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清那宮女是王纁兒身邊的,鑾鈴心中咯噔一聲,忙屏退其他人,隻留竹凊在身邊。


    那宮女瞧見鑾鈴,便撲跪上前哭出聲:“王妃救救我家王妃吧!”


    “怎麽迴事?”鑾鈴問雖問,心下卻有幾分明了,這幾位王爺去馬球賽,唐玄宗就閑了下來——這也正是鑾鈴剛剛想去看王纁兒的緣故。


    “我家王妃被皇上請到光華殿去了!”那宮女說出這一句,似是嚇得不行了,便隻是哭。


    雖早有預料,鑾鈴臉色還是一白。


    她一時沒有說話,緩緩在花梨木的椅子中坐下。外麵天光晴朗,襯得這屋子裏愈發黑暗,再加上眼前這宮女的嗚咽,鑾鈴的心情簡直糟糕極了。


    武惠妃,唐玄宗,這樣權勢驚天的人,她一個個得罪——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王妃,到頭來這爛攤子,其實還要李墨兮幫她收的吧?


    然而她能不管嗎?


    壽王的善良柔和,王纁兒的率真美麗,兩人那樣相愛,兩個這樣美好的人,她真的能不管嗎?


    她本不想插手歷史,然而她於心不忍。


    卻是那宮女自顧哭了半響,才發現鑾鈴一動不動仍在那兒坐著,登時又嚇到了:“王妃不管麽?王妃不去救救我家王妃麽?王妃——”


    竹凊也被鑾鈴麵上變幻的神色嚇的不敢出聲,此刻見鑾鈴動了動,才道:“小姐想怎麽辦?”


    鑾鈴仿佛被竹凊叫迴了神,她臉色素白,扶著光滑冰涼的手扶站起身,深深吸口氣。


    “凊兒,去拿我的琵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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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等到馬球賽進行了一局,見忠王等人往一旁的涼廳去休息,風颭才忙地跟了進去,把情況向李墨兮講了。李墨兮拿在手中的茶一滯,“她又跟去了光華殿?”


    風颭點頭:“風冽跟著王妃去了。”


    不遠處忠王,煦王,還有壽王正坐在一處說笑,雖然打了一場球,他們卻絲毫不顯得疲累,仍興致勃勃的樣子。倒也是,那些異族王子雖然勇猛,但打球靠的不僅僅是蠻力,所以他們這一局勝得仍是很輕鬆。


    不過為了安撫那些異族的心情,唐玄宗曾囑咐他們適可而止,也不必勝得太多。


    而唐玄宗上次既是放過了鑾鈴,此次該也不會為難,隻是,一旦武惠妃知道是鑾鈴屢屢壞她好事,還不知又會生出什麽事來。


    她要保護王纁兒,她以為每每把她自己夾在中間就是保護王纁兒麽?


    李墨兮心裏一個盤旋,眉目有些煩躁。


    風颭侯在一旁,便也不敢出聲。


    又過了片刻,李墨兮才仿佛下定決心,他凝眉把茶盞放在一旁。真的要保護王纁兒,而又不傷害到鑾鈴,隻有一個人能做到。


    正此時殿外一通鼓響,一旁的忠王他們紛紛站起身,壽王叫了句:“墨兒,咱們該出去了。”


    李墨兮隨著起身,略略點頭,落在壽王臉上的眸光卻頓了頓——真正能保護王纁兒,能製止武惠妃的人,也隻有他這個做夫君,做兒子的了吧?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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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內侍領著王纁兒直穿過光華殿,並不停留,往內殿走去。王纁兒麵色發白,不住地迴頭往後看,卻隻看到一片白光晴好的天空,並沒有鑾鈴的身影。


    愈往深處走,離唐玄宗愈近,壓迫的氣息愈凝重,四周的華麗金黃便都像是嘲諷。也不知走了多久,王纁兒一路心神不寧,卻不防一抬頭,又來到上次她和唐玄宗相見的那處小院子。進殿前,她腳下頓了頓,仍是迴頭看。


    卻是那內侍笑道:“王妃別看了,皇上該等急了。”


    王纁兒心下一沉,隻得硬著頭皮往裏進。簾幕重重,一路有宮人安靜地為她打開簾子,直到最深處。光線敞亮,一屋子通透的秋光,唐玄宗正坐在窗下的書案邊寫字,高力士悄然侍奉在一旁,瞧見王纁兒,於是叫了句:“皇上。”


    唐玄宗筆下一頓,略抬眸看一眼王纁兒,隨即又寫了幾個字,才把筆一擱,問道:“那邊球場上戰事如何?”


    “迴皇上,這第一局是勝了,王爺們拿捏的好,卻也沒有贏很多。”高力士道。


    唐玄宗“唔”了聲,又道:“看來依然是兩局便能結束。”說罷,他看向王纁兒,眸光靜深,如秋日下那一潭望不見底的冷水:“咱們還有一局球的時間。”


    王纁兒聞言垂眸,隻是規規矩矩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高力士適時道:“老奴退下了。”


    房間裏隻剩下了唐玄宗和王纁兒,唐玄宗依然坐在書案邊,王纁兒不遠不近地杵在殿中央。卻是唐玄宗又道:“你坐吧,朕有話問你。”


    王纁兒聽了唐玄宗的話,微微抬眼,果然看到她身側不遠處放著一把椅子,便僵硬地坐了。


    見王纁兒神色緊繃,十分緊張,唐玄宗也沒留意,隻是問:“你母親可有問你那晚的事?”


    “……嗯。”王纁兒頭埋得愈深,點點頭。


    “那你如何答的?”唐玄宗眸光冷定,把王纁兒鎖在那把椅子上似的。王纁兒一動不敢動,隻是膽怯道:“兒臣依實答的。”


    她話音一落,唐玄宗眸光便一深,他追問了句:“也提到了都夏王妃?”


    王纁兒臉色一白,猛然抬頭請求道:“父皇,那晚的事與鈴兒無關,不怪她——”


    “朕問你,可有在你母親麵前提到都夏王妃闖進來的事?”唐玄宗不耐地打斷了王纁兒的請求。


    “沒,沒有。”王纁兒語調一弱,又垂下頭。


    聽到王纁兒這一句話出口,唐玄宗神色才一緩,他慢慢靠迴椅子中,吩咐了句:“那便也不用提了,朕不想任何人知道那晚的事。”


    “……是。”王纁兒麵上困惑,不知唐玄宗的話到底是何種意思,然而,她下一刻,又擔憂道:“但當日帶兒臣來的那福公公,若是他告訴母親——”


    “隻要你不說,其他人自然更不會說。”唐玄宗淡淡把她打斷。王纁兒一怔,卻不敢再說話。


    房間裏一時靜默,王纁兒屏息凝神坐了會兒,才悄悄抬眸看向唐玄宗,唐玄宗不知何時早已站起身,背對著她望著窗外淡淡秋光,那身影沐浴在金色光芒裏,一絲耀目,一絲疏離,讓人驀然心生敬畏。


    又過片刻,唐玄宗才緩緩轉身,居高臨下望著王纁兒。他眉峰略凝,吩咐道:“朕這次召你來,是要讓你明白,朕和你,過去沒什麽,今後也不會有什麽,你大可放心。”


    王纁兒被唐玄宗的話驚呆,臉色先是蒼白,下一刻,明眸掩不住驚喜。她驀地跪倒在唐玄宗麵前,因為激動和興奮,整個人都在發顫:“兒臣,兒臣謝父皇……”


    把王纁兒如獲大赦的神情覽盡眼底,唐玄宗靜眸中閃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懷璧,這便是你想要的麽?你可知道瑁兒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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