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兄真是了不得!”


    等門口車駕碌碌而去時,李鶴方驚歎出聲:“不過我有事不解。”


    “請直言。”


    對於搭檔,馬逾韓一改此前冷麵模樣。


    “馬兄既要抓李朗,為何此前不抓?”李鶴問道。


    馬逾韓笑:“此前抓了他,誰去求救呢?”


    “李朗和王氏、韓問渠等都是一條繩上的人,他被查了,又未曾落網,王韓等人必傾力救他當先。”


    “如今王韓已入網,李朗價值耗盡,抓了他一則可以多拷問些證據,二則防止王韓將其作為棄子滅口。”


    “如此!”李鶴恍然,又問:“那為何要一見麵便拿下王聶?”


    “王宸身不在並州,諸事由此人主導。”


    “王氏不同於其他各族,他們朝中有三公坐鎮、地方基業甚厚。”


    “我觀王聶老成持重,有此人在,王氏不會輕易弄險、行偏激之事,與我等所求背道而馳。”


    馬逾韓喝了幾口茶水潤喉,接著道:“王氏內部,有老成如王聶這樣的,也就有行事極端激烈的。”


    “王聶一被我扣住,舉族上下必然憤怒,在王宸的命令傳迴之前,他們會推舉一個激烈派上來主事。”


    “如此,事有益於我。”


    聽完,李鶴愣神許久,而後歎服不已。


    “逾韓做的很好!”


    高大的屏風後,傳來笑聲。


    “殿下!”兩人立即躬身。


    馬逾韓走向前去,道:“我想現在帶人去州府,立即將州府案牘和倉儲封了。”


    “嗯……”裏麵的人一陣沉吟:“說說你的看法。”


    “依我看,韓問渠是個能忍之人,如果不逼急一點,此人有可能壓住各部,再和王宸商酌此事。”馬逾韓解釋:“逼的越緊,魚才越容易上鉤。”


    “有道理!”屏風後方人認可,道:“但要注意魚兒跳脫出去,亦或瞬間破網。”


    “敢借繡衣使者一行。”馬逾韓道。


    “楊指揮使,那就要勞煩你了。”他笑道。


    “職責所在,不敢有辭。”楊大的聲音傳來。


    馬逾韓又道:“查封州府後,再以並州州府賬冊查出問題為由,立即封掉各縣案牘和倉儲。”


    “大縣和距離近的,我們照樣差繡衣使者去看著。”


    “距離遠的,便以命令方式下達。”


    “並州之眾,必成驚蛇!”


    屏風後人道:“就這麽辦!破奴,你務必看護好二人安全。”


    “您放心!”許破奴一抱拳。


    馬逾韓幾人退下去準備了。


    “殿下這個家臣,當真了得啊!”楊大不禁讚歎:“智謀超絕,又有過人膽識,真是一口刷新吏治的利刃……隻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他已身殘,若此人入朝為禦史,則天下群奸震怖。”


    州府。


    韓問渠被扶了進來。


    “方伯!您這是怎麽了?”


    楊鬆大驚,道:“王公和李朗呢?”


    “咳咳——”韓問渠一陣劇烈咳嗽:“被他扣下了。”


    “什麽!?”楊鬆驚怒,連忙追問。


    韓問渠不年輕了,吐血之後,甚是虛弱。


    不是他過於脆弱,而是那個獨臂年輕人著實嚇人。


    除了他那言語外,還有他掌握的證據以及做事的能力、態度。


    倘若真讓馬逾韓帶著這些東西安然迴朝,自己會落得怎樣一個下場?


    想到這,韓問渠不止心口痛,腰上也隱隱有撕裂之感。


    憤怒、驚駭、擔憂、恐懼……隻見一麵,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將韓問渠幾乎擊垮!


    見自家主人不能言,隨從便將發生的事向楊鬆概述了一遍。


    “此人……”楊鬆聽完,兩眼一睜,怒氣勃發:“當真可恨!”


    他一把握住韓問渠的手,道:“方伯,不能猶豫了,應果斷將他做掉!”


    “咳咳咳——”


    又一陣劇烈的咳嗽後,韓問渠眼中恢複了幾絲清明。


    他沒有接楊鬆的話,而是道:“放棄李朗和晉縣,而後立即信告其他各處……火龍燒倉吧!”


    “全部用火龍嗎?”


    “當然不行!”韓問渠立即搖頭:“靠西邊的,讓他爆發匪禍;靠北的,就報胡奴入侵。然後,再犧牲幾個縣令,讓他們頂上去吧……你我二人,準備寫一張督查失責的折子。”


    “馬逾韓呢!?”楊鬆再提重點:“難道還要讓他繼續查下去?”


    “方伯!韓公!我們不能再猶豫了,必須現在就做掉他!”


    韓問渠猛地抬起頭,盯著楊鬆,滿臉難色。


    “方伯!”


    “再等等……再容我思考一二……”


    韓問渠無力擺手:“先向各縣傳令吧。”


    命令剛傳出門。


    門人來報:“馬逾韓、李鶴到!”


    “什麽!?”


    韓問渠、楊鬆同時大驚。


    這才剛見完麵,為何又跑到州府來了?


    真就,追著殺!?


    楊鬆怒道:“我這就去帶人宰了他!”


    “要殺他也不能在這!”韓問渠連忙道,他猛地喘了幾口氣:“先讓他們進來。”


    馬逾韓和李鶴到了。


    時間已經來到子時,州府大堂卻點起了燈。


    “二位深夜來此,又為何事?”韓問渠強壓著自己。


    “封倉鎖庫。”


    馬逾韓沒有感情的吐出這四個字。


    “憑什麽!?”楊鬆大怒:“你雖然是使者,但府庫是地方命脈,豈是你想封便封、想鎖便鎖的!?”


    馬逾韓最不怕別人跟他講道理,他拿出了白天從晉縣抄來的賬冊,還有幾頁他親筆寫的匯總。


    什麽時候寫的?


    剛才來的路上寫的。


    他連賬冊都不用翻,就那樣提筆一個勁寫,給李鶴直接看成傻子。


    “這是我在晉縣府庫查出的問題。”


    “這裏是我做出的匯總,都是在郡府、州府有備案存根的。”


    “府庫確實是重地,但現在也是罪證之地,為防有人銷毀罪證,我依律行事。”


    “你!”楊鬆是個武人出身,哪裏辯得過他?


    隻能看向韓問渠。


    韓問渠也隻能拖著傷軀再戰:“馬使命,並州多處時有饑荒兵亂,府庫一旦封鎖,鬧出人命來,誰來擔這個責任呢?”


    “我擔。”


    簡潔明了。


    楊鬆怒極而笑:“記得你說的!死一個人,都要你拿命來抵!”


    “楊郡守是想看著我被斬首問罪?”馬逾韓難得露出一縷笑意。


    “迫不及待!”楊鬆冷笑。


    “你看不到的。”馬逾韓搖頭:“因為你一定死在我前頭。”


    楊鬆臉一僵,繼而大怒:“你……”


    “有詔。”馬逾韓取出詔書來。


    楊鬆的暴怒被生生打斷,與韓問渠一同跪下:“臣韓問渠/楊鬆,恭請聖安!”


    “準廷尉府特使馬逾韓清查並州各處案牘、府庫;如有必要,可就地調查其餘倉儲,行便宜之事。”


    ——馬逾韓又將詔書念了一遍。


    “遵旨!”


    兩人應過後,楊鬆滿臉怒容:“這詔書你已出示過了?”


    “出示過便不能再示嗎?”馬逾韓搖頭,同時看了李鶴一眼。


    李鶴當即會意,也從胸口一掏:“有詔!”


    兩人氣結,隻能再度下跪。


    詔書畢,馬、李二人同時道:“封倉鎖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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