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看起來比臨街的乞丐還要淒慘幾分了。

    此時的吟月哪有半分嵐玉公子的氣質,風池曜離開了,她也懶著裝男人,儼然化身成為了怨婦,腦袋尖兒上騰騰飄著兩個字,幽怨!

    吟月低聲咒罵著某個無良的狐狸,走了一路,罵了一路,沿街的姑娘和小夥都以為她是被哪家公子拋棄了一樣,一直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念念有詞。

    阿嚏……

    阿嚏阿嚏……

    她實在是挨不住了,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快步往迴去跑。

    “姑娘,你怎麽大冷天的在外麵亂跑……進來喝杯熱茶吧,這麽走下去,要是傷寒的話,可就不好祛除了。”一個正要關了茶鋪的老嫗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吟月,連忙招唿她過去。

    “阿婆……我這個,不小心落水了。”她想了想滄海那一直笑容燦燦的狐狸臉,又忍不住磨了磨牙。

    “快進來吧,烤烤火,等身子暖些了再走吧。”老嫗笑眯眯的將她拉了進去。這位老阿婆看得出也是有子女的人,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慈愛。

    外衫脫下,老阿婆給她拿了一件毛毯披在了身上,遞給她一個小暖手爐。那一雙有些粗糙的手微微摸了摸她的腦袋,眼底有些落寞,像是想起了什麽人。

    “阿婆,你是一個人開茶樓麽?您的兒子女兒難道不在身邊麽?”她看著忙前忙後的始終都是她一個人,便下意識問道。

    “歿啦,我隻有一雙兒子,二十年前上了戰場,再也沒有迴來,我的孫女也早年夭折了。”老阿婆的身影十分的佝僂,竟有那麽一刻,她內心有些酸楚。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垂下頭,整個人摟緊了暖手爐。

    阿婆搖著頭笑了笑,表示並不介意道:“看你一路上好像念叨著誰?姑娘是有了心儀的公子麽?”

    很久沒有人與老阿婆聊天,今天碰到了吟月,仿佛對方就像她的孫女一樣,不由自主的多說了些話。

    吟月愣了一下,腦子裏閃過了一個紅色的狐狸影子,那身影模糊了一下,似乎又變成了青白雲杉的白景。

    她也不隱瞞,便道:“算不上心儀,其實我壓根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

    她對於是非很有自己的明辨辦法,但偏偏是自己的是非,就如何也想不通。她有那麽些喜歡狐狸,可又有那麽些喜歡小白。

    吟月連自己都區分不明白。

    “哦?那跟阿婆說說,阿婆是過來人幫你想一想。”老阿婆也坐在她的身邊,笑嗬嗬的看她。

    她從未跟別人展露過自己的心思,想了想阿婆孤單一人,也不知她是誰,或許真的能給她分析一下。

    “有一個,是我從小到大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師父,說不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他很年輕,也很溫柔,其實看起來跟我差不多的樣子,我真的是喜歡了他好多年,可是每次我說我喜歡他,他總是一雙手拍在我的臉上,把我按走,我算不算是這麽多年都表白失敗呀?”她的臉皮基本上已經是百煉成鋼了,每次白景都沒有表態,但她就是這麽義無反顧的粘著他。

    按照滄海的話說,她在白景麵前,就是個十足的受虐狂,偏要對方虐死她,她才舒坦。

    阿婆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她摸了摸下巴,想著狐狸的模樣,用手比劃了一下。

    “身材挺好,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然後有那麽高,大概高我一個頭,一直戴著麵紗,說來也是有些奇怪,我沒見過他的臉,卻並不會因為沒見過而好奇的要死。那狐狸毒舌的很,總是嘲笑我,還是個害人精……嗯,今天我這麽慘都是讓他害的,他就是個災星啊。”

    吟月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這還不算,這家夥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淨弄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老帶著我當幫兇……哎,每件事情都曆曆在目,讓我痛心疾首啊。不過感覺這麽一說,我還是喜歡我師父多一些。”

    她給自己分析了半天,好像真的狐狸遍身上下都是缺點。

    阿婆笑出了聲,聽著她的話,將她的手拉了過來道:“小姑娘,你難道還沒有發現你的心意麽?”

    吟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喜歡的其實是……”老阿婆正要開口,便有一紅衣青年不請自入的推門進來,打斷了正要說下去的她。

    “女人,你怎麽了,我在巷口等了你半個時辰,後來一路找到這裏,你知不知道當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被雲樺抓住了!”滄海看著她臉色青白,顯然被凍的不輕,而且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像是一個被淋了一盆水的小貓一樣,看著這樣的她,滄海的心理又是揪了一下,想要罵她兩句,又怎麽也說不出口。

    “狐狸,都怪你,我從後窗跑的時候,不知道下麵是河,我不會遊泳差點就淹死了啊……可是後來我也到了巷口,哪有你的影子?”她本來還有些氣,可聽見滄海說他在巷口等了她半個時辰後,那些怨氣竟然消了大半。

    “女人,你今天是沒帶腦子出門麽,我明明告訴你是在後巷口,我等不到你,就又到前巷口去找,有人說看到你往這邊走了,我才知道你不是被雲樺抓走了!”誠然,他說她跟著白景就是自虐,那他滄海跟著她,不也是在自虐麽。

    無數次的挑戰他的心理極限。

    滄海聽聞她溺了水,二話不說,拽過她的手,食指中指按向了她的脈門。

    “你是傻了麽,看都不看下麵是什麽情況就跳,我真的是要被你氣死了。”滄海的手有些用力,骨節發白。

    吟月耷拉著腦袋,又是她烏龍了,她跟滄海講理,就沒有贏過的時候,現在又被智商碾壓了,努力迴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滄海好像真的說的是後巷口。

    “喔……”她閉嘴了,每次她想質問滄海,跟她發飆比慘的時候,滄海總是劈頭蓋臉義正言辭的先給她一頓罵,搞得她感覺自己十惡不赦,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指一樣。

    誠然,她說不過他。

    診了一會脈,滄海收了手,衝一旁的老阿婆謙和的點了點頭道:“多謝了,這個笨女人要是再多吹會冷風我少不了又要照顧她。”

    老阿婆笑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公子不用客氣。想必這位公子很在意身邊這位姑娘吧……”

    滄海眼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光芒,並沒有迴答。

    “不方便打擾您了,我帶著她迴去了。”滄海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再一次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一個打橫,將坐在旁邊的吟月一把抱起,大步走出了茶樓。

    老嫗看著兩個人的影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個不願意說,卻又愛的極深。另一個分辨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如何麵對……

    或許這就是人類的感情,相互糾纏,相互別扭著。

    滄海的懷抱很暖和,靠在裏麵絲毫感覺不到外麵的寒冷。

    她看著前方路還長著,這家夥又陰著臉,感覺這路途頗為漫長了……便故意岔開話題道:“你莫要生氣,我福大命大,剛跳下去就碰到風池曜,這家夥給我送迴的前巷口,說來也是腦子不靈光了,不過他倒是給我發了個請柬。”

    她從懷裏摸了摸,又掏了掏……像是獻寶一樣要給他看看。

    過了半晌,什麽都沒掏出來,氣氛有些詭異。

    “你別急,待我再掏掏。”她摸了摸胸口,又掏了掏衣袖。

    她居然給弄丟了!!!

    “是不是又丟了?”滄海沒再給她機會,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

    “額……嘿嘿……”她撓撓頭訕笑。“沒事兒,須知不用請帖,那風池曜還能不讓我進去怎麽的?”

    兩人已經迴到了怡醉樓,滄海在門外給她放了下來,大步進了酒樓中,沒看身後的吟月道:“你一直都這麽粗心大意?”

    “還不是拜你所賜?”吟月斜睨著他,語氣十分不滿。

    “好,那我明日便走。”滄海頭也不迴的進了房間,唇角勾了勾,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可身後的吟月沒有看到。

    某人一聽說對方要走,想來自己又要無趣很久,那無極山莊是個好去處,自己也閑來無事,倒不如跟著一起湊湊熱鬧,滄海擺明了不打算搭理自己,反正她這人臉皮速來厚實的很,便三步兩步的湊到他的身前。

    在滄海正要關上門的瞬間,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這請柬速來就有可以攜帶家屬這一條,我左右尋思著我弄丟了請柬,還是有你一份,你不能這麽扔下我,這桃花釀還有我的一份呢!”她眨著眼,看著滄海那張如花似玉卻又似笑非笑的臉,突然感覺自己上當了。

    “這一次是你要跟著我去的,到時候出了什麽問題,可不要說是拜我所賜!”看來,滄海真的是聽見了她之前跟阿婆說的那些話。

    想了想,她的確在人家背後說了壞話……可這壞話也算不上太壞,都是事實才對。

    “狐狸!”吟月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怎麽?”滄海笑的雅致。

    “你這麽算計我去無極山莊,又要幹什麽?”自從龍雲國,他便跟著自己,直到瀚海國,他也沒有離開。

    滄海絕對不會沒有事情單純是為了悠閑,就跟在她身邊。

    “去借劍。”無極山莊又稱劍宗,因為在山莊的後院,有一個萬劍塚,據說,無極山莊每一代莊主的劍,都是從萬劍塚種挑出的,無一例外,每一把都名震天下,有著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的本事。

    她伸出一腳,擋住了他關門的動作,緊接著整個人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呦?不知道你滄海還對劍感興趣啊,據我所知,用劍的最後都成了劍人……”那風池曜就是其中一個,賤死不救的劍人!

    “你倒是對用劍之人頗為憤恨,莫不是風池曜對你造成了什麽心理創傷?”滄海十分有興趣的追問了一句。

    “區區風池曜,能對我造成什麽心理創傷?你這狐狸唯恐天下不亂。”她自然不會傻到說風池曜差點讓自己淹死的事兒,若是滄海知道了,絕對會默默的說一句,風池曜果然幹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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