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酥第一次遇見吳小小,是他初初到盲人按摩店的時候。

    那時候他褪去了雜技團金牌演員的光環,變成了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殘疾人。

    沒錯,殘疾人。

    他的腳跛了。兩腳踏平時,左腳要比右腳低一個鞋跟。

    侄女兒佳佳給他縫了一個特殊的鞋墊,穿著跟平常人沒兩樣,走起路來,還是一淺一深地跛。

    手腕引以為豪的靈巧勁兒也消弭於無,有時幫大哥大嫂提一下東西也難。原本作為一家人頂梁柱的他,一下子變成了全家的累贅。

    沒人怪他,當然也沒人再誇他。

    成酥的世界裏從來都是掌聲雷動、繁花似錦的,他天天跟著雜技團大江南北地飛,出沒於國際頂尖的舞台,迎接觀眾們最炙熱崇拜的眼神。

    他沒有想過,擁抱孤獨的滋味,是這樣難捱。從醫院迴家兩個月後,他提出要出去找個工作。家裏四個人,三個傻子,一個未成年女孩,誰還能反對得了他。

    令成酥沒想到的是,他的頭一份工作就碰了壁。

    因他沒有學曆,首先寫字樓裏的光鮮人生和他說了拜拜。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工地上的勞苦活更不能做。

    一來二去,隻好去了錦銅區一家規模頗大的盲人按摩店。

    有了工作,成酥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半分。

    他太要強了,事事都要先於別人,事事都得做到最好。偏偏他那雙脆弱又使不上勁的手,無法令任何一個挑剔的客人滿意。

    時間一長,又因周圍按摩師有意無意的排擠,他再也接不到一張單子。

    直到有一天,一個年輕女人點了他,還是包間價,他能提成30塊。成酥被老板叫去的瞬間,他有種痛哭失聲的衝動,他被人需要了。

    包間的按摩床上,睡了一個豔麗的女人。豔麗得像一朵食人花一樣,紫色眼影與紫色的頭發,臉上粉厚得驚人,嘴唇亦是暗紫顏色。

    成酥從自己匱乏的詞匯係統裏翻找出兩個字——奇葩。

    女人穿著很暴露,勒住胸線的短上衣,平平的腹部裸|露空氣中,直至大腿根部的熱褲。

    當時成酥找了塊毛毯搭住她的腹部,將空調調至最適宜睡眠的溫度,然後轉身翻找按摩所需的藥膏。

    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年輕女人醒

    了,腦袋鑽過來,仰首朝他燦爛一笑,“我認識你,你叫成酥,是雜技團大名鼎鼎的天才演員。”

    “客人,你放手。”成酥整個人都僵硬了。

    相比她殺馬特的發色與脂粉堆積的臉龐,她的牙齒又白又整齊,“你肯定沒注意過我,有陣子我住你們樓上。”

    做雞的。成酥想。

    “你一般不住那裏嘛,所以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筒子樓周圍都誇你呢,說你是這片區的驕傲。”女人趁他軀體僵硬之際,雙手一點點撫摸他的腹部,向下,向下……一點點……伸進他寬鬆的工作褲裏。

    成酥本來晃神了,他迴憶起自己曾經輝煌的過去。接著就不對了,他感覺到那隻纖細的手探到了他的腹部下方,猶如一隻海裏嫩滑的遊鰻,輕觸到他最敏感的部位。

    幾乎是一刹那間,那小小的地方彈似的立了起來。

    “咯咯……”女子笑顏如花,望著他,“我還以為你是多正經的人呢。”

    “你!”成酥滿臉羞紅,手想打掉她的手,反而被她一把抓住,撫上了她嫩滑的臉頰。

    “我叫吳小小,上個月剛剛體檢過,我沒病。”

    “……唔……”成酥被握住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現在,成酥,我想和你做,就在這裏。”

    “……”成酥頹然地發現自己不知該怎樣抵抗。

    那是成酥的第一次,吳小小主動,以上位扶著緩緩坐下。

    隱秘的,刺激的,不講道理的激烈情緒充斥他的心胸。

    他明知他倆弄出的聲響,極有可能被那群排擠他的技師聽到,可那顆惡作劇的,無法無天的,膽大妄為的種子,卻無法抑製地自心間破土而出。

    那是他自舞台上墜落以來最為快樂的一天,有生以來第一次,張牙舞爪地宣泄了無邊無際的欲望。

    事後他打了一盆清水端進來。吳小小就這水一悶頭湊了進去,他觀察著她細細的脖頸,絨絨的細毛,跟個孩子似的。

    吳小小接著他的毛巾擦幹淨臉,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小酒窩,朝他問,“喂,你看我漂亮不?”

    成酥有點不敢相信,褪去髒髒的濃妝與五顏六色的眼影,眼前的女孩竟然如此年輕幹淨。說實話,不漂亮。眼距過寬,眼睛不大,鼻子稍塌,勉勉強強也隻能算是清秀。

    這樣的長相,連雜技團的門檻都踏入不了。

    明知道如此,明知道如此,成酥卻發現自己那顆敏感又蒼老的心,雷動如巴塞羅那冠軍之夜的掌聲。

    成酥發覺自己戀愛了,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不講道理胡作非為的女孩。

    吳小小曾經在筒子樓五樓姓荀的人家手下做,認識那家的男孩荀清。她總是談論那個聰明俊秀的男孩,這引得成酥嫉妒不已。

    “哈哈哈,你嫉妒他做什麽,他根本硬不起來。”吳小小抱住成酥腦袋,結結實實親了一口,“小時候他看他媽做我們那活兒,受了刺激。十五歲了,連夢遺都沒有。”

    “話說你聽過不夜城會所沒?他在那裏做廚房,聽說那邊工資特別高。”吳小小羨慕地說,“那邊也招特殊服務的,我明天就去麵試。”

    “不許!”成酥生氣地拉住她。

    “除了張開一雙腿,我還能幹什麽?”吳小小有點生氣了,“你按摩那點工資,連養你家裏那幾個弱智都不夠。”

    “小小……”成酥心中愧疚,他甚至不敢告訴吳小小,如今的他還要靠大哥夫婦串玩具兔子補貼。

    吳小小突然摸上成酥好看的鬢角,不經意嗬氣,“不如……阿酥,你替我去吧。”

    “荀清說那邊男的招得比女的多,有提成待遇好,幹兩票咱們一個月都能好吃好喝了。”

    成酥兩道濃眉皺起,他不幹,他嫌髒。

    吳小小按捏他的命門,“喲,你也嫌我髒麽?我就是髒,我們做雞的哪個不髒。”眼神幽幽,“所以啊,阿酥,你也要變得跟我一樣,才好相配呢。”

    愛情這道題,拉格朗日都說,他不會解。

    數學一向不好的成酥當然更不會。他陰錯陽差認識了不夜城廚房做事的少年荀清,在他的引薦下認識了不夜城的大堂經理,輾轉做成了第一單生意。

    當晚成酥洗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澡,直到佳佳不好意思地來敲門,“阿酥,注意節約用水。”

    佳佳小小的聲音,如清泉洗滌他肮髒的耳朵。

    他捂著臉痛苦,低吼吳小小的名字。真好呀,我也髒了,我能和你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

    成酥享受著那種墮落的快感,富婆們把鈔票塞進他的內褲裏,他低頭看著那隆起的一塊,那是小小的口紅、衣服、包包,她的親吻與她的愛。

    好景不長,吳小小被人騙去玩了賭博,賭得很大,那些人威脅要

    砍她的手。她痛哭流涕地求成酥幫忙想辦法,於是……

    兩個臭皮匠一合計,決定幹一票大的,不僅能夠還完債,賺夠供佳佳讀到大學所有的錢,甚至還能攜款遠走高飛。

    成酥猶豫的夜晚,吳小小低語:

    “我倆到時候去我的家鄉,咱們在那裏開個小麵館,每天天不亮就出攤,一直幹到中午收攤。”

    “然後咱們養兩隻貓,一隻狗,一隻大烏龜。”

    “咱們的孩子啊,天天圍著麵攤和烏龜轉。”

    很多年後成酥才知道,吳小小的家鄉就在滿城,她的每一句謊言,隻是為了下一句更大的謊言。

    作者有話要說:狗子暗戳戳地興奮,下下章進入本故事最有趣的部分。

    搓手,清哥啊,這是你後媽二狗子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吃完最後這碗飯,就去見閻王吧~

    哈哈哈哈,下下章清哥就要被奇奇糟蹋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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