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華眉頭緊鎖,全然不知早已被人暗自掃視了數次,朝李鴻道:“我陪李公子一道去見墨兮。”


    “我去。”林音初忙地走過去,她會武功,可蕭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蕭華朝她一笑,清朗又柔軟:“去見墨兮,去都夏府,又不是龍潭虎穴。”


    話雖這麽說,可都夏王府此刻被玄宗的禁軍包圍,忠王李亨初登太子之位,一定也暗中插了人手在關注李墨兮的動靜,所以出入都夏王府並非易事。


    尤其李亨從未放棄過要誅殺李鴻。


    聽蕭華和林音初爭執,慕靈風凝眉出聲:“還是我去,你們留在此處等消息。”


    蕭華詫異看嚮慕靈風,這一路行來,慕靈風雖未刻意刁難,可每每望著他的眼光都莫名的複雜和幽深,夾雜著冷和恨,他並非看不出來。


    蕭華雖未曾習武,但眸光清朗坦蕩,一身正氣浩然,倒把慕靈風看得有些不適。慕靈風漠然轉開臉,麵無表情道:“我武功最高。”


    “多謝。”蕭華綻出一個笑,猶若碧空行雲。


    而花飛卿雖不喜李家的人,可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尤其見了林音初,彼此有很多話要說,不由便把所有不滿都咽迴肚裏。


    聽李鴻把諸事說了一遍,李墨兮默然,許久方道:“皇上已把一半的禁衛軍交給了李亨,又有安祿山暗中支持,想要動他並非易事。”


    “父皇倒是信他。”李鴻微一哂。


    舉手投足安然平和,麵容滄桑沉斂,再不如之前那般盛氣凜人。李墨兮瞧著李鴻,心中既是感慨,又莫名傷懷。他略一遲疑,不由問:“王叔可要見見蕙兒?”


    李鴻沉靜的神色終於一變,他沉默一會兒,搖頭道:“便讓他跟著你吧,我這做父親的早已死了。”


    李墨兮也未多言,隻道:“這都夏府看似危險,實則安全,王叔暫且住在這裏。”


    隻要住在這裏,還怕見不到李蕙麽?


    李鴻明白李墨兮的意思,便也沒有拒絕。他年輕時頗看不慣玄宗對李墨兮的疼愛,總是心懷忌恨,便處處針對李墨兮。誰想到頭來,他發現他能相信的,可能會和他站在一起的,也隻有這個侄兒。


    送李鴻和慕靈風各自迴房歇息後,李墨兮才緩緩走在月光下,神思有幾分恍惚。


    ……蕭華和林音初都迴來了……她卻不肯……


    是這長安城的事與她無關?還是他,與她無關了?


    深宵寂寞的風,獵獵吹動衣衫。


    ——————————————————————————————————————


    鑾鈴最近過的有點兒充實,蕭悟的府裏沒有女主人,所以她暫代女主人一職,忙著置辦年貨,策劃過年。還有件事兒就是煦王的金陵女子學堂。煦王基本把學堂的事兒交給了鑾鈴,他隻做個名譽校長。


    鑾鈴怎麽也沒想到她迴到大唐辦起了教育事業,不過能為人類文明的發展貢獻一份力量,能提高古代這些“思想傳統”女人的覺悟,為今後的婦女運動奠定基礎,她還是樂此不疲,她準備藉機大肆宣傳一下“男女平等”、“自由民主”這類思想。


    學堂設在橫塘,傍水依山,雖有些偏遠,但風景秀雅別致。房屋原是一處商賈的別院,煦王出錢買了下來。鑾鈴每每站在那水邊,想到日後這裏鶯鶯燕燕的景象,嘴角就有笑意,嗬嗬,這裏一定會熱鬧起來。


    這日煦王和鑾鈴就著校規校矩又商討了一會兒,煦王來到案前提筆寫字。知道他是要把他們剛剛談話的結果寫出來,鑾鈴來到案前磨墨。


    窗外晴光燦爛,風吹入窗已有了不寒楊柳的暖意,春日在即。鑾鈴淡靜含笑,磨著墨,瞧著煦王把那繁瑣的規矩一條條寫下來。


    細細墨香,纖纖素手,溫婉女子。


    煦王寫著,嘴角也有笑意,他筆下一頓,抬起臉來看鑾鈴。兩人目光一碰,鑾鈴笑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她問的自然是校規校矩。煦王搖頭,復又垂眸書寫,滿足而溫柔。他很快寫罷,鑾鈴正要拿起來複查,煦王已抓起她的手往外走:“不用查了,不會有錯的。”


    “可是——”鑾鈴做事向來認真,不喜紕漏。


    “前幾日可有差錯?不信我麽?”煦王這一句話,倒讓鑾鈴不語了,他辦事亦認真得體,前幾日的確是沒差錯。


    兩人牽手徐徐走在橫塘水畔,身側便是瀲灩水光,楊柳拂堤隨風飄蕩,已吐出新鮮的嫩芽來。鑾鈴看得眼前一亮,不由驚嘆出聲:“天已這樣暖了!”


    煦王微笑點頭,忽而問:“你何時陪我去見母親?”


    鑾鈴看著那柔嫩的柳枝呆了一呆,見了他母親,他們倆的事兒便也就定了。可,鑾鈴又一陣猶豫,垂頭道:“再等一等,我有點兒緊張。”


    煦王也不催促,隻道:“好。”


    傍晚把鑾鈴送迴蕭府,煦王借勢又在蕭府蹭了一頓飯。蕭悟直挑眉,頗有讓煦王留下飯錢的意思。鑾鈴卻有些失神,吃完飯就先告辭迴房了。


    剩下蕭悟送煦王出門,一時沒了鑾鈴在一邊,蕭悟的神情頗為嚴肅,兩人沉默走了幾步,蕭悟挑眉不悅道:“王爺給鈴兒看了那封信?”


    煦王沒有否認。


    蕭悟眼中卻有怒火,他一步來到煦王身前,直直盯著煦王,冷聲道:“早不看,晚不看,偏偏鈴兒和墨兮之間出問題了,才讓鈴兒看?!”


    “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麽。”煦王神情溫淡。


    “沒有做錯麽?王爺要一肩擔起那信中兩人的故事,屬下攔不住,可屬下不願王爺把屬下的妹妹也拉入那故事裏,那故事是她的負擔!”蕭悟說著,對鑾鈴有了憐惜,他挑眉道:“這故事與她無關,王爺為何不能體諒!”


    “你怎知與她無關?”煦王定定望著蕭悟。


    蕭悟被煦王看的心頭一凜,然而他沉默半響,還是道:“她是我妹妹。”


    煦王不再言語,抬步往外走,蕭悟又道:“王爺把長安的事告訴鈴兒了麽?”


    “長安的事與她無關。若你是個好哥哥,便不該告訴她。”煦王廣袖一拂,逕自離開。


    蕭悟杵在當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心中對李墨兮,對煦王,一個是兄弟,一個是主上。然,這二人一旦牽涉到鑾鈴,他便有些束手無策。


    他隻想鑾鈴過的開心快樂。


    他隻想鑾鈴聽從她內心的意願自己選擇,然,他隱隱覺得鑾鈴還是被煦王圈住了,就像一個溫柔的陷阱。


    眨眼過了新年,鑾鈴始終不肯吐口要跟煦王去見梅妃,煦王便那麽靜靜等待。翻來覆去早已不知把那寫有她名字的紙條看了多少遍,眼看又是花燈節,鑾鈴終於提筆,在那“李清歌”下方加了兩個字“李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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