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百無聊賴地坐在床上,一雙撲朔的眼睛無奈地望著四周的白牆,與生俱來的不安分子在她體內蠢蠢欲動。想想,老爸老媽也真是的,隻不過是因為膝關節疼痛,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嗎,又是檢查又是住院的,害她無故被禁足好幾天,鬱悶至極。該死的華雲,這些天也不知道忙什麽去了,一點都不把她放在心上,連個影子都沒見著,明天就把這無情無義的家夥從好友列入黑名單。

    正想著,有顆腦袋從門口探進來,華雲風一樣地卷到如星床邊,一邊喘著大氣一邊抱住她說:“星兒,想死我了。”

    “等你想起我,說不定我真死了呢。”如星拋出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華雲不喜歡聽如星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她解釋道,“對不起,不是我不想來,你也知道這次校慶我們排的這出自編舞台劇《睡夢中的公主》趕得很緊,白天晚上都要練習,而且因為你的臨陣脫逃,公主一角重重地壓在我的肩上,害我緊張得都失眠了,你看,我的頭發掉了這麽多,再這樣下去,我不用剃度就可以直接當尼姑了。”

    “看來還是我的錯了。”如星見華雲那副慘兮兮的樣子,心軟了下來。

    “好星兒,你就原諒我吧。”華雲見星兒有鬆動的跡象,趕緊討好道。

    “行,如果現在有人請哈根達斯,我想我會考慮的。”如星趁機狠宰,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好、好、好,不就哈根達斯嘛,什麽都沒有星兒你重要,”華雲深唿一口氣,繼續問:“對了,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到底怎麽迴事呀?”

    “不知道,我懶得管,你看我這樣像有病嗎?現在讓我舞‘十麵埋伏’都遊刃有餘。”如星很無所謂的樣子,她的健康狀況一向良好,在這點上她絕對的有自信。

    “沒病就趕緊出院吧,我那裏十萬火急等著你救場呢。”華雲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

    “不就演公主嗎?你就演著吧,頂多是讓王子深情一吻,少不了一塊肉。”如星戲謔道。

    “哎呀,你不懂,每次一見到王子,我都頭發暈,腳發軟,心狂跳,根本就沒辦法好好演。”華雲做痛苦狀。

    “真是扶不起的阿鬥,給機會讓你與王子親密接觸你也不懂得好好把握,快說說是哪位王子,弄得你這樣神魂顛倒的。”如星在腦海裏想象著華雲的窘樣。

    “楊飛”華雲的眼裏充滿愛慕。

    “噢,難怪,”如星點點頭說,原來是係裏的一號少女殺手,怪不得華雲這樣地把持不住。

    “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對吧。”華雲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如星。

    “算了,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我就發發善心救你於水火之中吧,不過,哈根達斯兩支。”如星又趁機狠敲一筆。

    “喂,你土匪出身的嗎?”雖然急於找到救命草,可被如此狠宰還是讓華雲很心痛。

    “華雲,你來了。”如星的爸媽從門外走進來,神情裏有掩不住的悲傷。

    “叔叔阿姨好”華雲起身問好。

    “爸爸,媽媽,你們總算來了,醫生怎麽說,我沒事吧,快給我辦出院,我都快悶傻了。”如星如遇救星。

    紫桑走到床邊,憐愛的摸摸如星的頭,眼中隱約還有淚水,嘴角一扯,勉強擠出一個苦笑說:“星兒乖,我知道一個人呆著很悶,媽媽已經請假了,明天開始都會陪著你。”

    如星覺得媽媽的神情不太對,她眨著大眼問道:“媽媽,你怎麽了?是不是累了,你看你都憔悴了,爸爸,你這個老公怎麽當的,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是,是,爸爸粗心了。”顏正忠揪心的看了看如星,強忍著心裏的痛說道。

    “知道就好,本女兒罰你現在就把媽媽帶迴家去,養得白白胖胖的再來見我。”如星見爸爸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想笑。

    “好、好” 顏正忠心中一凜,他這女兒,天生樂觀、好動、惹人疼愛,一想到她將要麵對的苦難,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上天不公平呀。

    “爸、爸、爸——爸。”如星有點不耐煩爸爸的走神。

    “噢、噢,聽著呢。”顏正忠迴過神來說:“你放心在醫院裏養病,媽媽我會負責照顧好的。”

    一旁的紫桑再也忍不住了,她撲進正忠的懷裏,低聲哽咽,這是多麽痛苦的折磨呀,看著心愛的女兒那樣體貼自己,那稚氣的話語,她才十八歲,雖然醫生的最後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可是情形不容樂觀,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如星,麵對這場即將來臨的災難。

    “媽,你怎麽了,不會是我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吧?”媽媽的異樣讓如星有不祥的預感。

    “童言無忌,亂講什麽呢。”紫桑掩住如星的嘴巴,心痛難抑。

    “不是嗎,你怎麽那麽傷心?”如星拿開媽媽的手說道。

    “星兒,媽媽是因為這些日子太擔心你,再加上提早進入更年期的緣故,才會如此失態。”顏正忠鱉腳地解釋道。

    “噢,原來如此,爸媽你真傻,我沒事的,你看我健得像頭牛。”星兒亮了亮自己的手臂肌肉,想緩解一下沉悶的氣氛。

    “是呀,叔叔阿姨,你們用不著擔心,星兒不會有事的。”華雲在一旁安慰道。

    “嗯,”顏夫婦一起點點頭,這也是他們最祈望的事呀。

    “好了,紫桑,我們先迴去給星兒做點好吃的,等一下再過來吧。”顏正忠鬆了一口氣,差點就露餡了。

    “不要,剛來就走”如星嘟起小嘴抱住媽媽撒嬌:“要走也可以,把我也帶走。”

    “星兒聽話,媽媽一會就來了。”紫桑拍著如星的背說。

    “那好吧,哈根達斯。”如星討價還價。

    “真服了你,不如請你做哈根達斯代言人算了。”華雲被如星徹底打敗,做土匪也要有點原則嘛,怎麽對自己的媽媽也下得了手。

    “好,一言為定。”紫桑趕緊答應,一直以來她都無條件地給星兒想要的一切。

    “顏先生,顏太太,請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這時,如星的主治醫生進來說道。

    “好的。”紫桑和正忠隨醫生走出去,臨了,不忘叮囑如星好好呆著。

    “華雲,我去一下就來。”如星摸下床悄悄跟出去,別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爸媽的異樣還是讓她有點不放心。

    “星兒,等等我。”華雲連忙跟上去。

    如星尾隨爸媽來到醫生辦公室門外,隻見醫生臉色凝重地對她爸媽說:“顏生先,顏太太,據最後診斷,你們女兒患的是小細胞骨肉瘤,即骨癌。不過,還是早期,如果藥物加化療,病情是可以控製的,但你們要有思想準備,為了她的生命安全,可能要放棄雙腿。”

    如星象被雷擊中般,僵硬,無語,辦公室裏媽媽的哭聲好像遠得聽不清似的。

    “星兒”華雲追上來喚著呆立的如星,不明白她在發什麽愣,顏夫婦聞聲也趕了出來,如星眼神泛散地對著爸媽喃喃自語:“不,不會的,我不要。”然後她箭一樣地飛奔出去。

    這是一個多麽殘酷的事實,她是個舞者,老天爺難道不知道對於一個舞者來說雙腿是非常重要的嗎?一想到要失去雙腿,她就痛不欲生。

    攔了計程車,她茫然地說了聲“珍珠灘”,此時華雲和顏夫婦也上了另一輛車跟上如星。

    來到珍珠灘,望著落日餘輝照映下的汪洋大海,如星悲涼地感慨著:“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雖然她是一個樂觀的人,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讓她難以承受。

    世界癱塌了,信念沒有了,如星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鬼使神差下,她不知不覺地朝大海深處走去,此時此刻,她是麻木的,沒有思想的,洶湧的浪潮就像一頭饑餓的巨獸,一下子就把如星整個吞沒。

    “星兒”當華雲和顏夫婦趕到珍珠灘,對著茫茫大海焦急地唿喚時,海上已再也尋不著如星的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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