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窗外春意盎然,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卻似乎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因為自己的春天早已因一個女人的離開而徹底消失了。

    “公子!”推門而入的是小萍,自從影子跟隨鎮北侯前往戰場,護衛在身邊的人就成了她,“公子,現在雖然是春天,可外麵的風很大,若是著涼了,碧兒小姐又該怪我們沒有照顧好公子了!”雖是責怪的語氣,可她卻是微笑著走到窗前,關上了窗,然後扶著倚窗而站的男子迴床。

    “可有義父的消息?”蓋上薄被,沈淵輕聲問道,從去年八月起,嵐軍就將矛頭轉向了澤盂,很難相信,吞並渭國不過數月的嵐軍,竟用如此快的速度修整完畢,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進了澤盂邊境。澤盂王在大軍壓近之時,已慌了手腳,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主張投降,一派主張抗敵。大王是個懦弱這人,可卻也不願意就這麽拱手將自己的江山送出,於是,他命令鎮北侯出戰,無務必要保住澤盂的每一寸疆土。其實所有人都明白,昔日仗著有渭國支援,澤盂並不懼怕嵐國,可如今渭國被滅,澤盂已經是風中殘燭,隻需輕輕一吹,便煙消雲散,哪裏還有什麽能力去抗擊嵐軍,所調集的二十萬士兵,也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可義父還是帶著軍隊去了,帶著國人僅存的一點希望,可那希望卻也如飄渺的夢一般。

    “沒有!”小萍搖頭,事實上,戰場上傳來的,從不是什麽捷報,上麵的內容讓所有人心寒,到上一封戰報為止,澤盂已失去大半疆土,二十萬將士也所剩無幾。大王盛怒,已經下了軍令狀,國土一旦失守,鎮北侯提頭來見,這無疑是逼侯爺去死啊,也不想想,澤盂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究竟是誰的功勞,若沒有侯爺和公子,什麽大王,什麽貴戚,早成了亡國奴,如今見國土不保,竟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這樣的國君,還值得侯爺和公子效忠嗎?“公子,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想到不久後將要遭遇的一切,小萍實在不忍沈淵為這個國家陪葬,澤盂的頹敗已經是無可挽迴的事了。

    “不行,義父都沒有放棄,我怎麽能放棄它呢?”沈淵笑著搖頭,“而且,我的家在這裏,我的母親、妻子在這裏,我哪裏也不去!”

    “公子!”小萍無奈搖頭,她不敢把事實的真相告訴眼前的人,因為他的身體已經經不住刺激了。

    “不用擔心!”沈淵笑著安慰她,“我現在生病,等病養好了,我會和義父他們一起抗敵的!”

    見到他的笑容,小萍的心一陣抽痛。公子的病已經拖了大半年,卻始終不見好,自己心裏明白,這是心病,是藥石無法醫治的絕症。猶記得那日影子帶迴了吉安城的消息,公子迫不及待的打開,可當他看完時,臉色已經煞白,不待眾人上前,他便噴出了一口血,然後直直的倒在了地上。眾人上前攙扶,這才看到了信上的內容:景華於日前死於皇宮之內。從此以後,公子的身體就再也沒有好過,隻要稍稍變天,他就會發燒,隻要吹了風,便會著涼,仿佛昔日的公子也跟著景華一起死了。大夫說,這是心病,除非本人有求生的意誌,否則誰也救不了他。不忍看到這樣的公子,小萍輕聲說道:“公子何不忘了那個人,畢竟她已經死了啊!”明明府裏多的是女子,任何一個也不會比那雪雁差,為什麽公子獨獨不肯忘記這個女人呢?

    “小萍,你不明白!”沈淵笑著搖頭,“她就像棵毒草一樣,在我的心上紮了根,假如硬要把它拔出來,隻能是連我的心也一起傷了!”

    “公子,您這是何苦!”小萍無奈搖頭,曾經,自己很嫉妒這個能紮根在公子心裏的女子,無時無刻不希望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這一刻,她希望這個女人活著,好好的活著,哪怕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換。

    “難道你我的命就這麽賤嗎?你就甘心像棋子一樣,連自己的生死都被別人操控?”還記得她曾經這麽說過,當時聽到這話是如此的震驚,從出生起,小萍就知道,自己是個奴才,一生的使命,就是保護公子和夫人,隻要是他們的命令,哪怕要自己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可她的出現似乎改變了什麽,有時,小萍會以為,這個女人隻是因為怕死才說了這些,可仔細想想,她的話是有些道理的。望著眼前的男子,小萍有些無奈,依自己的本事,要離開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並不難,可是,心裏卻始終無法狠心丟下這個男人,也許正像公子所說的,錢雪雁是紮根在公子心中的毒草,而公子,卻是紮根在自己心中的毒草。

    “已經好久都沒去看母親了,等我身體好些,就把母親接到府裏來住吧!”突然想起自從身體不適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孱弱的母親,母親的身體不好,怕是為自己擔心了許久吧,如今也該把她接到身邊了安享天倫了,隻是,這天倫怕是不會持續多久吧,畢竟如今戰事緊張。

    “是,奴婢會做的!”小萍乖巧的應著,心中卻像刀割一樣疼,她不敢告訴眼前的男子,就在他吐血昏迷的當日,夫人得知了他的病情,竟也舊疾複發,僅拖了三天,便撒手人寰。侯爺怕公子聽到這個消息,會加重公子的病情,硬是不準任何人聲張,連夫人的喪禮也是草草了結,可憐的公子,還想著他早已不在人世的母親。

    “小萍,去拿我的琴來!”沈淵笑著說道。

    “是!”小萍忙退下去拿琴,走出門時,眼淚再也隱忍不住,掉落了下來……

    悠揚的琴聲響起,小萍站在門外,沒有去打攪,每到這個時辰,他都會坐在這裏彈琴,曾經,有個女子就是在這個時辰闖進了這個房間,聽公子彈琴。

    “不好了,不好了,澤盂軍大敗,嵐軍殺進都城來了!”突然,一個驚慌失措的唿聲打斷了小萍的思緒,她一驚,忙看向房間,房間內的琴音並沒有因為這個聲音而停止,小萍鬆了一口氣,忙攔住了飛奔而來的家丁。

    “侯爺呢,侯爺怎麽樣了?”這才是小萍真正在意的,澤盂的敗勢,早已是不可挽迴,可隻要侯爺沒事,便什麽也不用擔心了,“有沒有侯爺的消息!”她焦急的問道。

    “侯爺,侯爺他,已經戰死沙場了!”那家丁說完,竟哭了起來,“寇老見侯爺已死,也跟著殉國了!”

    “當——”家丁話落,房間內的琴音停止了,小萍一驚,忙轉身推開房門,此刻,沈淵已倒在了琴按上,琴弦上竟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公子——”她驚叫著衝了過去……

    醒來時,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小萍靠坐於床前,似乎已疲憊不堪,雙眼閉得緊緊的。無奈一笑,這丫頭,到了這個時候,也隻有她會守著自己吧,隻有她還在苦苦守著母親仙逝的秘密吧,可每提起母親,她都表現的那麽怪異,自己早已經看出了端倪,可卻不想戳穿她的謊言。如今義父走了,雪雁走了,甚至連母親也走了,澤盂已經無法挽迴了,自己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穿戴好衣物,他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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