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得很晚,迴寢宮的時候月華灑了很多在地上,清涼涼。四位娥子們在前麵引著六角宮燈照明,我同百裏言一前一後無言走著。

    及華萼樓前,百裏言遣散幾位娥子,我徑直往前走,險些撞到宮門,他將我拉住,我方迴了神。

    月亮已經很高,睡意沉沉,我方沐浴出,見百裏言已洗漱完畢,正坐於軟榻一側,將一本書拿出來翻看,絲毫未有睡意。

    我是沒有那樣的興趣,頓時眼淚迷蒙,打個嗬欠,環視這個房間內隻一張床,左右也不曾有躺椅供我休憩的。於蕭地的時候,因我住在院子裏,隻我一人任意使用大床;來時也因為路途奔波,不曾有睡床的機會,倒不同他在一起。

    加了瀅瀅的事情,百裏言來我院子的時間少了,對我的言語更是少了。我猜想他是不大待見我,便罷。我不曾指望他活著,也不大在意這些事,自己也能夠將那混為一談的恩情分得清楚了。隻是今夜卻將我同他安排在一個房間,隻一張床,我心裏想著甚是麻煩。

    他見著我站在原地發呆,便將書撤下,看著我道,

    “怎麽不睡?”

    我方抬腳過去,他起身,為我讓出一道兒路,又將手上的東西放於案上,隻往外麵走。

    “你,去哪裏?”

    話一出,我便有些後悔,他去哪裏?做什麽?本是不用同我匯報的,我隻覺自己嘮叨。他轉眼看我,頓許久才道,

    “出去。”

    我不大太懂他的意思,方將眼睛轉迴了自己的身上。見他沉著臉,並不想同他爭辯什麽。隻道,

    “隨你的心意便好。”

    他並不見得很想出去,轉過身來將我摁在床上。強烈的撞擊力讓我的腰很是手上,他將手抵在床同我身下,隻用另一隻手將我的手禁錮住。

    我隻覺莫名其妙,

    百裏言的目光求知欲望很強,同掃描儀一樣,下上掃個遍。我不大喜歡這種感覺,隻想問,卻聽他淡淡開口,

    “為什麽要答應皇後的要求?”

    我深深地將他的眼盯住,看著這個看我滿是複雜神色的男人,我看不清他在埋怨或是在追問什麽,或許正為我安置了什麽了不起的罪名。為什麽答應?是呀!為什麽要答應了?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答應,暫且隨緣罷。我道,

    “自然是能為百裏氏綿延子嗣。”

    百裏言瞳孔微收,整

    個身形有些僵硬,他將手轉過來抬起我的下頜。語言裏數不清的曖昧,我鼻子一酸,偏過頭去,聽他漸漸道,

    “綿延子嗣,你便也可以做。”

    我推他,他卻紋絲不動。

    我狠狠道,

    “你若再不起身,我便叫人來。”

    他抵住我的下頜,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叫他們來?看我是怎麽疼愛本王的王妃麽?”

    我渾身上下冷得發抖,他這一句話,這一個神情,我竟有些害怕。這是百裏言麽?我鼻頭一酸,竟然隱隱有些想哭。

    “你起來!”

    我喉頭裏湧出一陣酸味兒,我真為他這樣感到惡心!

    百裏言,你卻也要懲罰我麽?你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你明明知道,瀅瀅是不愛你的啊!你明明知道,我曾說過一句愛你。你便開始踐踏我了麽?你還有什麽資格來羞辱一個曾經指望過你的人?

    我推不動他,他竟以唇封住我的聲音。

    我直覺惡心,酸楚直直湧上頂兒,我猛地用力,一起身,將她推開,始料未及,“哇”地一聲將汙穢物全全吐到他身上,左右吐了幾口,吐不盡,我整個人有氣無力,掛在床沿。

    他欲過來扶我,我見著他靠近,胃裏又是一陣泛酸,便又嘔幾口酸水出來。

    這一陣吐,嘔得我淚眼模糊,隻煩他近距離的觸碰。

    我呆坐原地,竟然含著淚,低低笑了出來,

    “你看,我在惡心你。”

    百裏言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我便也管不得。他道隻喚人進來,請了太醫,我好笑道,

    “惡心也能治的麽?我在惡心你,你可以治麽?”

    他看著我好一陣,我有氣無力地半掛在床沿,他便過來抱我,我推搡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他將我圈進臂彎裏,替我洗過幾次麵皮上的汙穢。我昏昏欲睡,任他擺布,始終是看不透這個人。

    他隻用一句話,我便可離開得很徹底,卻從不說這樣的話。

    許久,他將我塞進被子裏,枕著我的頭發,他輕輕道,

    “對不起。”

    我閉了眼睛,任他輕輕地拍打我的背,我唿吸漸漸均勻。

    百裏言,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

    睡醒睜眼的時候,我看到刺眼的眼光同百裏言焦灼的目光一同打

    到我的身上,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刻意將頭轉了過去。想起來並沒有什麽可以交流的,昨夜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我甚至險些忘記吐了他一身的汙穢。他起身過來看我,輕聲道,

    “太醫來了許久。”

    我將頭埋進被子裏,沉了許久才出來,我道,

    “你出去。”

    百裏言坐在床沿,許久將手探過來,欲碰我的額頭,我扭頭躲開了。眼睛盯著他,認真道,

    “請你出去。”

    他看了我許久,方才起身出去。

    外麵娥子便進來,請了我的安,欲請太醫進來,我狠聲道,

    “但凡誰放進來一個人,我便要他好看。”

    她低低應一聲,便轉頭出去。

    日頭過了正午,皇後遣人過來請了幾次,我都以身體不適拒絕了。看著麵前擺放的東西,我沒多大的胃口去吃。幾樣清淡的小菜,最是不愛吃。外麵娥子進來又催一次,我便有些不大樂意,片刻便隱約拐進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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