的抽打聲逐漸變小,司雨頭腦朝下,倒流的鼻涕和眼淚糊了一臉,她抬袖胡亂一抹,聲音沙啞道:“放了我吧。”


    止了哭喊抽噎,她的聲音卻變得異常微弱:“你們抓我也沒用的,他已經追不上來了。”


    拓跋氏非要帶著她,無非是想拿她要挾李不凡,可現在李不凡都已經生死不明了,抓了她還能有什麽用。


    無人應答,空寂漆黑的甬道裏,隻聞得見他輕淺的腳步聲。


    時間不知過久,就在司雨以為他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卻突然聽得他冰冷的聲調:“我的人死光了。”


    一共三十二具黑衣屍體,甬道內躺了十一具,墓穴中室裏橫陳了二十一具。


    言罷,他微微屈膝,側身將抗在肩頭的司雨放下,單臂提握著她的肩,待她不再眩暈時才將手放開。


    直到這時,司雨才發現,他們已經穿過甬道,走進中室了。


    墓室裏沒有燈光,她取出藏在口袋裏的夜明珠,瞬間便照亮了身旁一隅。


    “啊!”驚唿出聲,司雨倒退了兩步,輕喘著看向周圍,牆上,地上,還有她的腳下,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


    黑衣人死光了,可這些士兵又何嚐不是?


    “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上戰場嗎?”拓跋平靜立在她身後,聲音低緩,聽不出任何情緒。


    司雨微微側首,下意識地將夜明珠湊近他跟前,似是想看清他的臉,卻被對方劈手搶了珠子。


    “戰爭,是這世間最愚蠢的事,我們明明可以去創造,卻偏有那麽多人選擇毀滅。”


    高舉著夜明珠,邁前兩步,他將路照得更亮,然而身後卻毫無動靜,拓跋平不悅地迴頭。


    就在他迴眸的一瞬間,瑩白的光線柔和了他的眉眼,司雨呆了一瞬,眼帶不舍地看向他掌中——那顆圓潤明亮的珠子。


    “可以放我走了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對方好像沒什麽反應。


    “夜明珠就送給你照路好了。”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對方好像也沒什麽意見。


    “我祝你一路順風。”再猛退一步,司雨拔腿就往迴跑。


    拓跋平仍是立在原地巋然不動,靜看著她跑開,冷眼看著她停頓住,驚慌迴首朝他問道:“甬道呢?”


    拓跋平氣極反笑了:“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擅闖地宮,還想來去自如?”


    若他們僅是闖了地宮前室興許還能出去,可現在,他們都已經進了中室。


    這地方,有來無迴。


    “什,什麽?”反應過來後,司雨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


    如果李不凡有了什麽三長兩短,她連見他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很多,內心充斥著一股巨大的無措感。


    她滑坐在地上,背貼著冰涼的牆壁,仰首,輕喚道:“拓跋平。”


    “為什麽?為什麽非要帶上我?!”音調陡然拔高,她像是不知痛一樣雙手拍打在地上。


    下一刻,她抬眸,眼如死灰。


    “無論你執意要帶走我的理由是什麽,你將來,不,是馬上,一定會後悔。”


    言罷,她扶著牆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冰冷地從他身邊越過,手在口袋裏又一摸索,翻出了另一枚更大的夜明珠。


    徑直走向那通往墓穴後室的階梯甬道。


    拓跋元羽,這會兒也不知道還活著沒……


    然而這並不重要。


    今日,誰都別想走出這座地宮。


    身後,拓跋平微皺了眉,神情雖有幾分不悅,卻不見絲毫擔憂。


    片刻後,他也抬步追上去,手掌覆在一側牆壁上,邁步下了通道內的台階。


    樓梯兩側是有壁燈的,而且燈油並未固化,依然呈現液態,就像是不久前才剛倒入的一樣。


    司雨一路走下來,逐一將壁燈點亮,竟也沒有觸發任何機關,不禁有些垂喪。


    然她並未失望,因為她很確定,古峰墓的主墓室裏,有一套完整的防盜措施。


    後世的無極陵之所以會現世,就是因為近代時期有一夥盜墓賊,根據古籍中的記載找到了大偃城遺址,尋龍點穴探到了大偃墓,結果裏麵的隨葬品少得可憐,他們心有不甘,又循著墓道來到了古峰墓。


    結果,好不容易他們入了古峰墓的主墓室,卻觸動了火油機關,墓室自燃了,噴射出去的火苗,和流泄出去的火油引發了鬆林火災,古峰墓這才暴露於世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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