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前。


    “出來了!”


    白色金杯麵包車內,一位留著寸頭,腦瓜頂還帶著刀疤的壯漢,在看到張遠從地下車庫的電梯中邁步而出後,便對著車內的十來人喚了句。


    “艸!”


    “這小子吃個飯都吃那麽久,害的我們等了老半天!”


    “胖子,急啥呀。”身後一位偏分老哥拍了下寸頭的肩膀。


    “在劇組片場我們都盯梢那麽久了。”


    “還差這幾個小時?”


    “也是,好容易等到他落單的時候。”寸頭擰動脖子,哢哢作響。


    “呦嗬,還打算帶著馬子一起迴家呢?”


    這位瞧見了與張遠一塊來到地下車庫的郭靜靜。


    地下車庫燈光不好,他們也沒看清是誰。


    隻瞧見一位梳著單馬尾的身影,好似是女人,便覺得那是張遠打算帶迴家過夜的妞。


    “剛好,一塊教訓了。”


    “哼,是正好,讓這小子知道知道,在帝都的地頭上,tm的到底誰說了算!”分頭一甩劉海,惡狠狠的說了句。


    “敢打攪老板玩女人,找死!”


    “都拿上家夥!”


    “跟我走!”


    說罷,這些位便一股腦的下了車,朝著張遠二人所在的方向衝去。


    這頭,這張遠正拉開商務車的側滑門,找出筆記本,詢問郭靜靜該如何簽名呢。


    貴賓閣有年頭了,地下車庫的設計比較老派,再加上位於寸土寸金的長安街上,所以車位間距很小。


    兩人擠在兩車之間的狹小過道上說話。


    簽名還分普簽和to簽。


    給國家跳水隊的人簽名,當然得詢問仔細,全都用心的給to簽。


    “祝何姿成為下一個郭靜靜……”


    “別這麽寫。”郭小姐笑著擺擺手,知道張遠是在捧她。


    張遠撓撓頭,可這就是事實啊。


    “祝何姿小姐訓練成果斐然,未來可期……張遠。”


    “祝陳若琳小姐蛟龍入海,自由遨遊……張遠。”


    “祝王鑫小姐龍門一躍,奮起高台……”


    張遠這邊正寫著,就聽到一堆散亂的腳步聲正在快速襲來。


    地下車庫有人走動很正常,剛好現在又是宴席散去的時刻,一開始他沒有多想。


    可在聽到腳步越來越近,並帶著些金屬碰撞磨擦地麵的聲音後,他便提起了警覺。


    在兩車的夾縫中,張遠在內,郭靜靜靠外,畢竟他得開車門,還得拿東西,自然在前。


    這會兒他聽到腳步聲漸近,本貓著腰,從車外探身進車內,向著放在座位上的筆記本簽字的他,此時直起身子來。


    郭靜靜一米六出頭,他一米八多,一抬身子,剛好能越過對方的頭頂,看到其身後。


    這不看還好,一看,張遠眉毛差點豎起來!


    隻見一位打扮非常社會,一身黑夾克的大頭腦袋,正站在郭靜靜身後。


    而其手中正持一根半截胳膊長的空心鋼管。


    “q345碳素合金鋼,500mm長,3.5壁厚。”


    “應該是腳手架的立杆,質量還挺好……”


    張遠一眼丁真,這鋼管看的他前世的工地病都犯了。


    但他立即晃了晃腦袋,因為現在不是出計算書和圖紙的時候!


    這根質量不錯的鋼管正高高舉起,即將重重落下!


    大致預估了一下攻擊方向,張遠頓覺襠下一涼。


    這是朝著郭靜靜後腦去的!


    被這力道,這家夥來一下,天水女王當即變成翻車魚。


    可處於兩車的夾縫中,沒有太多輾轉騰挪的空間。


    張遠也來不及做太多反應,隻得伸手拽住女王的衣領,把她往自己身前重重一帶!


    “啊!”


    不到一秒,一道女性的慘叫聲便迴蕩在了貴賓閣的地下車庫內。


    張遠把對方往自己身邊一拽,是讓她的後腦躲過了攻擊。


    但空間太小,移動幅度有限,這一下還是打在了她的後背上。


    後背已經是人類耐受性最強的部位之一了,可挨上這麽一下,普通人也得疼的趴地上。


    郭靜靜還是跳水界出了名的“狠人”。


    少時學習跳水,這位小腿骨骼在發育過程中略彎,被教練定義為不適合此項運動。


    這老姐當年才十歲出頭,便讓父母架起板凳,在腿上放重物。


    愣是用這種類似老虎凳的土辦法,把自己腿骨給弄直了。


    15歲那年國家隊訓練館在她跳水時停電,這位直接拍地上,雙腿粉碎性骨折,足足修養了十個月,並自此從10米板改跳3米板。


    01年右眼視網膜破裂,04年左眼視網膜破裂,後來08年奧運時更是被診斷為雙眼皆有視網膜脫落風險,參加比賽有可能會造成失明。


    這位都硬頂上去還拿了雙金。


    這種人類頂級的意誌力,讓其在遭遇攻擊後並沒有摔倒,並且依舊保持清醒。


    沒有跪倒,就給了張遠操作空間,因為對方的第二棍,此時已然接踵而來。


    他用右手一把摟住郭靜靜地後背。


    砰!


    這第二棍便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嘶……


    瞬間,整條前臂都失去了知覺。


    “我靠,這麽用力。”


    “這是奔著殺人來的?”


    但他沒有時間停歇,用身體一頂,將郭靜靜順著車子的側滑門開口,給推到了車內。


    隨後他抬起腳來,朝著即將甩下第三棍的大漢就是一記窩心腳!


    西門慶踢武大郎那腳見過吧,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可惜空間太小,張遠沒有足夠的發力空間。


    但也讓對方捂著胸口滿臉痛楚,連退幾步後仰麵倒地。


    若是發力完全,這腳足夠把對方胸口給踹塌了!


    但空間狹小也有好有壞。


    壞處是,躲避和發力的空間小。


    好處是,對方攻擊的空間也小!


    對麵來的有都是壯漢,基本隻能一個一個進,無法造成圍毆的態勢。


    但一寸長一寸強,對方手中的鋼管可不是吃素的。


    張遠也不是混社會的,車裏沒有砍刀長矛,除了簽名本,就隻備了兩條軟中華。


    這時候總不能遞煙求饒吧。


    張遠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先躲車裏。


    他又用胳膊扛了一棍後,做出要踢人的態勢,待對方閃躲後退時,便一個側身,鑽進了車中。


    對方顯然也是老手,就他這敏捷的身手,後腰愣是在鑽車的時候又挨了一下。


    上車後趕緊關門,對方還伸手扒拉。


    張遠一腳踹向對方伸進車內的胳膊,就聽到“哢吧”一聲脆響,隨即便是一道殺豬般的慘叫。


    “啊!!!”


    這位快速抽迴了已經呈現詭異角度的胳膊。


    其餘打手見狀,又想到剛才張遠出手狠辣,心知這小子不是一般人,手上有功夫!


    便不敢再拉車門,畢竟沒人想斷臂。


    “砸車!”


    乒乓!


    哢嚓!


    咣當!


    這些位舉起鋼管,便朝著商務車的玻璃,車燈,車體一通狂砸。


    張遠:我剛提的新車!


    雖然這車就得八十多萬,算上加價花了一百多個。


    張遠是很不樂意買這玩意的,但奈何程好說了,演藝界就認這車,自家公司和藝人要有牌麵,不買不行。


    其實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但他現在也沒時間心疼這一百多萬了,保命要緊!


    抬起因為遭到攻擊而酸麻脹痛的手臂,用力將郭靜靜按到車輛的地板上。


    隨後張遠撲到了她身上,用身體護住了這位跳水女王。


    哢嚓……隨著兩側和後備箱玻璃被徹底打碎,數根鋼管從空隙處伸了進來,朝著兩人的方向用力擊打過去。


    幸好車內空間更小,雖然這些位非常用力,但效果不佳。


    棍子和刀劍不同,是鈍器。


    鈍器傷害主要靠的是揮動時帶起的動能和勢能。


    但棍子伸到車內後,可揮動的空間就很小了,力量自然也大大減弱。


    張遠忍著後背上如雨點般落下的棍棒,雖然疼,但他知道這些攻擊並不致命。


    在他的感知當中,好似過去了幾年那麽久。


    自己的整個後背都已經麻木無知,覺不出疼來。


    但現實時,兩人躲入車內後不過兩三分鍾,地下車庫的電梯門便在提示音中緩緩打開。


    “你們幹什麽!”


    一隊體總局的領導也下到車庫,打算讓司機送自己迴家。


    剛出電梯沒走幾步,便見到十來人對著一輛已經殘破不堪的商務車瘋狂輸出的恐怖場麵。


    這十多位打手見到有人來,吐了口唾沫,罵了句後,便轉身就跑。


    迴到車上一發動,那輛白色金杯麵包車一溜煙的便駛離了地下車庫,消失不見。


    全程流暢無比,顯然是老手。


    張遠聽到對方落跑的聲音,依舊保持壓倒郭靜靜地動作不動。


    直到一兩分鍾後,確定對方不是使詐騙自己離開車輛,這才翻身打開車門,搖搖晃晃的從車子裏爬了出來。


    “這不是那誰嗎?”


    體總局幾人見到張遠後,立馬認了出來。


    畢竟剛才還一塊吃飯呢。


    “你怎麽……”


    張遠單膝跪地,直不起身子來,勉強朝著對方指了指車內。


    “郭靜靜在裏麵呢。”


    “啊!”


    幾位領導一聽,麵立馬就白了。


    世界冠軍也在!


    趕忙上前查看,並把女王扶出了車輛。


    甭說,這事立馬就報了上去。


    還在和劉局聊天談事的謔起港聽到出了這事後,轉身就要往地下車庫跑。


    “不用了,人已經送去隔壁的協和醫院。”


    “人,人,人怎麽樣?”謔少爺緊張的問道。


    “靜靜還好,同伴的張遠受傷重些,但看著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劉局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謔家請客吃飯。


    結果謔家的女友和謔家請來的客人都被揍了。


    郭靜靜年底還要參加亞運會,結果現在被人給打傷了?


    劉局一握拳頭。


    這tm是準是衝著我們體總局來的啊!


    兩人趕去協和醫院。


    到場後,郭靜靜地後背上有一條紫紅色的柱狀傷痕。


    除了疼的齜牙外,醫生說並沒有大礙,筋骨未受傷,但需要修養。


    需要修養,就會耽誤訓練。


    劉局氣的直咬牙。


    而隔壁床的張遠則後背紫紅一片,雙臂更是各挨了一下,正在渾身上藥。


    張遠嘀咕著。


    “04年,老子挨了張衛劍一電炮。”


    “05年,我被向左這二世祖劈了一刀。”


    “好嘛,現在06年第一季度都沒過去呢,我又挨了一通亂棍。”


    “一年一迴,準時準點的。”


    謔起港見到張遠傷成這樣,觸目驚心,愈發憤怒。


    其實骨頭都沒事,棍傷看著的確唬人。


    謔家這位長子長孫,立馬就掏出手機,撥出了電話。


    衙門方麵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並層層上報,不出半小時電話就打到了一位一級警監手中。


    “什麽,郭靜靜被人給打了?”


    “是那個跳水的郭靜靜嗎?”


    “什麽,在貴賓閣被打的!”


    這位接到電話的老哥把腦袋從辦公室的窗戶給伸了出去,看向馬路斜對麵。


    斜對麵的那棟大樓正門上支著三個字牌。


    “貴賓閣”。


    貴賓樓的馬路斜對麵,就是華夏捕快的總部大樓。


    全國級別最高的條子都在這裏上班。


    兩者間的直線距離,隻有二百米左右。


    “在我們衙門口打人?”


    “打的還是世界冠軍?”


    這位撓撓頭。


    這tm難道是衝我們來的?


    另一邊,華夏兩岸辦事處總部。


    這衙門,是中書省直屬機構。


    接到電話的這位愁眉不展,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


    “謔家和體總局辦晚宴。”


    “結果謔家未來的孫媳婦在車庫被打了。”


    “他們家老爺子當年可是堅決支持香江迴歸的。”


    這位越想越深。


    因為還有一個關鍵事件。


    老爺子身患淋巴癌晚期,以他的身價和地位,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區,任何一家醫院進行治療。


    但老爺子選擇來到帝都。


    老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決定落葉歸根。


    上邊非常重視,召集全國專家會診,因為老頭的行為足以給所有商界眾人,尤其是香江的富豪們做出表率。


    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這就是格局,是同為香江富商的李家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


    都說何家是賭王,但其實在當年,老爺子才是葡京賭場的大股東。


    何家隻是他的小弟。


    隻不過到了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國家號召愛國商人前來投資。


    這位為了能更好的以“清白”之身與大陸合作,毅然壯士斷腕,從搖錢樹葡京賭場退股。


    但隨後建立了葡京基金會,謔家在葡京商界的地位依舊很高。


    建國初期的戰爭期間,這位更是出人出力,並親自開船運送物資。


    00年抗美援朝50周年紀念會上,謔老是唯一受邀參加的香江人。


    現在,這位被新華社評價為擁有“愛國精神和高尚品格”的老人,正在帝都協和醫院接受治療。


    就在張遠頂頭樓上的病房內。


    而協和醫院距離貴賓閣,走路大概十五分鍾的樣子。


    老頭正千裏迢迢來看病呢,未來孫媳婦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給揍了。


    兩岸辦事處的人琢磨來,琢磨去。


    這tm不會是衝我來的吧?


    三個部門領導人都懷疑是衝自己來的。


    而他們的反應也都一樣。


    “這肯定是有人想以謔家為突破口,破壞華夏的大好局麵。”


    “必須要出重拳!”


    尤其是08年奧運會正在準備當中,結果奪冠熱門出了事,這些位不敏感都不行。


    他們反應也很快,調查的同時,也把目光投到了張遠身上。


    很快,醫院來了一幫黑衣人。


    這些人都不是捕快,是更牛逼的一批人。


    基本屬於錦衣衛,東廠,西廠那個級別的。


    給他團團圍住,開始問話。


    張遠聽到對方報上名號和隸屬單位後,都緊張的直咽口水。


    “根據出行記錄,你在去年和今年曾兩次出國,請詳細描述在國外接觸了什麽人,做了些什麽事,不要遺漏任何細節。”一位黑衣人提問道。


    這兩次出國,一迴是戛納,一迴是柏林。


    上邊是懷疑有境外勢力整活,怕他有問題。


    張遠一五一十的交代。


    莫說接觸過什麽人,連送給哈維幾根雪茄都說的一清二楚。


    甚至連在戛納那晚和高媛媛用了什麽姿勢都描述的非常詳細……


    他這頭正接受靈魂拷問呢。


    另一邊,帝都某別墅區內。


    一位眉毛很淡,看模樣有幾分兇戾之氣的中年人,正一手端著紅酒,一手拿著香煙。


    身穿紫色花紋絲綢睡衣,翹著二郎腿。


    他的身旁還坐著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頭發茂密,看上去挺斯文。


    兩人身後的大床上還躺著幾位十八線小女星,正寬衣解帶,歡迎光臨呢。


    而這兩位則在聽取小弟的迴複。


    “大哥,那小子我們搞定了。”


    “連帶他和他的馬子都揍了頓。”


    “把他的車也給砸了。”


    “人還活著吧?”瘦高個這位問道。


    “活著呢。”


    “活著就行,給點小教訓。”


    “不過胖子的手被他弄骨折了。”


    瘦高個這位突然眉毛一豎,殘暴之氣展露無遺。


    “好,敢傷我的人。”


    “那等他出院來,你們再給他來一遍。”


    “明白!”


    瘦高個這位轉過頭去,看向穿睡衣這位。


    “文龍,怎麽樣,老哥辦事漂亮吧。”


    “忠哥辦事,肯定是全華夏最漂亮的。”


    這兩位都是大院子弟。


    一位號稱內地向華牆。


    一位號稱內地張子強。


    “tm的!”綽號內地向華牆的孫老板怒罵一句。


    “一個小明星,竟然敢給人出主意,妨礙我玩女人!”


    “剛好讓小冉知道知道,不跟我的下場。”


    “用這小子給她打個樣,我看她還敢躲不!”


    “艸。”綽號內地張子強的加代笑罵了句:“你tm還是個情種。”


    “女人那麽多,非盯著那一個幹嗎?”


    “我不允許有女人敢反抗我!”


    兩人碰杯,都喝了口。


    “聽說那小子背靠著樺宜。”加代說了句。


    “艸,王家哥倆算什麽雞毛,他們的老子見到我爺爺都得喊聲首長!”


    “也是,在帝都,論牛逼還得是我們哥倆!”


    “哈哈哈,對!”


    “在帝都,我們想動誰就動誰,沒人敢動我們!”


    咣當!


    就在這倆吹牛逼的檔口,別墅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孫老板正打算罵街呢,就見到一隊帽子叔叔衝了進來。


    他撇了眼領頭幾人的肩章,汗就下來了。


    級別最低那位是局級的……


    “你們是誰?”


    “要幹嘛?”


    “我爺爺是……”


    領頭這位一抬手:“閉嘴!”


    不能讓他說出口,關係一複雜,就不好處理了。


    “我們是xxx。”這位先自我介紹了一下。


    而後旁邊這位也開口。


    “我是xxx部門的。”


    “我是xxx局的。”


    孫老板聽完人都傻了。


    我是掀了蟠桃宴了?


    還是踹了老君煉丹爐了?


    怎麽天兵突然來我家了?


    “帶走!”


    領頭者一聲令下,連帶喝酒這兩位和那群小弟,全都被拽出了屋。


    在帝都有沒有人敢動這兩位不清楚。


    反正這兩位現在不敢動的同時還有些感動的淚水差點從褲襠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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