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由此前去,定是一帆風順。”


    月如眉,星如燈。星輝四射,夜幕如錦。


    澹台衝撫劍仰首,任憑額上汗珠滴落,濕透衣衫。須臾,扭頭看了一眼同樣狼狽的星霧,笑了笑,扮出調皮的鬼臉。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見見大師姐。人嘛!不可能躲避一輩子!”


    星霧輕喘數息,到了喉嚨的話語硬生生咽了迴去。這一刻,她明白大家都長大了,很多事,已無需多言。少頃,禦起手中靈劍,消失在殘月夜色中。


    澹台衝目送良久,他的周圍似乎隻剩下了夜風肆虐的空間,忽然,莫名的開口道:“爹,你驚走的是什麽人?”


    話音未落,夜風忽止。平靜的夜幕空間中,緩緩出現一道身影,待成形凝實時方可確定,那是一個身穿灰色粗布衫的中年男子。他的臉上原本沒有任何的表情。可當他看向澹台衝時,慈和的目光與星月之光交織,閃耀出幾許火花。


    風中的男人,有些暖和!


    “衝兒,你想過你此次的選擇,會給你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嗎?”


    “隻要是我想做的,我做了的,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都無所謂!”澹台衝說的鏗鏘有聲,卻沒有迴頭看一眼的打算,冷冷的說道。


    “以你的魄力膽識,絕沒有與世家一爭高低的機會。獨孤鶴軒也沒有。所以,你得好好想想,獨孤鶴軒敢於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這一次,你屬於蠻幹,但他絕對不是。”


    “這事我也想過。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將大師姐放在眼裏,亦不會將蕭衍、秦昊等人當迴事。以他的一貫風格,他的目標絕對是蕭家與賈家。以他現有的實力,似乎完全是狂悖之舉。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何他一開始便占了上風,牢牢掌控主動權?


    講道理,那怕是方家,也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莫非,他得到了宗門長老的支持?”


    “當然沒有!不過,世人很快會見到,一個具有萬年底蘊的巨派,在發怒時所爆發出的威勢的冰山一角!”呂不群歎息一聲,“衝兒,爹給你提個醒,但你千萬不要到處亂說。”


    “龍淵穀的人,可能都還活著。隻不過,他們全部變了一個身份。”


    “什麽?”澹台衝目光如炬,稍稍遮蔽了星光,緊緊盯住呂不群,“他的目標是龍淵穀的人?”


    “切記,當作你什麽都不知道!否則,昔日鶴軒的遭遇,便是你明天睜開眼時的遭遇,且你不會有他的那般運氣庇佑!至於你的疑惑,或許隻有天有答案!”


    澹台衝追問道:“那你先前驚走的人,又是什麽人?你為何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我?”


    “你是我的兒子,我願意如你的影子一般守護著你!所以,我驚走的人是什麽人,重要嗎?”


    “萬一他們是該死之徒呢?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如果他們該死,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靠近星霧!別忘了,除了精靈鬼獨孤鶴軒外,景澄也不是吃素的!把他逼急了,當他開始找存在感時,便是某些人或勢力倒大黴運的時候!”


    “欲擒故縱?”


    “朽木可雕矣!”


    ***


    清微山脈,慈航峰。


    雲霧迢迢,青竹蒼蒼,掩映著寧靜守望的佛院。


    昔日的歲月長河裏,斷斷續續,不知空置了多久!時今,新建的亭台樓閣,飛閣流丹,恢宏莊嚴,彰顯新氣象,別有一番雲霧仙境!


    辰時,一道劍芒遠遠而來,徐徐落在佛院門口。一雙捉摸不定的目光打量著:偌大的靈山大院,唯有這扇門與那間破舊的慈航齋,保持依舊。


    “大概……都是星河師弟的功勞吧!”


    一抹迷茫的神色一閃即逝,將注意力轉移到那條鐵鎖鏈上。星霧清晰的感覺到,十一年前,曾有一位少年站在這裏,與她一樣深情的望著這條鎖鏈。


    暗自感慨道:世人一生之追求,莫不過於長生不老、雄圖霸業、榮華富貴。世間,又有幾人真的能參透其中,超乎其外?恍若眼前的這條鎖鏈與無底深淵,縱使曆經數萬年,經曆二十多代傳人,亦未連通什麽,亦未隔斷什麽!


    星霧迴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扇門,仿佛打開了心底的另一扇門。須臾,禦劍淩空,順著鎖鏈飛行。腳下的深淵,似乎不在那麽深暗。


    不多時,來到慈航峰的一座僻靜洞府前。洞府門前沒有瓊花瑤草,唯有一棵斑芝樹。一朵朵朱紅鮮豔的花朵,由五片擁有強勁堅韌的曲線包裹妝扮,自樹頂向下徐徐蔓延。宛若一束紅色瀑布,懸於洞府前。


    星霧習慣性的站在樹下,整個人頓若披上紅妝,隨風起舞。


    “轟隆~”


    少頃,那道厚重的石門轟然打開,頓有濃厚的靈氣從門縫溢出。星霧的臉上突顯欣慰之色,快步走向石門。


    一道溫和的聲音道:“丫頭,發生什麽事了嗎?”


    星霧看著一臉慈祥的師尊,猶豫片刻,遂是將自己所遇之事一一述說。紫芝真人聽完,良久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徒弟。愛徒心裏想的什麽,自是早已一清二楚。


    “丫頭,既然你已心動,為何又果斷拒絕?莫非,拿不準我與紫荺師姐師出同門之利害關係?”


    “未經師尊允諾,弟子不敢恣意妄為。”星霧沉吟片刻,“隻不過,弟子認為星河師弟的確有那個能耐。倘若能令師尊突破至涅槃境,弟子甘願受過。”


    紫芝真人點點頭,道:“論能耐,的確不假。宗門那邊傳來消息,前不久,星河利用‘真龍’身上的幾種靈材,煉成本門的‘佛道本元丹’。僅憑此舉,當可轟動修真界。可是,星河欲因此事而對方家背後的賈家、賈家背後的蕭家下手,難免太過囂張。”


    “‘真龍’?”星霧大吃一驚,“師尊,世間豈有真龍存在?”


    紫芝解釋道:“據門中的幾位師伯師叔推測,那並不是一條真龍,而是由某種普通的妖獸擁有一滴真龍之血而一點點修煉進化而來的一條‘真龍’。此龍的巔峰威力,可能接近真龍的五成。若時間再長些,完全有可能修煉突破成真龍。 因為此獠已修成真龍形態。所以,其身上的靈材幾可媲美真龍。”


    星霧追問道:“星河師弟何以能降服此等洪荒巨龍?”


    “此事,暫時無人知曉!”紫芝真人搖了搖頭,“不過,也不難猜測。星河自從龍淵穀迴來後,就有人猜測,他已得到長孫家的‘屠龍棺’及其傳承。或許,這事正好印證了此一說。


    總之,他是龍淵穀的人,身懷純正的七星血脈,期間發生任何事,皆不足為奇。反而是他帶在身邊的那三個妖族、蠻族,讓事情愈顯複雜。”


    星霧微一點頭,邊琢磨邊問:“師尊,弟子一直有一事不明。為何龍淵穀另外三家的後人,絲毫不關心龍淵穀的事,亦絲毫不牽涉任何衝突中?譬如,長孫家的‘屠龍棺’,為何子貢師弟既長孫千殤毫不知情,毫無反應?弟子覺得,並不僅僅因為他們是兩大掌教的弟子!”


    “不錯,你很有長進!為師倍感欣慰!”紫芝真人肯定了愛徒的分析,“其中的原因,外人中自然沒人知曉。但依為師看,那三人可能麵臨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如何證明自己是龍淵穀的後人。”


    “罷了,此事說來話長,亦與我們師徒無關,且不提它。”紫芝真人打斷道,“丫頭,你可是未曾將那份檄文毀去?”


    “正是!”星霧拿出那份帛卷,雙手遞給師尊,道:“弟子願聽師尊定奪!”


    紫芝真人看罷,重重一搖頭,道:“星河這孩子,心思太深沉,根本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血氣青年,更像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江湖老手。他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那一個世家,而是隱藏在暗處的其它勢力。”


    “啊?”星霧失聲大驚,怔怔地看著師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幾句話,不同的斷句便有不同的意思。這如同他對你做出的金丹境與涅槃境的許諾一樣。無論是金丹境還是涅槃境,根本的突破點,不在於藥石,而在於自身的氣運與天資。畢竟,那道生死玄關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言的。”


    “莫非,宗門已淪落到一介後生晚輩許諾長老前程的地步?”一道洪亮的聲音接過話鋒,冷冷的迴響在寬敞的洞府裏。


    紫芝真人臉色大變,慌忙走出洞府,驚道:“掌教師兄?紫菁師姐?”當他看到遠嶽真人身後的懿弘、泰宇二位真人時,臉色突顯慘白。曾經參與過宗門內鬥的她,已然瞧出勢頭所在。曾經發生過的那幕慘烈的世家清`洗之事,立即躍入腦海。


    紫芝雖然低調,但絕不傻,當她很快梳理清楚後,默默地將那份檄文交到遠嶽真人的手中,開口道:“掌教師兄,此事乃是兩個小孩子之間的事,大小由之。”說話時,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璞瑜,未料,璞瑜亦正注視著她。二人目光相接的刹那,璞瑜竟然淡淡一笑,顯得更加神秘。


    紫芝卻是明白,那是“失敗者”身不由己的笑容。若說早先璞瑜尚可與遠嶽爭鋒,那麽現在,則完全任由遠嶽獨掌乾坤。


    遠嶽真人看也沒看,那份檄文已化成一樓輕煙,融入濃濃的靈霧中。


    “大小由之?我們絕不能繼續縱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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