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溫櫟覺得之前經曆的所有苦痛都是值得的。


    佟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和她父母,以及李清婉對她的期望。


    溫櫟眼睛不眨地凝望著坐在鋼琴前的倩影,想起那個飄雪的冬天。


    大一那年春節,佟暖帶著溫櫟迴去給自己的父母掃墓。


    她跪在墓前哭得很傷心。溫櫟站在一旁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隻能默默無聲地把哭泣的她抱進懷裏。


    他知道佟暖現在需要的是發泄,而不是沒有意義的虛詞。


    佟暖說媽媽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她跟著李清婉好好學琴。


    佟暖的媽媽周芸是小學教師,玲瓏秀麗,纖瘦嬌柔。她出生在一個封建保守並不太富裕的家庭,排行家裏老二。


    因為周芸的母親在懷她的時候和懷姐姐時候的反應完全相反,所以欣喜地肯定肚子裏麵的一定是個男孩,哪知生下來之後竟然是個女孩兒。


    周芸的父母迷信地責備她擠走了本應該是個男孩的胎象,對她不聞不問。盡管第三胎他們終於如願以償的得了個兒子。


    可是周芸的身體因為從小營養不良留下了隱疾,父母更加嫌棄她是個藥罐子對她冷淡至極。


    後來周芸發狠讀書,逃離了那個冰冷的家庭。


    佟國慶和周芸在別人的介紹下相識。


    佟國慶說他第一眼看到周芸的時候,就被她周身溫婉的氣質吸引,像從畫裏走出來德才兼備的大家閨秀,令他移不開目光,令他自慚形穢。


    周芸說,遇到佟國慶後,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麽是家的溫暖。


    雖然周芸長年藥不離口。一家人所有的收入大部分都用來給周芸買中藥調理身體了,但是佟國慶從來不抱怨一句,隻掏空心思的想怎麽讓周芸過得更開心,過得更幸福。


    佟國慶是北方人,人高馬大,在家排行老大,早早地輟學出來成為家裏的經濟支柱。


    他們一家在春城小學附近的人緣很好。佟國慶熱情誠懇,兢兢業業地經營早餐店。周芸在學校教書育人,溫柔和煦。


    佟暖出生後,佟家夫婦更是視她為掌上明珠,捧在心窩裏疼。周芸想把自己童年缺失的愛全部給佟暖,而佟國慶將自己對周芸的愛和對佟暖的愛疊加在一起。


    再加上周芸的身體已經被宣判不能再懷孩子。


    佟暖是佟家唯一的公主。盡管家境並不寬裕。但父母在她身上傾盡了所有慈愛。


    就是這樣一個溫馨的家庭培養了善良樂觀的佟暖。


    可在她讀高二的時候,周芸終究還是抵抗不過病魔的折磨走了。


    不久佟國慶也出車禍離開了她。


    佟暖跟溫櫟說這些的時候,他們已經迴到了以前她和父母住的那間房子。


    自從佟暖走後,附近好心的鄰居偶爾會過來幫他們打掃。


    而屋裏值錢的東西同時也被他們搬了個空。


    佟暖和溫櫟去超市買電暖氣和床上用品。


    兩人窩在佟暖以前住過的房間裏過春節。


    佟暖靠在溫櫟的懷裏,也許是觸景生情,她說了好多關於她家庭的事情。說到後麵泣不成聲。


    溫櫟心疼地想吻去她的眼淚,可是越吻,佟暖的眼淚流得越洶湧。


    最後迷迷糊糊地,這個吻從佟暖的眼睛移到她的唇上,輾轉吸允。


    佟暖依賴地抱著溫櫟,就像抱著冬夜裏溫暖的火源一樣,熱切地迴應他。


    溫櫟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晚,他們的心和身體完全融合在一起,交付給對方。


    青澀卻又極致的甜蜜。


    窗外漫天飄雪,白色純淨的雪地上落下一片豔麗的紅梅。


    直到現在,那套粉色的兔子床單還放在溫櫟衣櫃最顯眼的地方。


    獨奏會很成功,觀眾和媒體都給了很高的評價。


    可是佟暖卻失蹤了。


    “佟暖呢?”溫櫟問夏薇薇。


    “我也不知道啊,剛剛明明還在的。”夏薇薇著急道。


    溫櫟到後台來找人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佟暖的人影。


    打電話她也不接。


    溫櫟驀地想起什麽,心陡然一沉,倏然之間唇上血色全無。


    “難道是因為小暖看到了那幾張照片...哎...”


    夏薇薇喊道,溫櫟已經跑遠了。


    “蘇晨,我現在在香港,調動你所有的關係,佟暖不見了。我怕....怕她遇到意外。”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溫櫟能清晰地聽到裏麵的顫抖。


    他放下手機,跑出演奏廳,開著車一條街一條街到處找佟暖的身影。


    他就這樣麻木地開著,目光在人群中像搜索雷達一樣到處尋覓和佟暖相似的背影。


    已經瀕臨了瘋魔的邊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薇薇打電話告訴他,佟暖正在迴來的路上。


    讓溫櫟迴酒店等著。


    溫櫟立刻開著飛車迴到佟暖預定的酒店。


    他坐在車裏看著酒店門口人來人往。


    直到看見佟暖的背影。


    溫櫟打開車門,飛奔過去,一把將佟暖拉進自己懷裏。


    “你去哪了,去哪了?“溫櫟的聲音顫抖著,透著濃濃的恐懼。


    環住佟暖的手臂越收越緊。緊到佟暖快要透不過氣了。


    佟暖靠在溫櫟的懷裏,聞著她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流淚。


    過了一會兒,懷裏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溫櫟鬆開她。才發現她雙眼紅腫,滿含眼淚。


    “怎麽了?”溫櫟小聲緊張地問。


    “溫櫟,你……”


    佟暖不知道該怎麽說,溫櫟擔憂緊張她的表情讓她的心痛得無法唿吸。


    她覺得自己特別可笑,明明什麽都沒有,卻享受著一般人求也求不來的榮譽。


    她天真的覺得自己是最幸福和幸運的人,理所當然的享用。卻從沒想過這從天而降的幸運是怎麽來的。


    誰又在為她這些幸運承受著相應的痛苦。


    她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溫櫟,你先迴去好嗎?過幾天我再去找你。”


    “小兔,你到底怎麽了?”


    “我沒事,真的!”


    佟暖捧起溫櫟的臉,凝視著這張怎麽也看不膩的俊朗麵容。


    “溫櫟……”


    她的聲音因為極力隱忍淚水的緣故聽起來非常單薄。


    嘴唇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過兩天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找我。”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這是我們相愛多年的默契。


    溫櫟的眼中也泛著點點晶瑩,他握住佟暖的手,溫柔地替她擦去不小心流出來的淚水。


    佟暖看著溫櫟的車燈消失在夜色中。


    脫力地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小暖,你到底去你哪了?“


    夏薇薇坐立不安地在酒店房間等著,聽到開門聲立刻跑去門口。


    “薇薇,別問了。我好累。”


    佟暖徑直走進房間關上門。把臉埋進枕頭裏。


    佟暖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為她去見了崔霈姍。


    獨奏會結束之後,她收到了崔霈姍發來的照片和信息。


    “想知道溫櫟的秘密就一個人到我說的地方來找我。”


    她按照崔霈姍說的去赴約。


    那些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而她不知道但崔霈姍卻知道的溫櫟的秘密刺痛了她的心。


    “有話快說。”佟暖看著被五彩霓虹倒影的海麵,站在崔霈姍身邊沒有溫度地開口。


    之前她把崔霈姍看得有多重要現在就有多厭惡她。


    “佟暖,你知道我是誰嗎?”崔霈姍諷刺道,就像佟暖出國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一樣。


    仿佛傲慢地不把佟暖眼裏,可是眼眸深處卻又藏著對她深深地忌憚。


    “我是溫櫟的未婚妻,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而你,才是介入我們的第三者。”崔霈姍恨恨地說。


    “崔霈姍,五年前的那一巴掌你早忘了吧?”


    很溫櫟分手那天,佟暖從酒店迴來的路上被突然出現的崔霈姍堵住。


    她就是像現在這樣挑釁嘲笑她。


    聽到這句話,崔霈姍捂著左臉害怕得退後一步。


    那天她本來想以勝利者的姿態羞辱佟暖,反倒被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太得意,居然忘了佟暖會功夫。


    “崔霈姍,我真的搞不懂當初怎麽拿把你當朋友。難怪溫櫟不隻一次讓我離你遠點。”


    “未婚妻?”佟暖冷笑反問。“你確定?”


    “以前你不是還說溫櫟隻會娶你嗎?可現在你們連情侶都不是。既然你是溫櫟的未婚妻,為什麽他不愛你非要愛我?”


    “而且,崔霈姍?你的話沒有半分可信度?”


    “你.....”崔霈姍被佟暖幾句話噎了迴去。


    “哈哈....”崔霈姍不怒反笑。“我承認溫櫟愛的人是你,他一直都愛你。但是佟暖,你的愛對他來說是負累,是枷鎖。”


    崔霈姍心想。溫櫟把佟暖保護得嚴絲密縫,寧願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想讓她有一點點困擾。


    她偏要把什麽都告訴她,憑什麽大家都陷在泥潭中,唯獨佟暖高潔無憂?


    “你恐怕連溫櫟的爸爸是誰都不知道吧?”崔霈姍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無所知的佟暖。


    把剛才的害怕忘得一幹二淨。


    佟暖確實不知道溫櫟的家庭情況,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溫櫟從來不提。


    她覺得時機成熟了,溫櫟自然會告訴她。


    “還有,崔家和溫家是世交,我和溫櫟從小就有婚約。”


    “你說什麽?”佟暖偽裝的冷靜終於被擊破。


    婚約?


    “溫櫟為了你和他爸爸鬧翻,離家出走。他被你害得一無所有。”


    “怎麽會?”


    崔霈姍看著佟暖迷茫痛苦的表情覺得太過癮了。她知道無論她做什麽,對溫櫟有多好,溫櫟都不可能喜歡她。


    那不如誰都不要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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