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心情愉快地係好安全帶,史蒂芬凝視她的雙眸卻萬分凝重,半晌後,他才輕點了下頭,迴答蘇瀾道:“是陸溫綸。”


    陸,陸溫綸……


    聽到這個名字,蘇瀾頃刻間覺得空氣都惡臭了幾分。


    她睫毛微微發顫,還是那幅清冷冷冽地模樣,但是眉宇之間卻難掩內心的恐懼:“怎麽會是他?老太太為什麽要發他的車牌號給我?”


    蘇瀾臉色微微泛白。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安全帶。


    如果說兒時領養史蒂芬的陸玉霏,是史蒂芬這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麽,陸溫綸,便是蘇瀾棄之不去的噩夢。


    因為,十歲那年,她不幸落入人販子之手,後麵出高價將她買迴家的那位富商就是陸溫綸。


    說來也湊巧。


    那個有特殊嗜好,時常給史蒂芬吃藥打針,給他戴上手鏈腳鏈,讓史蒂芬像狗一樣匍匐趴在她腳下的富婆陸玉霏,和陸溫綸竟是兩兄妹。


    雖然在被陸溫綸禁錮在陸家的那段時間裏,陸溫綸並沒有像陸玉霏對待史蒂芬那要對待她,卻也是將她鎖在一個不能自由進出的溫室花房裏。


    他不打她,不罵她,甚至還經常來講安徒生童話故事給她聽,他給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請了老師來花房裏教她彈鋼琴,跳芭蕾……


    有那麽幾天,他甚至讓她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以為兒時被漁民強製性帶迴家非法拘禁的生活終於可以說再見了。


    然而,陸溫綸卻連一個星期都忍不住,就露出了他那令人作嘔的狐狸尾巴。


    蘇瀾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十三年前夏天的一個夜晚。


    s城是沿海城市。


    許是受到台風登陸的影響。


    那天晚上的天氣非常惡劣,嘩啦啦的雨聲裏,夾雜著狂風的怒吼。


    花房玻璃被風吹的嚓嚓作響。


    一顆巨大的樹倒下來,砸破了花房的玻璃門。


    因為斷電的關係。


    屋子裏很暗。


    她很害怕,便打著赤腳,拿著手電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她想離開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玻璃花房,去尋找一處牢固的,堅硬的,可以為她擋風遮雨的避風港。


    她才剛走到花房門口,陸溫綸就頂著狂風暴雨突然出現了,而後就將她騰一下拽過去緊緊的抱在懷中。


    直到現在,蘇瀾都還清晰的記得,陸溫綸在抱緊她的那一刻,心跳的速度有多快。


    他沉重的唿吸紊亂急促。


    毫無章法的慌張和愛撫,令她渾身汗毛直立。


    那一晚,為了阻止陸溫綸,蘇瀾不惜以咬舌自盡相威脅,還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之後。


    陸溫綸雖然沒有再對她做出任何逾越雷池的舉動,卻會在每個禮拜的星期五,來到她的房間,聽她彈琴,看她跳舞。


    並時常給她穿一些款式陳舊,但布料質地和色彩依舊上乘的大人衣服,都是女裝,如果那些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


    那便是每一套,都能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呈現的淋漓盡致,那些衣服很高端,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且它們之前的主人是個氣質品味皆是出類拔萃的頂級大美女。


    每當她穿上那些衣服,陸溫綸看她的目光,滿滿的都會變成欲望,如果不是她年紀太小,如果不是當時的陸溫綸太過驕傲自大。


    覺得她是煮熟的鴨子,永遠都飛不了,認為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的等她長大,等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再將她入腹吞噬。


    她恐怕……早就被染指了。


    “怎麽了?你臉色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差?”


    登機後,厲珒去了一趟洗手間,迴來後見蘇瀾臉色發白,一副精神心情不在正常狀態的模樣,墨染濃眉便微微地蹙了起來。


    蘇瀾旁邊坐的是史蒂芬,厲珒一個冷冽地目光掃過去,史蒂芬立刻便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然後乖乖地起身讓位,去坐了厲珒的座位。


    “沒什麽,可能是大姨媽快來了,氣色例行不好吧。”蘇瀾不想讓厲珒知道她當年在陸家那段可怕的遭遇,又把大姨媽搬出來當擋箭牌。


    為此,大姨媽拍桌表示很不服,憑啥啥鍋都往它頭上甩?雖然它隻是一攤血,沒骨,沒筋,沒力氣,但也沒有這麽好欺負吧吧吧吧?


    “真的隻是因為這樣?”厲珒撐著頭,深邃鳳眸目不轉睛地直視著蘇瀾,對她氣色心情不好怪大姨媽這套說辭明確表示不信。


    蘇瀾見糊弄不過去,便避重就輕,隻對厲珒坦陳了一小部分:“老太太在出車禍之前,發了一張照片給我,照片裏是一輛勞斯萊斯幻影,以及那輛豪車的車牌號,我當時覺得這張照片有點可疑,但我一時間又猜不出老太太發這張照片給我的原因和目的是什麽,於是,我便讓柯安晏去調查這輛車的主人,結果他告訴我是陸溫綸。”


    “陸溫綸?!”


    厲珒有些震驚了,陸溫綸是陸氏集團的掌舵人,而陸氏集團曾是亞洲的第一財閥集團。


    近些年,如果不是厲珒厲峰雙劍合璧,率領厲家一眾兄弟姐妹利用父輩們積攢下來的人脈關係和資源,在商政兩界火力全開,成功趕超並取代了陸氏集團亞洲第一財閥集團的地位,陸溫綸所執掌的陸氏集團,必定還是國內勢力資金最雄厚的財閥世家。


    “對,陸溫綸。這可是個十分厲害並難纏的人,比起他那草包兒子陸浩初,陸溫綸的手段和智商,隻需要輕輕的哈出一口氣,就能在國內刮起一陣龍卷風。”


    當年就是一個這麽厲害的人,差點毀了自己的一生,蘇瀾瞳孔微縮,感受到了一股史無前例的壓力,陸溫綸不是陸浩初。


    如果再次遇上陸溫綸,並被陸溫綸認出了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從他手中逃走的小寵物丫頭,陸溫綸又將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來。


    她無法預料。


    但對厲珒而言,陸溫綸縱使手段再高,頭腦再聰明,亦是過去的輝煌,如今大浪淘沙,後浪推前浪,早已改朝換代。


    “我厲珒隨便唿出一口氣,也能在國內刮起一陣颶風,而且……還是高達18級的超級大台風。”


    這就是新亞洲第一財閥集團的總裁厲珒,他有足夠的自信和資本,不懼任何人。


    蘇瀾不由得被厲珒自信狂妄地模樣看傻了眼,隨後又不由得牽唇輕笑了下:“對,我怎麽給忘記了呢?現在的商界不是他陸溫綸一個人說了算,我老公如今才是商界獨一無二的王!”


    厲珒長臂將蘇瀾霸氣攬入懷,唇邊揚起蔑視一切的淺笑:“所以,以後無論是誰,隻要是敢找你麻煩,或是曾經傷過你,都給我狠狠地打迴去,有我在,你盡管放肆狂!”


    “好,遵命,我的老公大人。”


    蘇瀾應答之後,她輕垂眼瞼,眸底泛起少許濕潤,想著這些年她獨自打拚,常年無所依,無所靠的經曆,厲珒的出現和深愛,對她來說,無疑是世間之最珍貴。


    而s城那邊,蘇翰林已經先蘇瀾一步下了飛機。


    下機後,有關知名女藝人蘇瀾奶奶不幸遭遇車禍,以及蘇丹雪在蓉城機場雇傭黑粉栽贓陷害蘇瀾反被厲珒當場揭穿的相關新聞標題,便鋪天蓋地地席卷了整個網絡。


    使得蘇翰林一從vip通道走出,在機場大廳蹲守等著采訪蘇瀾的記者們,便一窩蜂地朝他包圍了過去。


    “蘇董事長,請問有關你母親在我們城市不幸出車禍的事情屬實嗎?”


    “您深夜駕臨s城,是否就是前來探望正徘徊在生死線上的母親呢?還有,有關你二女兒蘇丹雪小姐,在蓉城機場蓄謀陷害你大女兒的候機廳咖啡事件,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蘇翰林全程麵色鐵青,一襲欣長消瘦身影在保鏢的護衛下,從鏡頭中掠過並進入電梯,全程緘默一言不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憤怒氣場。


    “對不起,我們董事長目前不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采訪,請諸位退後,並不要再追上來。”蘇翰林的隨行保鏢,將記者們攔在電梯門外。


    蘇翰林坐車前往醫院時,慕韶華正裹著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頂著風雪,從急診大樓裏快步走出。


    黑夜中,她上了陸溫綸的車。


    車內,慕韶華還沒將車門關上,陸溫綸便問她道:“情況怎樣?”


    “說是腦袋裏淤血嚴重,正在做開顱手術。”


    一想到蘇老太還有活的可能,慕韶華就忍不住火大。


    “你那個保鏢也真是的,當時再多撞一下,那老東西不就死翹翹了嗎?現在倒好,被蘇翰林那倆閨女在蓉城機場一鬧,全國人民都知道這老東西出車禍了,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醫院盯著她和我們,如果她這次手術成功活了下來,我們再想下手殺她就難了!”


    對陸溫綸而言,要區區一個老人的命並不是難事,他眼下頭疼的另有其人:“你婆婆在出車禍之前,把我的車牌號發了出去,是這個號碼,你看看,你認識它嗎?”


    陸溫綸將寫著一組電話號碼的小紙條遞給慕韶華,蘇翰林那邊,慕韶華已經打電話確認過了,蘇翰林並不知道她和陸溫綸在車中大玩愛情動作片的事。


    由此他們推斷出,蘇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告訴蘇翰林此事便出了車禍,所以,他們現在最大的潛在危險不是蘇翰林,亦不是還在手術台上被搶救的蘇老太太。


    而是……蘇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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