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非的別墅中,麻將桌旁,張遠反複斟酌後,打出了一張三餅。


    “胡了!”天後一拍巴掌:“來來來,給錢,給錢啊!”


    和她打牌真尼瑪費勁……張遠心中吐槽道,還得在臉上做出不可置信,無法接受的沮喪神情。


    王非見他眉眼糾結,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嘿嘿,讓你小子狂!


    前天把我贏得就差脫褲衩了,現在如何?


    老娘進步了!


    “極度容易受傷的女人,不要,不要,不要驟來驟去……”天後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歌。


    對,是容易受傷。


    張遠瞥了她一樣。


    可受傷的是我!


    和她打牌,要贏,很簡單,但想輸,那是真費勁啊!


    如果要做比較的話,後世有一位“圍棋宣傳大使”,“著名二段棋手”,“2-16戰績獲得者”,“熬老太太戰術發明者”,“圍棋大師聶衛平的好哥們”等頭銜的擁有者,非著名棋手,著名女主播戰鷹同學。


    王非打牌的思路,就和這位下棋的套路類似。


    熟悉規則,有點腦子,但不多。


    她倆一個是水平一般,還老喜歡給高手下套,結果總把自己套裏。


    一個是老愛算牌,卻又算不明白,還總想胡大牌。


    這就和打仗一樣,完美主義者是無法成為統帥的。


    老想著完勝對手,除非雙方實力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否則隻會讓自己萬劫不複。


    優勢是一步一步積累起來的,王非卻總想著一步登天,憋個大的。


    結果卻總是拉了坨大的。


    所以給她喂牌那叫一個累心。


    張遠的想法則剛好與她相反。


    天胡也是胡,屁胡也是胡,能贏就行,積少成多。


    “哈哈哈,又胡了!”王非一推手中的麻將,信誓旦旦道:“看來你這個小雀聖名不副實啊。”


    “你……”張遠一手指她,一手捂胸,做出一副被她說的胸悶氣短,卻又無可奈何的窩囊模樣。


    “嗬嗬嗬……”王非見狀,樂不可支,心情如麻雀登了淩霄殿,螻蟻上了九重天。


    一旁的大胡子用餘光掃了眼張遠,心中感歎。


    “原來他平時演戲,都還是收著的。”


    “要說演技爆發,還得看麻將桌上。”


    “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保準和王非一樣,也以為他是真輸急眼了。”


    與昨日的“勢均力敵”不同,今天的牌局對天後來說,幾乎是一邊倒。


    七成以上的牌都是她胡的。


    無論是張遠,梁隆還是大胡子,總能打出她想要的牌。


    然而,自己的勝利固然鼓舞人心,敵人的失落更讓她興趣高漲。


    就像不少考公人在筆試通過後,會遭到惡意舉報,妄圖在政審上卡他一道。


    一般這事都是親朋好友“痛下殺手”。


    畢竟我的失敗固然讓人沮喪,但看伱成功簡直比殺了我都難受!


    這事反過來也一樣,複仇中最痛快的部分,便是看著自己的仇人在地上翻滾,哀嚎,痛苦不堪。


    如今牌桌上的張遠,就在扮演這個哀嚎的角色。


    “清一色,哇哢哢哢……”王非又胡了一把,同時手機響起。


    她雙手碼牌,用肩膀和腦袋夾著手機,邊打邊聽。


    “喂,童童啊。”


    “今天媽媽晚點去你老爸那兒接你,我有工作在忙。”這位睜眼說瞎話的同時,還拍出一張牌去。


    電話中傳來了一道稚嫩的童音:“媽媽,我都聽到你洗牌的聲音啦。”


    “你聽錯了。”


    “媽媽你是不是又輸錢了,我不給叔叔阿姨表演節目抵債。”


    張遠,梁隆,張紀忠:……


    你個天後為了打牌也太拚了。


    “菲姐,孩子重要,要不我們等會再打?”張遠都看不下去了,提議道。


    王非撓著下巴,思考一陣,掏出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把孩子接來。


    她和竇唯兩人離婚後,雖然孩子判給了天後,但竇靖童大多待在父親身邊,周末和節假日才來她這兒。


    畢竟她事業更強,而竇唯則活的自在,對工作也沒那麽上心,有更多時間陪著孩子。


    “哎,菲,這才對嘛,孩子要緊。”大胡子感歎道。


    “嗯嗯,小孩手氣好,把她接來幫我摸牌,準能贏!”王非握拳,用力揮動胳膊。


    張遠一捂臉,有個不靠譜的爹媽,孩子太慘了。


    一個來小時後,一個打扮的跟假小子似得半大小姑娘被司機領到了麻將桌旁。


    “童童,喊人。”


    “這位帥哥哥叫張遠。”


    竇靖同瞧了眼,立馬別過頭去,對他沒有任何興趣。


    “也是,她不喜歡帥哥哥,喜歡漂亮大姐姐……”


    “來,幫媽媽摸牌。”王奶奶將女人抱到大腿上,麵對牌局。


    果然如王非所預料的,孩子的手氣的確很旺,之後幾把順風順水,都贏麻了。


    “媽媽,這幾位叔叔的牌技好差。”竇靖同掃視全場,得出了結論。


    張遠趕緊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少瞎說大實話!


    “這叫什麽話,是你媽媽我太強了,哈哈哈。”王非執迷不悟,自信心越發高漲。


    你眼光還不如你閨女呢……


    嘩啦啦,嘩啦啦,推牌,碼牌的動靜在偌大的別墅中響個不停。


    一路打到半夜兩點多,除了中間給包了兩頓飯外,這位天後愣是沒讓他們幾個多休息一分鍾。


    竇小姐都睡醒三迴了,她媽還在搓牌呢,幺雞都快搓成白板了。


    這一戰,可謂是天昏地暗。


    這一天,張遠的水都快放成太平洋了。


    他桌旁的紅票子越來越少,王非手邊的現金則越來越多。


    “開!”


    “哈哈哈,大四喜,88番!”


    王非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兩手拍了一下,笑了一聲,道:“噫!好了!我胡了!”。


    說著,往後一跤跌倒,牙關咬緊,不省人事。


    張遠他們幾個慌了,慌將幾口開水灌了過來。


    她爬將起來,又拍著手大笑道:“噫!好!我胡了!”笑著,不由分說,就往門外飛跑,把院子裏的狗和隔壁鄰居都嚇了一跳。


    張遠麵對著一出活脫脫的“範進中舉”,不知所措。


    “童童,你媽媽……”


    “沒事噠,一會兒她就迴來了,讓她瘋會兒。”竇靖同撅著腚,趴在客廳地磚上看小人書。


    麵對這情況,她不慌不忙,顯然已經習慣。


    果真,幾分鍾後,王天後興衝衝的跑迴屋子裏,腳上的拖鞋早已不知所蹤。


    拽起女兒,掄到半空中,抱著就是一頓親。


    隨後又放下自家姑娘,瘋也似得跑上樓去。


    就聽到樓上叮叮當當的亂響,像是家裏遭了賊一般。


    “你媽媽?”張遠再次發問。


    竇靖同用手臂抹幹老媽的口水,淡定的趴到地上繼續看書:“她找照相機呢。”


    不多時,果然如女孩所言,王非拿著台立可拍衝迴了麻將桌前,朝著自己的牌麵和剩下三人就是一通瘋狂拍攝。


    哢嚓,哢嚓,哢嚓……


    直到一遝膠片用完,她才挑出幾張用力甩了甩,又選出成相最好的,掖到了客廳餐桌的玻璃台麵下。


    “一會我就把照片寄去香江。”


    “讓國榮和嘉林好好看看。”


    “讓你們再嘲笑我牌技爛,呸!”


    “哈哈哈……”這通折騰完,才迴到牌桌前。


    張遠給大胡子使了個眼色,隨後像是脫力一般,整個人癱倒在了座椅上,如同一灘爛泥。


    “我輸光了。”


    他說這話時,雙目無光,語氣漠然,全身僵硬,冷的像是座雕塑。


    “誰?”王非把手放到耳旁比作擴聲器,朝著他伸過耳朵:“誰說自己是皮條胡同小雀聖的?”


    張遠歎了口氣,無神的望向天花板。


    “菲姐,不光在唱歌方麵是天後,在麻將上也是天後,我甘拜下風。”


    “哈哈哈,你承認就好……”


    天後大笑著,笑著笑著,聲音逐漸變小,隨後聽到“咚”的一聲!


    王奶奶的額頭嗑在了麻將桌上,一動不動。


    “我擦,不會打三天牌猝死了吧!”張遠被嚇得差點跳起來。


    這會兒,竇靖同合上書本,雙腳在地磚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小跑到她媽身旁,朝著幾人比了個“噓”的動作。


    隨後動作及其熟練,從王非手邊那一遝贏來的錢裏抽出好幾張大票,塞到自己褲兜裏,轉頭歸位,又趴地上看書去了。


    好似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張遠心說,這母女倆真是絕了。


    三個大老爺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得是張遠,起身探出手指,查了下鼻息。


    “睡著了。”


    聽他這麽說,另兩位才放下心來。


    不知多久後,王非像馬兒似得打了個響鼻,隨後被自己給驚醒,抬起腦袋。


    額頭上還貼著張藍白相間的麻將,扒拉下來,卻已在她腦門上印出了個“發”字。


    搖搖晃晃起身查看,發覺梁隆和大胡子兩人倚在大沙發上早已睡著。


    而在客廳的開闊地,張遠則帶著她女兒正在歪歪扭扭的練習拳法。


    “菲姐醒啦。”張遠見她蘇醒,這才收勢。


    “和你們打牌,太過癮了!”王非坐下,翹著二郎腿,點上一支煙抽了起來。


    “一會兒繼續。”


    “不了,我還好,您看他倆。”張遠來可是為了辦正事。


    “也行,以後有機會再續,給我留個電話。”


    天後其實也累了,特別是剛才發癲後睡了一覺,那股興奮勁過去後,便覺得渾身酸疼,脖子都不聽使喚了。


    “好呀,有機會再一起玩。”對張遠來說,能和天後產生私交,也是其目的之一。


    若是沒有劇組這檔子事和大胡子的引薦,他這樣剛出道不久的小演員,絕沒有機會與王非同桌。


    而王非之所以覺得和張遠打牌有意思,那時因為,他費盡心力,為其“私人訂製”了一場完美的遊戲體驗。


    先塑造一個強大的敵人,再讓天後慢慢將其擊破,這種升級打怪,感受自己變強過程的體驗,已經超越了普通麻將能帶來的快樂。


    先輸後贏產生的成長曲線,是一路贏所無法比擬的。


    更何況這位可是圈內知名的“老輸記”,經常被人反殺,可自己反殺別人卻還是頭一迴。


    再有,張遠清楚一個別人不知道的信息。


    03年11月,她的《將愛》專輯將會登陸樂壇,並且銷量破百萬。


    現在雖然才年初,但王非今年終究會去工作的。


    現在玩夠了,玩累了,便也能給她找個開始工作的借口。


    她給張紀忠開出2000萬的天價,純粹是想當懶狗,不願意幹活。


    外加去年和謝霆封分手,心情低落,這才沉迷麻將不可自拔。


    互相留了手機號碼,王非又和他單獨聊了會兒家常。


    說到他現在居住的四合院時,這位天後的雙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懷念和遺憾。


    不久後,張大胡子終於蘇醒。


    50來歲的他如此高強度打牌,的確難為人。


    “你剛才也太瘋了,我怎麽覺得你拿金曲獎都沒這麽高興呢?”大胡子揶揄道。


    “拿金曲獎有什麽可高興的,那玩意不是有手就行?”王非擺出個無所謂的表情:“獎杯還占地兒。”


    也就她敢說這話,別人想要都拿不到呢。


    “當然是打牌更有意思啦。”王非扔掉手中的煙頭:“行啦,你來不就是找我談主題曲的事嗎。”


    大胡子沒想到,對方竟然先開口,立馬笑盈盈的坐在她身旁。


    “林夕和趙季平都約好了,曲子歌詞也都譜好了,我找了好幾個人來試,都覺得不對味,還得你出馬。”


    “就是這出場費……”


    “我知道啦。”王非又抽出一隻萬寶路,隨後將煙盒扔給張遠,點了點頭,示意他也拿一根:“你都跟我說過幾次了,不就是經費緊張嘛。”


    “我不收錢,不就不緊張了。”王非大大咧咧的隨口說道。


    張紀忠聽到這話,嘴巴和眼睛瞪的老大,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答應了?”


    “免費演唱!”


    大胡子趕忙掏出打火機,幫老王點上煙。


    那慌張的模樣,好似生怕對方反悔。


    “唿……”王非吐出一個煙圈,又大又圓:“就當你們陪我玩的報酬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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