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然的人群,立馬安靜了下去。


    紛雜的目光,彼此交替。


    周徹目掃眾人,厲喝道:“有沒有?有的話站出來!”


    依舊無聲。


    “沒有?”


    “那便將這死人的事先放下!”


    見此,周徹神態緩和,將五顆腦袋悉數掛在腰上:


    “接下來幾件事,你們需聽好了!”


    “第一,河東賊入邙山,已是威脅到皇城。”


    “在你們的防守麵,讓賊人威脅到了天子,這是何等過錯?”


    “故,騎營自閻成以下,都是戴罪之身!”


    “第二,釀就如此大過,首錯在閻成,本殿下已斬之,不再追究其他人!”


    “第三,賊人還在攻邙山,邙山鹽廠尚在堅守。”


    “諸軍若有畏而退者,便是錯上加錯!”


    “諸軍若敢隨我擊者,便可戴罪立功!”


    “若能斬獲頗豐,挽迴損失,乃至重創賊軍,則有功無過!”


    周徹首先做的一點:敲死閻成有罪。


    第二點:閻成的死忠份子,隻要老實聽話,不再追究。


    第三,可將功折過,再立功勳!


    如此,混亂之軍心大定!


    周徹又宣布:“以陳知兵暫領護河騎營中郎將一職!”


    軍隊要出擊,各部得協調行動。


    首先一點,被周徹砍掉的幾個軍官,要找替代人員頂上去。


    事急,陳知兵迅速點了幾個人上任。


    未多時,騎營全軍兩千戰騎上馬。


    隨著周徹一聲令下,悉數向北狂奔,支援邙山!


    邙山,纏戰依舊。


    郭鎮嶽此行隻帶了五千人來,已全數投入戰場。


    而其人也說到做到——因弩營未能在規定時間內破山,已連斬兩將!


    此刻,他本人將船靠岸,遙控指揮。


    他立在一處碼頭,四處舉滿火把,周圍有百十人護衛。


    因始終無法攻破鹽廠,郭鎮嶽便向山上派出幾支刺殺小隊。


    如果運氣好,直接斬首周徹!


    這時,有人傳迴消息:刺殺隊未曾發現周徹蹤跡!


    “混賬!”郭鎮嶽怒斥:“未見周徹,那是誰在臨陣指揮?吩咐下去,想辦法將他做掉!”


    “指揮的是甄武,其人氣力過人,我方以弩中其臂,使他刀鋒脫手……但此人以空手相隔,連殺四名殺手。”來人將頭低了下去。


    “甄武?”郭鎮嶽眉頭一皺。


    賈道迴道:“甄楚河的兒子。”


    “嗬!據我所知,甄楚河隻有這一個兒子。”郭鎮嶽冷笑:“他倒是舍得下本,不怕獨子死在此處?”


    “若是將此子拿下,甄楚河……”


    “郭公!”賈道輕喝一聲,道:“現在要做的是拿下勝利,而非圖謀更多。”


    “既已確定甄武坐鎮方位,當向彼處驟然施壓,使其親自出麵防守。”


    “再暗調弩隊,千弩齊發,將他射死,則邙山可破!”


    郭鎮嶽麵露猶豫:“不是我不相信先生的良策,而是甄楚河雖隻一商人……但他人脈超凡,在河東也有不少熟人。”


    “若殺他獨子,隻怕要和我不死不休。”


    賈道重歎:“皇子尚可殺,何懼一商人?!”


    郭鎮嶽猛然醒悟,大手一揮,即刻下令。


    賊軍攻勢,迅速調整。


    因久戰,邙山上石木消耗厲害,後繼補充速度也略有跟不上。


    而那幫苦力,雖得周徹激勵投入戰中。


    可一旦被賊人近身後,要他們和賊軍短兵相接,還是太難為他們了。


    再則,他們正規兵器都沒有,拿什麽與對方鬥?


    抗拒賊軍的位置,從山底、到山腰,再到如今將至山頂!


    每當一處防守被擊破,局麵即將進入短兵相接時,甄武便帶著披甲親衛頂上去。


    親自廝殺,將對方倒逼而迴,給後方苦力重構防線爭取時間。


    如今,距離山頂鹽廠,隻剩最後一道防線了。


    賊從北、西、南三麵進攻。


    依賈道之計,郭鎮嶽集結敢死之士三百人,解下甲胄、持短刀而上!


    之所以解甲,是因為交戰多時,山上防守人員箭矢早已殆盡。


    而麵對落下的木石,甲胄非但沒有作用,反而會使行動減緩,不利閃避。


    為了應對進攻,守軍取用削尖的竹子、近兩丈的大槍整齊刺出。


    “向前!”


    賊軍指揮大唿,持刀督戰:“敢後退者,立斬!”


    如此,賊軍隻能冒死往上頂去。


    眨眼之間,便有十餘人被刺穿。


    後者不停,擠著前者屍體繼續衝去。


    終於,他們推到了守軍麵前,揮刀胡亂砍下!


    噗噗——


    短兵相接,臨時被組織起來的守軍根本不是對手,轟然往後退去。


    “都退後,我來!”


    一聲大吼,甄武帶著人再度殺了過來。


    其人奮戰多時,甲胄早已被血汗浸透,臂膀上纏著繃帶,是方才被弩箭射中的地方。


    雙方交戰後,登上高地的賊軍敢死隊不敵,緩緩後退。


    甄武衝殺正歡,忽見竹竿上穿著的屍體,眉頭為之一皺。


    先前,這幫人冒死前行,大有搏命敢死之姿。


    如今,既已登臨陣地,為何承受不住傷亡,反而退去呢?


    他雖粗獷,但對此頗為敏銳,當即喝道:“快退迴去!”


    所部不追了,直接迴頭速撤。


    “嗯!?”


    賊軍指揮吃驚:“這個莽漢,但不算無謀!不等了,直接放箭!”


    他本打算等甄武走近一些,將他與所部全部射死在箭下。


    如今甄武已在後撤,再不放箭便真要讓他逃了!


    坡地之下,爆發一陣弓弦響聲。


    唰——


    弩箭如雨點一般灑下!


    幸好甄武警覺及時,他的人都跑了進去。


    倒是原本衝在最前頭的他自己,如今也落在了最後——腿中兩箭,失力倒地!


    “公子!”


    護衛們大驚,慌忙迴身救援。


    離得近兩人,扯住他的手便往一塊巨石後拖。


    其餘人也想迴頭,卻被甄武喝止:“不準迴頭,給老子撤迴鹽廠!”


    這是最後一道防線,距離最上麵的鹽廠還有丈高落差。


    撤到上方,弩箭隻能拋射,威力將會大減。


    而甄武三人,則被困在巨石後,動彈不得!


    弩隊持弩迫近,不斷射出箭矢,壓製守軍。


    他們走向側麵,以箭射石後。


    “公子當心!”


    護衛怒吼,半跪在地,張開一臂,護住甄武身側。


    稍許,他背後響起一陣沉悶之聲。


    噗噗噗——


    連發的箭矢,將他背後打出一陣血霧。


    其人嘴角一張,血水滾滾。


    甄武雙眼通紅,痛吼道:“老七!”


    被稱為老七的護衛無力應答,卻將身子半依著岩石,至死尤不倒,身後攢箭無數。


    上方,錢紅雪被幾人用盾牌護著,衝到邊緣處。


    她先撇下一塊長盾,又將長鞭甩下:“甄公子,抓住鞭子!”


    “好!”


    甄武一手持盾,一手握鞭。


    賊軍指揮目光一縮,揮手道:“暫止箭矢,刀手上前,直接收了他便是!”


    “是!”


    弓弩放平。


    原先退去的敢死之士再度衝上!


    這個距離,甄武撤去的護衛根本來不及救援。


    而中箭的甄武本人,也顯然失去了鏖戰眾人脫身的能力。


    “公子保重!”


    剩下那名護衛大唿一聲,從巨石後衝出,撲向靠近的賊軍。


    砍死一人後,他也被迅速剁翻在地!


    持盾的甄武,已被拽到半空。


    但賊軍,也趁機拿下了最後一個陣地,正往鹽廠衝來。


    完了!


    所有守軍心已崩了。


    此刻,哪怕將甄武救上來,也於事無補。


    賊軍前線指揮的校尉,親自張弓,瞄準上方的錢紅雪,目光冰冷:“結束了!”


    “殺!!!”


    就在這時,山下殺聲忽起。


    陣陣馬蹄自南而來,似要將夜空踏破!


    賊軍哄然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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