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囂教的這位宋長老看著在自己丹煞之力所化的屍氣長河中不斷躍出的劍光,玄光附之其上,半是幽深冷寂,冰封萬物,半是金芒跳躍,銳利十足。兩者連在一起,有金水相生之相,隱隱的,甚至碰撞的餘波散開,氣機一繞,如千百金黑之羽浮空,洋洋灑灑,如同冷月下的孔雀之舞,華麗中有著殺機。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能夠在丹煞之力洗刷下依舊靈性十足的玄光,這玄光本質之高,超乎想象。一旦凝丹成功,蛻變成丹煞之力,又該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有了這樣的認識,她心裏的殺機前所未有的升騰。


    因為她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天賦絕倫的溟滄派真傳弟子絕不是好說話的,而且還對屍囂教有著不掩飾的惡意,這樣的人物真要成長起來,對屍囂教來講絕對是災難性的。所以要是可以,最好把危險消滅於萌芽中。


    有此決斷,這位屍囂教的宋長老玉顏之上,一片霜色,高聲道:“陳玄,你草菅人命,亂殺無辜,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玉音如斷,字發金石。


    越心存殺意,越要師出有名!


    “起。”


    這宋長老有了殺心之後,用手一指,從指尖激出一道精光,倏爾落到屍氣長河裏,如開了一扇門,從裏麵浮出一架青銅古棺。水波所映,棺麵之上,交織著歲月腐朽的痕跡。隻看一眼,就讓人有一種時日無多的恐懼。


    青銅古棺浮在屍氣長河上,順流而下,須臾後,隻聽卡擦一聲,似塵封的兇厲被打開,棺材蓋打開,裏麵一人坐了起來。


    轟隆,


    這青銅棺材裏的人出來後,腳下一縱,已跨越十幾丈的距離,一拳打向陳玄的眉心。


    “嗯?”


    陳玄背後的閻天咒靈眼眸之中,浮現出不計其數的光線,在這屍囂教的宋長老祭出青銅棺材之時,就提前一步,照出棺材中的人。


    這一刻,隻見光芒大盛,如凝懸鏡,映出來人高有丈二,身如金玉,偏偏有詭異的花紋從眉心延申到腳跟,小如蟲蟻,不計其數,不斷蠕動,狀若活物。


    此時這人踏空而來,拳頭之上,破空如輪,徑直壓下來,周匝的餘暈凝成霜白之色,純粹到嚇人,不見任何的美感,隻有最深的毀滅。


    “力道修士。”


    陳玄一眼就看出來,這屍囂教的宋長老真有門道,居然還祭煉了一具堪比化丹修士的力道修士的活屍。


    有這種層次的活屍在手,宋長老的鬥法之能直線上升。畢竟這樣一來,好像是集合了氣道之路和力道之路於一身了。


    “哪有這麽簡單,”


    陳玄感應到在自己眉心間似要爆開的力量,心裏哼了一聲,念頭所到,撤出一道劍光,在原地留下一道劍痕,已經出了這堪比化丹層次的力道之士的活屍的拳風籠罩。


    這屍囂教的宋長老修煉屍囂教的功法日深,一路行來,不知道祭煉多少活屍,身上有違陰德之律的煞氣深重。這樣的人,正好能夠被提升許多的閻天咒靈所注視,隱隱感應到其真實的情況。不敢說明察秋毫,纖毫畢現,可蛛絲馬跡,盡在其中。


    正是這樣,能夠確定,這屍囂教的宋長老這一手確實厲害,幾乎相當於一個走氣道的化丹修士,和一個走力道的力道修士聯手,強大非凡,可這力道修士不是真正的力道修士,而是她所祭煉的活屍,每個刹那都會消耗驚人的丹煞之力。


    宋長老自身動用道術也好,法寶也罷,都是消耗丹煞之力的,這活屍消耗的更是驚人,以宋長老這不是上品金丹的丹品,能夠支持多長時間?


    隻要頂過宋長老開始一段時間的狂風驟雨,待她消耗個差不多,就可以反擊了!


    “就是這樣。”


    陳玄憑借提升了的閻天咒靈之能,對場中鬥法洞若觀火,成竹在胸,於是毫不猶豫,根本不再和這屍囂教的宋長老硬碰硬,而是將劍遁之法用到淋漓盡致,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飄忽不定,神出鬼沒,來來迴迴,上上下下。


    真遇到躲閃不過的,他手中還握著玄器藏鋒螭吻兜,於是就果斷祭出。


    這一件法寶是真正的玄器,雖不是純殺伐之器,也不是純防禦之寶,可品質不低,集擒人,拿人,困人,等等等,非同小可,根本不懼屍氣的腐蝕。


    還抵擋不住,他就從袖中取出符籙,祭出去,這符籙是他從陳家中帶來的,也是各有妙用。


    轟隆,


    就這樣,這黑山之上,就看碰撞之聲不斷,滿空彌漫的屍氣之中,時不時有劍光衝霄而起,盡管旋即就會被屍氣所湮,可須臾後,會再次激射,餘音遙遙傳開,在山間迴響激蕩。


    站在龍鰍海舟甲板上的荊妙君睜大美目,眼瞳上浮現出淡淡的金芒,就能看到,陳玄似乎不見了蹤影,隻餘下一道如星河般燦然的劍光滿場遊走,時不時會出現如墜明月般的玄器之光,或者驟然化開的五行之氣,任憑屍氣長河看上去越來越強,那丈二高的活屍拳出如雷,也奈何不了。


    荊妙君靜靜的看著,目中異彩流轉。


    她身為東海上的妖王,也是有見識的,她看得出來,此番出手的那一位屍囂教的長老實力比自己還要強橫三分,畢竟她自己隻憑妖王之體以及手中一件紅纓槍的神兵,比不上對方有玄功神通以及各種法寶。可就是這樣在東海上絕對可以很強勢的屍囂教的長老,全力施展之下,居然拿不下陳玄。


    看到這裏,她不得不驚訝,不得不讚歎。


    在以前,她對陳玄客氣,很大原因是因為陳玄背後有溟滄派,有溟滄派五大姓之一的陳氏,對方背景深厚,以後前途廣大。可如今一看,不看陳玄未來光明的前途,就是現在都能夠和屍囂教的化丹層次的長老抗衡了,就這份實力,即使沒有任何背景,也得讓人高看三分。


    原來世家子弟,大派傳人,不但未來光明,上限很高,而且人家還能贏在現在。


    “可惡!”


    荊妙君在龍鰍海舟上看得精彩絕倫,差一點拍手叫好,可身在居中,這屍囂教的宋長老可氣得幾乎咬碎銀牙,憤怒的同時,隱隱還有一種突如其來的驚慌失措,浮上心頭。


    這位屍囂教的宋長老本來見陳玄上來就和就敢馭使劍丸和自己硬碰硬,應該是驕傲囂張的世家子弟的性子,不管其他,肯定很要麵子。有這樣的判斷,她才決定祭出自己身上最強大的活屍,爭取速戰速決,解決這個隱患。


    可沒有想到,這陳玄居然是個狡詐的性子,一見這能夠堪比化丹修士的力道修士所煉製成的活屍,竟然轉性了,半點不見剛開始的驕傲,完全不正麵交鋒,就是滿場遊走,讓自己有力無處使。


    除此之外,這陳玄手中還有一件威能不凡的玄器,即使對方劍遁閃不開,餘下的力量也可以擋住。更不用提,還有時不時冒出的符籙,五花八門。


    這樣一來,對方劍丸,玄器以及符籙齊上陣,自己短時間內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可如此的話,局勢就危險了啊。


    這位屍囂教的宋長老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她感到自己體內的丹煞之力越來越少,這樣下去的話,自己恐怕先支撐不下去了。


    要在以前,宋長老要是聽人講,化丹修士和玄光修士鬥法,會是化丹修士的丹煞之力先消耗一空,她肯定會當笑話聽,認為那是不可能的。可真正碰到了,隻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浮了上來,難以形容。


    正在此時,宋長老發現了一件更讓她驚懼的事兒,從停在海麵上的海舟上,驀然升騰起一道銳利的槍意,鋒芒畢露,蘊含著妖王的強勢,鎖定自己。


    這陳玄不是孤身一人,還藏著一個妖王級別的幫手。


    兩個人聯手,可真不好對付。


    “劍來。”


    陳玄哈哈一笑,捏了個法訣,千百劍光從屍氣長河中躍出來,並攏到一起,化為星辰劍丸,天光照樣其上,一片明淨,不染任何的汙穢。


    這就是星辰劍丸的厲害了,這是真人層次的存在用星辰之沙精心煉製幾十年而成,純粹無暇,不染汙穢。要是一般劍丸,肯定會被這化丹修士的屍氣汙穢,沒法動用了。


    劍丸收迴來後,玄光附之上麵,光芒大盛,一道又一道的劍氣斬出,向屍囂教的宋長老連同她煉製的活屍去。比起剛才,不全是躲避,開始反守為攻。


    他沒有和荊妙君聯係,可不得不說,這能夠在東海上脫穎而出的妖王在鬥法上經驗豐富,她發現這屍囂教的化丹長老處於一種想繼續難繼續,想退又不甘心的地步,果斷出手。


    “糟糕。”


    屍囂教的這位宋長老見此,麵上真的變了顏色,以自己如今的狀態腹背受敵,恐怕要吃大虧。


    “起。”


    不過宋長老也不是那種溫室中長大的人,轉念之間,她就有了決斷,將餘下的丹煞之力聚集起來,馭使自己所煉的活屍,抵擋荊妙君這位淩空一槍。在然後,她念頭一動,身上法衣鼓起,彩色流轉,狀如迎風大旗,高高扯起,迎接斬來的劍光。


    兩害相權取其輕,宋長老判斷,相較於一位妖王的全力一擊,和自己交手的這個溟滄派真傳弟子也是消耗不小,殺傷力會弱許多。


    這樣的判斷也不是沒有道理,陳玄和這位宋長老鬥法,確實消耗不小。畢竟宋長老是紮紮實實的化丹層次,陳玄是玄光境界,以弱迎強,消耗驚人。到了現在,宋長老體內的丹煞之力所剩無幾,陳玄的玄光也隻有寥寥。


    隻是這屍囂教的宋長老算錯了兩件事,其一,陳玄所修煉的金水玄光之強,超乎想象,金水之勢,附在星辰劍丸的劍光上,殺傷力驚人。其二,提升了許多的閻天咒靈能隱隱感應到大違陰德之律身上煞氣很深的宋長老的一些情況,知道其虛實。


    要是在宋長老全盛時候,陳玄知道虛實,也辦不了大事,隻能更容易躲避,畢竟兩個人的級別差在那裏了,看得出來,也辦不到。可現在,宋長老不但消耗驚人,還被出手的荊妙君牽扯了絕大部分力量,那就不一樣了!


    “去。”


    陳玄目中光芒暴漲,盯住宋長老身上法衣的薄弱所在,將玄光附之於上,全力斬出,金水之氣順著劍氣斬出,打向宋長老身上法衣的最薄弱所在。下一刻,隻聽一聲裂帛之音傳出,宋長老身上的法衣驟然裂開,化為一隻又一隻翩然的大蝴蝶一樣,她麵色一白,受了不輕的傷。


    陳玄看到這裏,屈指一點,星辰劍丸一抖,迎著宋長老驚變的神情,再次斬下。這一擊再中,即使不能讓宋長老這化丹修士隕落,也能讓她深受重傷。


    正在此時,就聽極天之上,傳來一聲清亮的鶴鳴,這一聲,如從九天之上來,卻又響徹在場中,緊接著,鶴唳之後,盈盈一輪新月落下。這新月初始之時,瑩瑩一點,越往下走,交纏氣機,牽引雲氣,越來越大,待到了海麵之上,已經橫有十幾丈,明淨無暇,光彩照人。再仔細看,新月之上,有一清麗的女子端坐,青絲垂到身後,用銅環束起,上麵雕刻著一個活靈活現的玉兔。


    這女子一出現後,整個新月大放光明,浩瀚的玉色徑直彌漫過來,所到之處,把陳玄和屍囂教宋長老鬥法之地都染上一層琉璃色,隱隱的,聽到一聲又一聲的鶴唳,成千上百,各不相同,組合在一起,偏偏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感受到這溫潤的力量,屍囂教的宋長老大喜,她敢和溟滄派的真傳弟子動手,還敢下殺招,很大原因就是她搭上了來人以及其背後的勢力。


    “走。”


    和宋長老的喜悅相比,陳玄看著新月以及玉光,毫不猶豫,劍光一起,離開此地,向龍鰍海舟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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