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帆舊鎮已經被奪迴,十數天來,大量的移民物資開始由覃杜鎮朝原本的廢墟遷徙,給單帆角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然而,這股活力並沒有覃子虢想象中那樣的勃發,就目前而言,所謂新帆鎮的利潤都來自於南域河運輸的潛力,可畢竟舊鎮剛剛收複,鎮內的一切都是百廢待興的狀態。


    不止是人力物資都需要從其他鎮市調動,最重要的是此地鎮毀時所形成的陰死之地,必須得花大力氣將其先行解除,否則此地也不利於普通鎮民的居住。


    想要看到這個三級鎮市再度興起,起碼也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但覃子虢並不在乎這一點!


    就算新帆鎮不能給他帶來利益,就算付出了近九百灰軍的性命,但是,他贏了!


    於黑林鎮與杜天聞的暗鬥,可以說最後以他的失敗告終,這種結果對於他極其高傲的性格,帶來了無以複加的羞辱感,所以從收複作戰開始的那刻開始,他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壓製杜天聞,成為最後的勝利者。而鶯和欒狂這兩名原黑軍成員,也都是因為他的這種意願才以校尉的身份調入了右司戈軍。


    至於中途橫插一腳的杜天理,其實根本沒有被覃子虢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這個所謂的杜家嫡子不過就是個跳梁小醜,單純因為運氣搭上了不知道為何方神聖的兩個監戰官,這才一步登天站在了和他同等高度的位置上。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獲得這次作戰的勝利,一洗黑林鎮的恥辱!


    流沙嘴遭遇了寄元和石人將軍,導致灰軍傷亡過半,都沒有阻止他繼續突進廢墟。三百餘人沒有其他隊伍的增援,獨自對戰數千蠻獸,也沒能讓他生出撤退的心思。


    與其說是好勝心,倒不如說在他內心開始形成了一種執念,一種定要壓倒杜天聞、以及喬曦明的執念。


    更何況,這次作戰的途中,他也並非沒有得到半點好處。


    “子虢,這次你做得很好,新帆鎮已經正式劃入了你的管轄之下了!”聲音粗豪激昂,卻是覃家家主覃瑜霖。


    他身為卿級能力者,理應坐守覃杜鎮,可杜啟勝眼下顯然被麻煩纏身,其他人也不敢找覃家家主的茬,於是他直接來到了新帆鎮,在鎮主閣內哈哈大笑。


    而與他同室的,還有覃子虢以及鶯和欒狂兩名校尉。


    和覃瑜霖溢於言表的欣喜相比,覃子虢的表情卻淡然很多。


    “嗯,新帆鎮是覃家的了。”


    他對新帆鎮的利益表現得毫不在意,可說到真正被他看在眼中的好處,他的眼睛不由得掃過了兩名屬下,鶯和欒狂。


    覃瑜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隨之看了旁邊的兩人。


    眼神頓時訝異了起來:“咦?你們兩個……怎麽都突破了?”


    一眼之下,兩人的修為根本瞞不住覃瑜霖,原本以兵級中段修為離開黑軍的他們,此時卻都有著兵級高段的修為!


    鶯是黑軍中公認的修煉天才,今年適才年滿十六,修行速度快得驚人,遲早就會進階臣級,可如此之快的達到兵級高段,還是出乎了覃瑜霖的意料。


    而欒狂更讓他驚奇。


    根據之前黑林鎮的情報,欒狂被調遣到覃子虢身邊後,在黑木林驚變之前曾服用過焚血丹,而此丹副作用極強,即使欒狂出自於黑軍,事後也受了極重的傷勢,一身兵級中段的修為不過徒有虛表,能發揮出來的不到兩成。


    覃子虢讓他做校尉,要的不過是他在黑軍的訓練經驗而已。


    可此時的欒狂,非但實力突破,因為焚血丹而留下的暗傷竟然也已經痊愈,而且那種微微帶著些古怪的元氣波動,竟然已經處在了臣級關隘的邊緣!


    這讓覃瑜霖無比的吃驚。


    “嗯,他們在半個月前突破了。”覃子虢點點頭迴答道。


    鶯的突破,他是見證者,從流沙嘴之後,那種突飛猛進的速度剩下的軍士全都將她視為妖孽。


    欒狂的表現卻是有些區別。


    逃出流沙最後,欒狂就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抓走,而且那個女人身上的氣息讓覃子虢內心生出一種極強的忌憚,光隻是見到就心知無法匹敵。


    然而在他們三百殘軍強行清掃廢墟的時候,欒狂出現了,騎在那批原屬於他的薨馬獸背上,瞬間逆轉了鶯那支隊伍的戰局。


    那種強悍的力量,甚至已經不比他這個司戈差多少了!


    覃瑜霖仍在驚歎不已:“好小子,才多久沒見,竟然到這個地步了!看來果真是有奇遇啊!”


    聽到此話,欒狂和鶯的目光均是一閃,低頭說道:“謝家主大人稱讚!”


    覃子虢垂眼看著木桌。


    關於這兩人身上發生的事情,覃子虢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畢竟這份“禮物”來自於寄族蠻獸寄元,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他開口轉移了話題:“我的突破時間,不遠了。”


    聽到此言,覃瑜霖顯示一怔,然後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充滿著驚喜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兒子:“你……你是說……?”


    “我離臣級,隻差最後一步了!”


    聽到覃子虢的親口肯定,覃瑜霖刹那間狂喜難抑,粗眉挑得老高,情不自禁的摸著自己的光頭,笑聲越變越大,震得室內的家具都在微微震顫。


    “我就知道,我兒是個天才!十八歲的臣級,是我覃家有史以來,修為進展最迅速的人!杜家憑什麽來和我覃家爭鋒!”覃瑜霖狂笑不已:“也虧得那個杜家庶子識相,他那種貨色,怎能和我兒相比,哈哈哈!”


    聞言間,本來麵無表情的覃子虢陡然眉頭一皺,眼神頃刻變得犀利起來。


    “你剛才說什麽?”


    “哈哈……哈?”覃瑜霖被打斷了笑聲,也不著惱,反而怔愣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你說虧得杜天聞識相……這話是什麽意思?”


    覃瑜霖這才恍然,隨意笑著迴答道:“那個杜家小子肯定是知道自己敵不過你,倒也極識時務,分配到望崖進攻路線後,他就遣人找到了望崖的幾個家主給我留言,說隻要給他準備一些軍備物資作為交換,他就願意放棄這次對新帆鎮的爭奪!”


    覃子虢的眼神淩厲無比,左手不由按上了木桌。


    “你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爭搶新帆鎮!?”


    ……


    “爭奪新帆鎮,到手的弊端大過收益,取與舍之間,我從一開始就勸天聞選擇了後者。”


    看著目光深邃的喬曦明,老人不由笑了笑。


    “弊端在哪兒?”


    喬曦明看了眼老人,對他的考校毫不介意:“雖然說南域河的水上利潤是塊肥肉,但奪鎮之後,起碼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恢複新帆鎮的基本狀況,最多隻能算個潛力股罷了。而秦鎮又迫在眉睫,最重要的是杜天聞手下的實力控製黑林鎮都有些勉強,再加個新帆鎮,到頭來隻會便宜了杜啟勝!”


    “所以你就將其‘讓’給了覃子虢?”


    “沒錯!”喬曦明笑了笑:“覃、杜兩家本是平衡的,黑林鎮落入天聞的手中,可因為他與杜啟勝的關係,並未改變這個平衡的格局。而如果覃子虢獲得新帆鎮,覃家的實力從表麵看就會增加一塊極大的砝碼,加上佘漆嫵的逼迫,就算杜啟勝他不甘心,杜家的高層也會開始慢慢思考天聞對杜家的重要性。”


    “如果這些手段加起來還引不出杜家家主競選的改變,那麽杜家高層的眼光,就真是讓人懷疑了!”


    ……


    黑林鎮,原來的左司戈府門匾有了些許的變化,因為覃子虢入主新帆,黑林鎮便也隻剩下了一個司戈,左字便也被工匠修改掉了,成了黑林司戈府。


    杜天聞已經率軍迴到了黑林鎮,按照喬曦明的安排,這個地方,將是第一處真正屬於他杜天聞的地盤。


    原本還對科茲莫家等一派態度並不明顯的幾個家族有些擔心,可這次迴來,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黑林九族盡皆私下效忠,連一度表現出極為欣賞覃子虢的弗蘭克本人也不例外。


    但短暫的思考過後,他也明白了緣由。


    收複戰役中,喬曦明與他終於交心,並將他的真實目的以及計劃,包括與覃杜鎮長常明奇的關係,都告知於他,所以杜天聞也不難想到,肯定是常明奇出麵,給黑林九族下達了效忠的指示。


    如此一來,黑林鎮便算真正的掌握在了杜天聞的手中!


    這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他近日來的表情也總是嚴肅凝眉,完全沒了往常的平和。


    暗中保護他的根叔,以及成為他侍女的小紅花和小蘭花,都將一切看在眼中,同時心裏非常清楚杜天聞到底是在為了何事擔憂。


    “根叔,你說……那個家夥,他沒事吧?”


    即使沒說名字,根叔也知道杜天聞口中所說的是誰。


    他在陰影中抬起了頭,緩緩說道:“喬校尉做事向來極有把握,既然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想必他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可是都兩個多星期了,都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杜天聞搖了搖頭。


    根叔想了想,最後隻能說道:“相信他吧,和以前一樣。”


    “切!”杜天聞突然癟了癟嘴:“我當然相信那個家夥沒事,問題他這麽久不迴,瑣事不都落到我身上來了嗎?等他迴來,我一定要好好的說他一番!”


    說著說著,就逐漸演變成了細碎的詛咒,聽得根叔苦笑不已,而雙胞胎則是相視一眼,抿嘴笑了起來。


    “司,司戈!”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讓雙胞胎姐妹一愣。


    這是小刀的聲音!


    杜天聞有些意味的看著跑來的小刀,把他往身邊一拉,問道:“怎麽跑這麽急,出什麽事了?”


    小刀吞了兩口唾沫,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唿吸,這才抬頭看向杜天聞,臉上一副吃驚的表情。


    “是杜家,他們派人來黑林要召你迴去一趟,說是……”


    “……杜侖老爺子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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