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仙劍奇俠傳》劇組。


    “這兩天有你們三人的幾場特殊戲份。”吳導拿著一份劇本大綱說著。


    他的麵前,坐著張遠,王祿江,彭玉晏三人。


    “怎麽個特殊法?”張遠疑惑道。


    “你們三個要一起喝花酒,逛青樓。”


    三人對視了一眼。


    呦西!


    “開拍前你們先找找感覺,尤其是三個人一起同吃同玩的感覺。”吳導關照道:“青樓的場景要租借,還要很多群演,挺貴的,盡量找到感覺後,幾遍就過。”


    和導演聊完,三人便走出了出去。


    “晚上安排一下?”王祿江老師提到。


    “找家飯店喝點?”彭玉晏說完就有點後悔了,張遠的酒量實在驚人。


    “吃什麽飯!”張遠厲聲打斷:“不說了是青樓戲嘛,吃飯幹嘛?”


    “那現在也沒青樓啊。”


    “誰說沒有的?”張遠指了指不遠處亮著“洗頭房”一條街,以及更遠處的幾家夜總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風化場所。


    橫店魚龍混雜,人來人往,豈能沒有風月之地。


    “來,聽我口令。”


    “今天咱們是奉旨出雞,出發!”


    另一頭,上千公裏外的寶島。


    台北,《五月之戀》劇組。


    劉茜茜飾演的女主角名叫趙瑄,在片中一直被稱作瑄瑄。


    按照設定,她是一位來自黑龍江哈爾濱的京劇團實習演員。


    然而,劉茜茜她媽劉曉麗正是黑龍江哈爾濱人,專業對口,返璞歸真了屬於是。


    “卡!”導演徐小明喊停,這位執導過不少知名影片。


    如電視劇版的《霍元甲》和《陳真》,還有後來的《墨攻》。


    “柏霖,茜茜,寶島的戲份差不多了,明天轉戰哈爾濱。”


    一共15天的檔期,過得很快,最後幾日的拍攝會在東北大地。


    趁著冰雪還未完全消融,劇組需要拍攝一些雪地外景。


    “好。”劉茜茜點頭答應,可心中卻有些惆悵。


    “你這幾天總是恍恍惚惚的,怎麽了?”劉曉麗也發現了女兒總有些不對勁,便上前詢問。


    “沒什麽。”她卻不答,搪塞了過去。


    準確來說,她最近是惆悵,失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這種感受,好像還是人生頭一迴出現。


    起初,從未來過寶島的她還抱著旅遊放鬆的心態。


    當然,劇組的拍攝周期非常緊,哪兒來的時間旅遊。


    再加上人生地不熟,與劇組的磨合時間也不夠。


    一共才15天,基本剛認識就告別了。


    所以她的身邊,每天都是新麵孔。


    哪怕是對手戲最多的陳柏霖,都與她並不算太熟。


    遠沒有之前《金粉世家》,《天龍八部》以及拍了一半的《仙劍》那般動輒數月所培養出的同事和朋友情。


    在《五月之戀》劇組,除了她媽媽之外,她幾乎與任何同事都沒有私下交流。


    人家都是寶島人,就她一個大陸來的,吃喝聊天都玩不到一塊。


    而且頭一次拍電影的新鮮勁過去後,她便發現,自己來劇組太匆忙,壓根沒有準備。


    劇本,人物,故事,都不了解,就這麽硬拍,也是很難受了。


    其實除了在劇組的這15天戲份外,由於人設是京劇演員,所以劉茜茜還得單獨接受經京劇訓練,之後補拍一些專業鏡頭。


    不過這些內容都被安排在了《仙劍》的檔期之後,《五月之戀》劇組也是標準的港台影視圈做法,一分鍾都不浪費,先拍先剪輯,後拍後補充。


    時間緊,任務重,還沒朋友玩耍調劑,這讓原本性子歡快的她變得沉默寡言。


    而且她自己也覺得,這部戲的表演沒有做到最好,因為拍攝時,她老走神。


    比如拍攝在快餐店的戲份時,拿起可樂,她便會想到之前每周四張遠都會領著她去kfc打牙祭。


    可來到寶島後,她卻完全沒了吃快餐的胃口。


    又像這天,她有一場與陳柏霖對視的戲份。


    那時的陳柏霖也不過二十出頭,劉茜茜又是明眸皓齒,美目動人,這位看了幾次後,還有點害羞了。


    對方一傻笑,她便也傻笑起來。


    可過後,她便想著,張遠和我拍了多少對視的戲份,可從來沒害羞過。


    莫非在他眼中,我不夠漂亮,所以一點反應都沒有。


    又想起在《仙劍》劇組的吻戲。


    自己臉都紅成蘋果,差點冒煙,對方卻毫無反應,麵色如常。


    難道,我對他真的沒有吸引力?


    她不知道,張遠雖套著二十歲的外皮,但有顆40歲的心。


    別說對視,親吻,就算脫光了站他麵前,他都能微微一笑,絕對不抽。


    這與吸引力無關,與閱盡千帆後,懂得如何掩藏自己有關。


    想著想著,給平日裏無比自信的劉茜茜都差點給整破防。


    越想越委屈。


    到了一場男女主角在寶島最高的架空鐵路橋上行走的戲份時。


    鐵路枕木下,便是幾十米高的深淵,走上去便能看到鏤空的腳下。


    風一起,唿唿的像是要把人帶下去。


    男主陳柏霖一上橋,腿便軟了,蹲地上,扶著枕木,喘著粗氣,緩了好久,再加上導演安慰,這才得以繼續拍攝。


    劉茜茜其實也害怕,但她這人有個特點,倔強且愛麵兒。


    你想想,《仙劍》劇組大冬天冰水潭子她都楞往下紮,還不是倔的,不想被人笑話自己嬌氣。


    所以哪怕她也有點恐高,卻愣是壯著膽子走了上去,還不忘嘲笑腳軟的陳柏霖。


    “屁嘞,你才膽小,你才怕呢。”陳柏霖立馬迴嗆。


    劉茜茜看著對方那副高中男生似的愛麵子模樣,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張遠。


    “若是他在的話,肯定不會害怕。”


    “嗯,他好像什麽都不怕。”


    “而且……”茜茜有想到:“他應該還會敏銳的發現我其實是在故作堅強。”


    “而後悄悄的走上前來,偷偷安慰我,不讓別人知道。”


    想到此處,心中很難得的升起了一絲暖意。


    但她又猛的晃晃腦袋:“我才不想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呢。”


    隨著劇組來到哈爾濱後,劉曉麗對這片自己出生的故土懷揣著異樣的情愫,不斷拉著劉茜茜講述自己兒時熟悉的街道和場景。


    能來到自己最愛的老媽生活過的地方,能了解媽媽除了作為自己媽媽之外的一麵,劉茜茜感到很高興。


    看來老媽高興,她也感同身受。


    但此時,她又想起。


    自己好似並不了解張遠,除了在劇組的接觸外,壓根不知道他平時做些什麽,愛幹什麽。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隻顧著自己高興。


    不久後,劇組開拍。


    在哈爾濱最重要的一場戲,便是劉茜茜騎著自行車,追逐坐公交車離去的陳柏霖。


    在這場戲中,她得雙手撒把,舉著一塊巨大的畫框。


    雪地,地上還結著冰,雙手撒把……其結果可想而知。


    第一遍鏡頭,才將雙手鬆開車把,劉茜茜身下的自行車車輪便往右側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有過經驗的人都知道,在冰麵上摔跤,可不是摔倒就成的,還滑呢。


    她剛摔倒,便出溜了出去,足足滑出去十多米,撞到一個雪堆後才將將停下。


    幸運的是,天冷,穿著羽絨服。


    不幸的是,她下身隻穿了條牛仔褲。


    待到劇組將她從地上扶起……就跑過去扶人的功夫,劇組都摔倒了三四個,你就說這地多滑吧。


    扶起後,劉茜茜就隻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整條右腿外側,從膝蓋到腳踝,全部青紫一片。


    她抽著冷氣,劉曉麗則心疼的含著眼淚。


    之後這場戲便改了手段,由一輛三輪車馱著劉茜茜,假裝她在騎車,實則鏡頭外有兩位大哥在下邊猛蹬,這才勉強拍完了戲份。


    晚上,迴到住處。


    劉曉麗向酒店要來了大量冰塊,為女兒冷敷。


    幾小時後,依舊不見消退,還微微腫起。


    洗澡時用熱水一衝,更是疼的直哆嗦。


    和之前這些天一樣,她孤獨的抱著雙腿,把鵝蛋臉那尖尖的下巴架到兩枚膝蓋之上。


    用手輕輕撫摸自己青紫的小腿。


    “若是他在的話,一定會幫我按按的吧。”


    想到白天自己摔倒後,在冰麵上無助的難以起身。


    雙手雙腳來迴扒拉,卻依舊像王八翻蓋似得,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身來。


    那種驚慌無助的感覺,她並非從未經曆過。


    “若是他在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衝過來,背著我去一旁休息的。”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


    其原因在於,人類對已經得到的東西,總是有恃無恐。


    但若是遠離或者失去一陣後,便會萬分懷念。


    一夜暴富後拋棄糟糠之妻的比比皆是,唯有再次返貧後,才會懷念結發之人。


    人類,可是很賤的。


    人在陷入孤獨時,往往會開始反思。


    “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他不就是和程好姐姐……”想到這裏,劉茜茜小臉一紅,隨後有些不忿的說道:“不就是睡覺嗎。”


    “我在幼兒園時也和男生一起睡過覺。”


    “大家還要搶著睡我旁邊呢!”


    她的睡和張遠的睡不一樣。


    她的睡是名詞,張遠和程好的睡是動詞,動一晚的那種。


    拿出手機,打開短信,新建信息,選中張遠的號碼。


    “你在幹嘛呀……”


    按下這幾個字後,她猶豫了一陣後,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全部刪掉。


    性格中特有的倔強讓她在最後一刻放棄了主動示好的想法。


    帶上耳機,播放起了那首從張遠手中要來的《一直很安靜》。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她想著,好像張遠也總是安安靜靜的在我身旁,在我需要的時候,他便會第一時間出現。


    “他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麽呢?”


    “沒有我在,他在劇組應該很無聊吧。”


    “算啦,等本小姐過幾天迴去後,就不給他臭臉看了。”


    她摸了摸自己被吻過的臉頰,臉蛋逐漸紅了起來,隨後一掀被子,將自己整個人罩在裏邊後,邊笑邊快速甩動雙腿。


    躲在被子裏自顧自發瘋了好一陣,她才掀開潔白的羽絨被,笑著看向天花板。


    “嘻嘻,他肯定也和我一樣,正在床上想我想到睡不著覺吧。”


    誠然,現實和想象總會有一點小差距。


    至於張遠現在的狀態,不能說和劉茜茜的想象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關係。


    “安……妮!”


    “我不能失去你!”


    夜總會中,張遠左手小麗,右手小紅,正拿著話筒放聲高歌。


    “安妮!”


    “我無法忘記你!”


    “大哥,你嚎的,不是,唱的真好。”一旁的小姐姐還誇呢。


    另一位小姐姐則遞過一杯不知真假的皇家禮炮來。


    “你也喝。”張遠給小紅也拿了杯。


    “好!”


    “是好喝,還是好聽。”


    “也好喝,也好聽。”


    “都好,都好。”


    張遠往沙發上一靠,在這裏,他找迴了前世陪開發商應酬的感覺。


    “我張某走南闖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與眾不同。”


    “不光吃喝玩樂,更要雪月風花!”


    “好呀,張老板,要不你寫首詩。”


    “什麽詩?”


    “要有風兒,要有肉,要有火鍋,要有霧,要有美女,要有驢。”


    “哈哈哈哈……”


    張遠看了眼已經迷瞪著眼睛,不勝酒力的王祿江和彭玉晏兩人。


    “起來,起來。”


    “一起喝,一起唱!”


    張遠在這兩位的臉頰上拍了拍。


    “接著奏樂,接著舞!”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三點,他們三人才從維多利亞夜總會中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當然,他們拒絕了小姐姐們出台包宿的請求。


    雖然小紅,小麗,小紫,小藍等人表示,如果是張遠或者彭玉晏的話,她們可以少收錢,甚至不收錢。


    張遠拒絕了,彭玉晏也拒絕了。


    不過,兩人拒絕的原因不同。


    張遠拒絕,是他對女人的品味被程好給硬生生的拔高了。


    萬人迷一個媚眼就能秒殺這幫庸脂俗粉。


    不是你們不夠優秀,是哥的要求實在有點高!


    而彭玉晏拒絕,雖然也是看不上這幫搔首弄姿的小姐姐,但他卻看上了風韻猶存的四十路媽咪桑。


    老毛病又犯了。


    在古代,有文采,有長相的青年才俊,在青樓能白嫖花魁。


    現代也是一樣。


    隻不過,這就讓王祿江很鬱悶了。


    就他沒有折扣。


    我可以不要,但你們不能不給!


    這事給他氣的。


    “她總是隻留下電話號碼。”


    “從不肯讓我送她迴家……”


    “聽說你也曾經愛上過她。”


    “曾經也同樣無法自拔……”


    空蕩的街道上,三人邊走邊唱,這倆一個來自寶島,一個來自新加坡,所以今晚唱的大多是港台歌曲。


    “找到拍戲的感覺了嗎?”


    “找到了,這感覺也太爽了!”彭玉晏笑的像個200斤的孩子,因為他曾經真的200多斤。


    “我覺得還沒找到。”身旁的王祿江老師邪魅一笑:“還可以繼續找。”


    “嘿嘿,繼續繼續。”彭玉晏也立馬應和道。


    張遠心說,你倆不買單,的確興致高昂。


    我又不能拿著夜總會的發票去找蔡老板報銷。


    抬頭怎麽寫?


    洗浴足療還是健康保健。


    滴滴滴……


    就在這時,手機忽鈴聲突兀的響起。


    拿起來一看,張遠揉了揉眼睛。


    “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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