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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大敞著,曦光似白練般傾泄進來,在地麵上投射出兩道頎長的身影。


    林子銘的半隻腳已經邁進門檻,卻在看清了床榻上——身姿慵懶,麵色微酡,發絲微亂遮住半麵,露出雪臂香肩的女子時,他後頸陡然升起一股陰冷,僵意從脊椎蔓延到腳底。


    他的腳步生生停下,微瞠著雙目,下巴不受控製地掉落一截,嘴巴張大地能塞進一個雞蛋。


    小叔竟然……藏女人!!!


    他家皎若明月,身似清風,品性高潔,不染塵埃的男神,竟然——偷!藏!女!人!


    林子銘僵硬地轉過脖,麵帶痛色地看向地上怒意未消的男子,幾近崩潰道:“小叔,你太讓我失望了。”


    話語落盡,他身側突然橫出一根拐杖,攜著疾風朝他唿嘯而至,林子銘慌忙閃身,跨過門檻的腳迅速收迴,他又朝後退了兩步。


    下一瞬,被拐杖掃到門框發出一聲脆響,頃刻便碎裂。


    “李不凡!你又發什麽瘋?”


    驚險躲過一杖的林子銘,轉首怒視著倚在門邊的男子,卻被他身上升騰的煞氣被驚住。


    就在他這一錯愕間,李不凡已經棄拐邁入房門,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林子銘微微一怔,便抬步朝房中追去。


    “出去!”


    一聲飽含著怒意的震吼,似天雷般炸響在房中,林子銘被驚得身下一個趔趄,心中也甚是不悅,正要抬了嗓音喝問,卻見自家小叔——林素穿著一身雪白中衣,麵色尷尬地走了出來。


    “砰!”


    房門發出一聲巨響後合上,帶起的勁風唿在林素背上,以及林子銘的麵上。


    林子銘朝發頂上一摸,滿是碎裂的門框木屑,不由得怒上心頭,朝門內怒罵:“李不凡,你神經病吧?”


    再轉首看向小叔,林素也正沉著臉,眼底黑青一片,眼珠內隱有血絲可見。


    “小叔?他……”


    他竟然敢把你從房裏趕出來!


    “你……”


    你女人還在裏頭呢!


    林子銘自覺這些話實在是難以啟齒,吭哧了半天臉都快憋紅了,但見林素一副麵沉如水的模樣,林子銘愈發著急。


    於是他一狠心,咬牙恨道:“就算他再欲.火焚身……也不能動您的女人啊!”


    同為男人,林子銘大約能夠體會——當一個常年浴血沙場的男人,猛然間見到了一個半.裸的美豔女子後,身體會發生什麽反應。


    但是——如果那個女子是出現在他小叔床上的話,那就得另當別論了啊!!!


    誰知林子銘這才剛替他小叔打抱不平完,下一刻,林素就一巴掌唿過來了,“少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了,還不快走!”


    林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一大早睡覺睡得正香,突然就感覺身邊有異動,萬般不願地睜開眼,一側首,就見到——一張陌生的睡臉。


    哪怕是芙蓉玉麵在枕邊,也夠他——困倦眠中驚坐起了。


    因為他知道這是誰,也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他床上……然而,他不能說。


    林子銘身形敏捷地躲開他的一記攻擊,萬分委屈地看著林素,“小叔……”


    為什麽他今天總是被打?!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那姑娘到底是誰呀?”


    林子銘被林素連拖帶拽地拉出了院子,這會兒腦袋終於清楚了,林子銘一抖肩,掙開了林素的手,擰著眉朝他問道。


    後者悠涼地看了他一眼,冷聲反問道:“你擄走的人,你竟然問我她是誰?”


    他擄走的人……


    那不就是——司雨?!


    她不是被拓跋元羽一劍穿心,散在空氣裏了嗎?還可以再修複的嗎?!!


    林子銘驚呆在原地,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問:“是人……還是鬼?”


    是人?還是鬼?這個問題,李不凡也在思考。


    自他把林素等人攆出去之後,他便僵愣在床邊,望著床上那個鮮活生動的人,他心跳地劇烈,雙目緊盯著她心口的位置……


    薄唇輕顫,他的喉嚨似是幹涸了一般,任他如何努力,都發不出一聲,若是抬手,她會不會破滅?


    宛如——那一夜她在劍下,化作碎金,明滅。


    床上的司雨則是有些迷茫,實在是搞不清楚狀況,她才迴去兩天,昨天才離校返家。


    按理說,美好的暑假應該從睡覺開始。


    現代既沒有戰火,又沒有屠殺,她既不用擔心被擄,也不用擔心被抓。


    她以為,終於可以蒙頭暢睡,睡到日上三竿了。


    結果——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被一陣響徹雲霄的怒吼聲給吵醒了。


    然後一睜眼,就是古香古色的藏青色床帳,接著是坐在地上的林素,繼而又是一臉崩潰的林子銘,最後是——老盯著她胸看的李不凡。


    司雨後知後覺地朝床裏退了退,隨手拉起旁邊的棉被,想要隔開他的視線。


    她秀眉微蹙,滿麵不解地望著李不凡,縈繞在心頭的疑惑脫口而出:“你們三個怎麽會在一起的?”


    一個是京中日理萬機的宰相,一個是江上燒殺劫掠的水匪,一個是在焱境奮勇殺敵的將軍……


    湊在一起不合邏輯啊,而且,還看上去——像是同夥的樣子。


    聽到她的聲音,李不凡這才抬眸,眼底流光微閃,待看清她身後——林素擱在枕邊的束冠時,李不凡的臉色倏地沉下。


    “你難道不應該先解釋一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尾音拔高,昭示著他現在的心情極度不佳,他若是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便罷了,隻當這是個意外或者巧合。


    然此刻他已經知曉——眼前的司雨,就是他這一世遇見的娘子。


    而這個娘子,她還喜歡過林素。


    現在換了身體,難不成還想著舊情複燃嗎?


    越想李不凡越是惱怒,猛地上前,一把掀開了她身上的棉被,他怒道:“你上他的床就算了,你還當著我的麵蓋他的被子!”


    時值九月,位於北方的大偃城,早已進入寒秋,而此刻正值清晨朝陽冉起之際,天兒還冷得很。


    李不凡就這麽抽走了她的被子,大手一拋就給它仍在了地上。


    僅著睡裙的司雨頓覺一陣寒風襲來,禁不住冷打了一個哆嗦,可憐兮兮地看向李不凡,道:“這隻是個巧合,我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會穿來。”


    她的空降一直都是毫無規律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方式,都有可能。


    李不凡依然麵色不愉,看她縮在床角避著他,心頭更是怒火中燒,脫了外衫拿在手裏,他跟著也爬上床。


    “喂喂,你要幹嘛?”


    看見他逼近,司雨頓時大驚,左顧右盼地尋找出路,慌忙說道:“你別亂來啊,你再過來,信不信我分分鍾死給你看!”


    “嗬!”


    李不凡勾唇冷笑,看著她的雙手在麵前胡亂揮舞,他不進也不退,隻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便令她登時僵住:“左妃,你能耐了啊?”


    他似聽到了頸椎卡住的聲音,嘎嘣嘎嘣。


    司雨慢騰騰地收迴手,屈膝環抱著,她仰首,瞪大眼睛問他:“你都知道了?”


    迴答她的是——一件撲麵而來的黑色外衫,浸染著絲微看不清晰的血跡。


    “穿上。”李不凡簡短迴道。


    再不穿上,他估計自己就把持不住了。


    司雨緩緩恍惚地把外衫穿上,手從衣袖探出的時候,指尖觸到了異樣的濕滑,她手肘退出,將衣袖湊近了一看,竟是血跡。


    瞬間她又慌亂了起來,一臉緊張地看著他的手臂,顫抖著聲音道:“你又流血了……”


    那一夜在焱營中,就是這隻手臂,死死地護住她,也不知挨了多少劍。


    眼淚已盈滿她眼眶,“我去給你找大夫。”


    說完她便從床角鑽出,繞過李不凡就要往床下跳。


    卻在這時,腰間突然橫出一條堅硬的手臂,那力道將她往後一帶,司雨驚唿出聲。


    一瞬短暫的淩空之後,她的後背便貼上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李不凡喟歎一聲,無奈道:“你打算穿成這樣……去找大夫嗎?”


    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握在司雨的腰際,沉緩的唿吸撲在她耳畔。


    “那,那自己去也行啊,別再讓它流血了。”


    司雨現在滿心隻記惦著他的傷,根本沒注意到李不凡的動作。


    直到他將她翻轉過來,將她置於膝上,他隻道一句:“不急。”


    她登時慌忙,他便以吻封唇。


    李不凡有很多疑惑,她為什麽會變成左妃?為什麽可以死而複生?


    她會不會永遠長生不老?會不會……一去不返?


    然這一刻,他卻不想去管那些疑惑,隻想就這樣擁吻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天不遂人願。


    “砰砰砰!”


    門板被林子銘拍得啪啪響,他立在外頭,聲音從門縫裏傳進來:“李不凡!快點開門出來!”


    房間裏,李不凡黑著一張臉,恨不得出去掐死林子銘——他麽衣服都快脫完了,你吼個蛋啊!


    他不欲搭理,對司雨的推拒也置之不理,這迴不能再慫了。


    這輩子重生迴來,除了洞房花燭那晚,他就再沒做過夫妻之事。


    女人是啥滋味他都快不記得了!


    林子銘氣得胸都快炸了,他內力渾厚,裏麵的唿吸聽得一清二楚。


    深吸一口氣,林子銘運起內力朝房中吼道:“拓跋元羽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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