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盡頭了!”

    “嗯,這裏活人的氣息太多太亂,以小黃的道行,無法繼續搜尋。”

    十字路口,四通八達。交夜時分,人行稀少。唯有街邊的一盞盞風燈,閃爍著微弱光芒,照亮鎮甸的大概情形。在仙盟城的邊緣地帶,年月較近的房舍,多是普用的平房,即便是樓閣亦不超過三層。身臨其境,更是覺得,看似用道路巷子相連的兩個鎮子,其實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區域。

    獨孤鶴軒與範見仁相視一笑,沒有作聲,待獨孤鶴軒將小黃狗裝進獸籠後,二人繼續向前走。估摸著進入仙盟城十分之一的範圍後,隨意挑了家可洗熱水澡的客棧,進行休整。泡過熱水澡,換上早早準備好的另一套服裝,範見仁點了些本地風味,與獨孤鶴軒小飲小酌起來。

    “這什麽酒?怎麽這麽酸,還有些苦!”範見仁抿了一口酒,啐的一口,無語搖頭,沉吟片刻,道:“你真不跟我上昆侖閣?”

    獨孤鶴軒平靜地迴道:“一路上,不是早已給你出好了注意。你找機會上昆侖閣辦正事,我順道去昆侖山尋找機緣。”

    範見仁撇嘴一笑,道:“有點唐突,有些緊張。”

    “最好的辦法放著不用,怪誰?”

    二人信口瞎聊,吃飽喝足後,各自迴房歇息。一夜無事。

    翌日,午時,二人才懶洋洋的走出房門,來到大堂挑好位置。仍由範見仁點菜。店小二一臉笑嗬嗬,忙前忙後,用濃重的本地口音應答著。店老板約莫五十歲上下,身形瘦小,黝黑的臉頰上閃爍著一對枯澀的眼睛,卻不乏精氣與精明,明裏暗裏的打量二位少年。

    範見仁嗬嗬一笑,朝老板招手示意,等老板上前後,掏出五顆靈石。老板心領神會,遂將仙盟城的情形簡說一二。臨結束時,笑著問道:“二位小英雄,可是從南邊來?”

    “東邊!”獨孤鶴軒反問道,“老板您可是北方人?”

    “這是九環道外!兩位遠道而來,定要小心,財更不可露白!”說罷,順勢招唿剛進門的客人。他的眼角餘光忍不住多掃視了一眼兩位少年。

    又是一頓酒足飯飽。

    範見仁結清賬,不忘誇幾句老板。二人走出客棧,依著老板所說,穿過三個成“品”字的巷子,出現在一條異常寬闊的大道上。

    九環道!

    此道由南向北,橫向足有五十丈寬,分隔兩旁區域,涇渭分明。

    正

    在二人彷徨張望之際,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引的二人立刻循聲望去,手中的劍握的愈緊。

    對於仙盟城來說,這種最外圍的區域,無疑是殺人越貨的最佳地。他二人雖年少識淺,可這點道理一看便知。

    “救……命!”

    一個少女的聲音,是那樣的驚恐,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歇斯底裏。

    頃刻間,九環道外的一條巷子中衝出一人,血染白衣,傷口血湧。一位黑衣麵具臉的人,手提彎刀,窮兇極惡,緊追不舍。眼看著那沾滿鮮血的刀,勢大力沉,砍向少女的後背。刹那,一根木錐倒飛,正麵擊中黑衣人。

    黑衣人直接被打倒在地,且滑出去了數步遠。黑衣人訓練有素,又有道行在身,怒吼一聲,一個鷂子翻身,再次衝了過來。這一次,木錐正著飛出,攜帶勁風之威勢,犀利的穿透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猛然一僵,又趔趄的挪了幾步,緩緩倒下。

    “救……救……”

    少女已無力支撐,身子搖晃顫抖,口舌僵硬,蒼白的臉如一張白紙。

    獨孤鶴軒從容的拿出玉瓶與茶碗,盛了半碗清茶,遞到少女麵前。少女雙目無神,似已失去判斷力,但是,對水的渴望支配著她。她奪過茶碗,一飲而盡。少許時間,便已是麵色紅潤,氣色恢複了足有三分之一。

    “快去報信!”

    “哦!”少女本能地應了聲,可神智漸漸清醒的她,多看了兩眼一白一黑的兩位同齡人,才撒腿狂奔。

    從少女的叫聲傳來,到她恢複些許精神離去,如此短暫的時間裏,發生了許多事情。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容人多思多想。獨孤鶴軒的手段幹脆利落,牢牢掌控局麵。而一旁的範見仁,則有些智商不夠用的感覺。

    範見仁喃喃自語道:“這都什麽人?就這樣活了,就那樣死了?”

    “陸家人!”

    “什麽?”範見仁頓時醒悟過來,道:“你是說剛才的那少女是陸家的人?”

    “不錯!而且,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個黑衣人是魔教的外圍弟子!”獨孤鶴軒忖度道,“魔教中人對一個丫環痛下殺手,那說明這個丫環侍候的主子,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師兄,這可真是千裏姻緣一線牽。”

    範見仁急道:“走,一起過去看看!”

    “英雄救美,這是多麽淒美動人的故事。人生難得一迴!你一人過去,足矣!”獨孤鶴軒分析道,“這個魔教弟

    子,隻是清靈境四重,已是得力殺手。說明,他們的首領至多是真元境初階的修為。何懼之有?而且,看那個丫頭的樣子,陸家的高手應該在附近。所以,師兄你可要抓緊。這樣的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

    “好!我先過去看看!不過,你小子別走遠。如果我敵不過,會放出響箭,到時,你再從背後殺出。定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範見仁臨走前,不放心的拉了一把獨孤鶴軒,叮囑道:“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獨孤鶴軒重重地點點頭。範見仁才覺放心,辨清方向,禦劍離去。獨孤鶴軒搖了搖頭,走近前觀察那具屍體。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唯有那柄象征身份的彎刀。

    “阿鼻刀?”

    獨孤鶴軒有些疑惑,沉默片刻,將刀擦拭幹淨,收進如意袋。看了一眼那個巷子,愴然道:

    “雖是有緣,卻也帶血!”

    ※※※

    血腥彌繞。

    唳氣滿院。

    那座廢棄的農家小院,已成煉獄之地。

    一片微弱的黃色光芒,堪堪護住院落一角。光芒下,躺著三具少女的屍體,仍似在守護著主子。屍體中間的那位少女,麵無血色。她看了一眼手中劍,淡然一笑。忽然,劍身顫抖,仙劍錚鳴,將那片黃色光芒全部吸附。頓時,淩天一劍,風威雷勢,霹靂斬落。

    血染碧裳,劍尖滴血。

    她用高貴的眼睛直直注視著,注視著七具屍體的倒下。下一刻,她欲揭開那令人驚悚恐怖的麵具,一探究竟。忽起一陣陰風,風未止,一道更高大的黑影出現在她的身後。頃刻間,一隻似獸爪的巨掌,輕輕撫向那少女的後背。

    舉輕之一掌,若似萬斤重。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呔~”

    一聲厲喝下,那隻巨掌猝然停動。就在這間不容發的時間,一道白影擋在了巨掌前。倏忽間,那隻獸爪巨掌攜無盡地獄之魔威,拍向白影。拍到的刹那,白影身上飄出雪花,疾風突起,倒卷雪花襲向黑影。黑影悶哼聲,倒飛出院子。

    “雪蟾衣……元始門……靈寶……豎子,壞我大事!”

    驚慌失措中,那個黑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院子外。院子裏,一襲白衣的光頭少年,用自己有點肥碩的身子護住那襲碧裳。

    院子院外,十分平靜。渲染的此院落,有些許鬼莊的意境。

    三

    刻後,一朵祥雲緩緩降落,將無邊的怒意充向院落。來得十餘人中,為首一人是年約四旬的中年人,形貌俊美。他正是陸家掌家陸承嗣。他旁邊的一位金丹境修士,虯髯虎目,清瘦修長。一股強大的威勢從他身上發出,震懾百裏。他自然是陸地香師尊幻燭真人。

    “怎麽是這個禿子?”陸人罘驚的啞口無言,撅嘴道:“小甜,你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救了你?”

    少女有些緊張,道:“大少爺,他是。但還有一人,穿黑衫,人挺俊。唔……好像還背著一個背簍。”

    幻燭怒哼一聲,道:“又是元始劍宗,又是黑白二人。這是要鬧那樣?”

    “人罘,先扶起你二姐與範公子,小心看護。”陸承嗣吩咐後,道:“前輩,您可識得這些黑衣人的身份?”

    幻燭真人道:“這種刀,你是認得的。隻有那消匿數千年的魔教分支‘阿鼻宗’,才能煉製出這種血祭彎刀。但是,他們花費如此大的精力,對小香動手。似乎有些過了頭。老朽猜測,他們定是有所圖謀。”

    “不錯,晚輩亦是如此想法。”陸承嗣道,“前不久,元始劍宗突襲烏月營,重創魔教。至今日,其門下的兩大弟子悄然前來甘洲,便與魔教交手。這事恐怕不會是巧合?”

    “元始劍宗,一直圖謀甘洲,意欲據為己有,成為主宰。若是魔教中人真在仙盟城中起事,那無疑是給元始劍宗提供了一個天大的契機。現在的元始劍宗,其內在實力,明顯不是通天劍宗能比的。”幻燭真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道:“曆來,元始劍宗是最會裝死的。這一次,大家都覺得它不行了,要被通天劍宗徹底壓製。結果,艸他娘的,又是這樣。更糟的是,遠嶽那廝,可是公認的心機男,一腔城府,無人能及。他之所圖,恐怕暫時無人能看得出來。”

    “公認,便是對他個人能力與才華的認可。遠嶽掌教,真乃人中之龍也。霸皇不如他。”陸承嗣慨歎一聲,道:“更令世人想不到的是,改變這一切的人,卻是那個一直處於生命危機之中的普通弟子。可真是於見微處破九霄,九霄雲外天驚變。”

    “二叔,這個禿子怎麽辦?要不,放到大道上,讓那個討厭的人帶走!”陸人罘極討厭地看著範見仁,說道。

    “獨孤家的人,怎麽會上昆侖閣?何況,鶴軒侄兒何等聰明。人罘,此中關節,你難道還沒看出來?”

    “這隻是一出很狗血的英雄救美!以那個討厭的人的智慧,很容易策劃出來的。”

    “不錯。我這侄兒,知道肯定別人的優點了。有長進。”

    “獨孤家的人怎麽了?很了不起?”幻燭真人突然不爽起來,雙眼閃爍間那一抹的無神之光,似是勾起了他的某段迴憶,稍頓後,續道:“你們先迴去。待老夫找到他。”

    “前輩,萬不可……”

    “哼!我就是一掌斃了他,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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