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奴隸,最後喬曦明選中了二百三十三人,除了二百二十人那批,八十人批次中也被挑選出了十三個,在黃六和老克羅斯前後扯了半天犢子後,總共以十三枚紫幣成交。


    出了內帳,掏錢的是杜天聞帶來的一個副管家,也隨了杜姓,年近五十,當他的手從腰間掏出兩個小錢袋時,皺出的眼角紋裏滿是心疼之色。


    杜天聞很信任喬曦明,對於帶來黑林鎮的資源早就完全的對他放開了支配權,所以杜副管家必須要掏錢滿足他購買奴隸的要求。


    隻是,隨行跟著一同來到黑林鎮的那三十人裏,無人知曉杜天聞對喬曦明的信任從何而來。


    “十三枚紫幣,拿好了!”


    老克羅斯去拿錢袋,一拉之下卻沒能從杜副管家手中抽出,挑了挑眉,幾番用力,硬是拽了過來。


    杜副管家的臉皮抽了抽,嘴皮子蠕動了兩下,最後還是沒說什麽,隻是略帶不甘心的退到了喬曦明的身後。


    喬曦明沒有理會這兩人的動作,眼神又飄向了外帳的那些奴隸,靜靜地觀察著。


    外麵過道突然再次傳來了腳步聲,本來眼饞看著那幾個錢袋易手的黃六,吞了口唾液,強製自己挪開了視線,朝著走來的那群人瞧去。


    一行六人,為首的青年齊耳的短發烏黑無比,雙眸之中的利光冷然掃視,紅痣妖異,鋒利的氣質閃耀得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


    黃六的神色頓時一變,連忙湊近了喬曦明的旁邊,壓低了緊張的聲音:“校尉,是覃司戈!”


    喬曦明的目光這才從那奴隸群中移迴,飄向了帳外。


    一拐彎,兩批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帳內為首的目光,平淡至極,純黑的瞳孔似乎驚不起半點波瀾,靜靜的望著,沒有任何喜怒尊卑之感。


    帳外為首的目光,犀利冷冽,掃過喬曦明時騰起了濃烈的寒意,冷冷的對視,充滿了威嚴和壓迫之意。


    看到覃子虢竟然親自前來,剛將錢袋攢在手中的老克羅斯臉色一僵,趁著兩批人還在相互對視的片刻,飛快地將錢袋掛入了內腰。


    一聲咳嗽,老克羅斯若無其事的樣子,臉上再次綻放開來了菊花似的笑容。


    “哎呀呀!竟然是覃司戈親自到來,小帳真是蓬蓽生輝啊!什麽事情還要讓大人自己前來,真是讓小人惶恐了啊!”


    老克勞斯堆著笑容迅速插到了兩批人的中央,幹瘦的臉正好將那兩道視線從中阻斷。


    看到老克羅斯背在身後的手指輕微地晃動,黃六心領神會,立馬附耳到喬曦明的一側:“校尉,我們是不是……”


    “喬曦明,見過覃司戈!”


    黃六的話語還未說完,喬曦明便突然開了口,微微垂頭竟是行了一禮。


    老克羅斯的手指一頓,心中暗罵這男孩竟然不識好歹,臉上卻是不露聲色,還想再度出言引開覃子虢的注意,但看到麵前那兩道眼神之內的寒意,心中一冷,隻得訕訕的站到了一旁。


    兩人之間再次沒了障礙,喬曦明垂著的頭抬起,平靜的看著覃子虢,不卑不亢。


    “喬曦明……”覃子虢冷淡的朝內帳的方向看了眼,然後在老克羅斯的滿頭大汗中迴頭:“左司戈府的第一個新任校尉,是你吧?”


    好似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


    “得了杜司戈的信任,暫且先擔下了這個重任。”


    覃子虢看著麵前這個看似恭謹的男孩,眼中閃過幾絲神光:“你很不錯。”


    喬曦明抬眼,帶著些許疑惑:“覃司戈謬讚,倒是讓在下惶恐了。”


    “謬讚?弗蘭克家主的話算是謬讚嗎?”


    這名字讓杜副管家幾人麵色一凜,心中念頭紛動。


    如此直接的叫出了科茲莫家主的名字,難不成覃家已經拉得了他們的支持?再聯係到眼下對喬曦明突然冒出的稱讚,難道……


    “到我這來,給你負責三百灰軍!”


    在場的數人表情變化不一。


    老克羅斯瞟向喬曦明的目光極是震驚,難以想象這不識趣的男孩竟然得到了這般看重;黃六眼中雜糅著豔羨、驚訝以及少許遲疑,小算盤裏想的是如果喬曦明離開了左司戈府,自己這一百十三人又將迎來什麽樣的狀況。


    杜副管家和其他幾個杜天聞的人則是一腔憂心,三百灰軍可以說是極高的權柄,雖不知道覃子虢為何敢下放如此大的權力,但由此衍生,可以想象喬曦明叛離所能造成的影響。


    至於覃子虢身後的人,則都是眯著眼瞧向這個繈褓不離身的奇怪男孩,帶著不屑、不滿、不忿。


    除了覃子虢自己,唯一沒有變化的人,就是喬曦明。


    喬曦明的嘴角輕輕地動了動,算是笑笑,依舊微微的低頭:“覃司戈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我已經擔上了左司戈府的校尉之職,怕是沒有過多精力再替覃司戈分憂了。”


    杜副管家幾人的心裏終於稍稍鬆了口氣,而老克羅斯則是挑了挑眉,向後又站了一步。


    這麽明顯的漩渦,還是離得遠些比較好。


    麵對喬曦明的拒絕,覃子虢並未表現出任何明顯的情緒,但眼中的神色仍是冰了幾分,冷淡的嗯了一聲,然後直接轉頭看了眼右邊一人。


    那人得了眼神的示意,立馬低頭領命,然後朝前兩步走到了老克羅斯麵前,從懷裏掏出兩個紫皮的錢袋。


    “內帳的那三百奴隸,十二枚紫幣,都在這裏了!”


    尷尬的神色在老克羅斯麵上一閃而過,被兩聲幹笑掩飾了過去,他也不理會杜副管家和黃六那邊射過來的不滿眼神,隻是嘿嘿笑著將兩個錢袋推了迴去,哈著腰朝覃子虢致歉:“覃司戈,實在是巧了,那批貨剛好售出去了!”


    覃子虢皺了皺眉,眼神飄迴了喬曦明這邊,讓黃六幾人心中又是一陣緊張。


    那拿錢的人看到覃子虢皺眉,立刻對著老克羅斯大聲嗬斥:“售出去了?我們不是前天才過來看過嗎?你怎麽就出售了?”


    老克羅斯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的笑容卻是依舊不改:“管家,您這話可就讓小人不好做了,這貨又不是我個人的,有人出價,我就得賣,這都是市場規矩啊……”


    說著,他眼珠子微微一轉:“而且,價高者得,我總不能平白讓我上家虧了錢不是?”


    那管家語氣一滯,他自然知道老克羅斯話裏的意思,可他們覃家雖然手中的私軍力量強大,但在財力上還真比不上杜家,哪怕是杜天聞這個庶子,手中所能動用的物資也超越了覃子虢。


    老克羅斯話語裏的幾絲嘲諷讓這管家豎起了眉毛,臉都漲紅起來,可奴隸市場是棄舟國最為規範的幾個商市之一,就算他們覃家,也不會想在這種地方生事。


    覃子虢看著喬曦明雲淡風輕的樣子,突然出言說道:“那三百奴隸,我的人前天過來看過了。”


    喬曦明仿佛是完全感受不到那話裏的強硬姿態,還是一副似笑不笑的模樣:“前幾日裏杜大人要在下來南鎮市購貨,我性子憊懶,來得晚了些,倒是不知道覃司戈也與在下相中了同一批貨。”


    話語嘎然而止,喬曦明靜靜的和覃子虢對視,好像根本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沉默了良久,喬曦明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伸手一點:“對了,那三百人的價格不低,在下所帶的錢幣隻夠買下部分,還剩了近七十人,覃司戈倒是可以買下,單價好像是……”


    說著他看向老克羅斯,似是征詢:“對了,是六百五十綠幣一人,我猜覃司戈親自前來,應該四枚紫幣就能拿下了,對吧?”


    麵對喬曦明那看似無辜的問話,老克羅斯的笑容卻是終於僵住,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一時尷尬無比。


    十二枚紫幣,在這一句話中購買力就下降了三分之一,覃子虢身後的幾人看向老克羅斯的眼神頓時不善起來。


    覃子虢沒有理會老克羅斯,深深地盯了眼喬曦明,最後冷冷哼了聲,然後轉身便走,幾個隨行的人也都是怒視一眼,便跟著離開了。


    肉湯裏剩的沫子,這種暗藏的屈辱,依著覃子虢的傲性,他自然不會接受。


    見到這六人離開,老克羅斯的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那臨走前的威脅眼神,他自然是深深的感受到了,就算他是這市場裏的地頭蛇之一,但要真和覃家對上,怎麽也不是件好事。


    再看向喬曦明,這男孩平淡的麵孔似乎透出了一股真正的壓力。


    作為一個八麵玲瓏的商人,把客人都同時得罪了卻並非明智的行為。


    想到這,他連忙朝著喬曦明靠了過去:“喬校尉,剛才這實在是……嘿,要不咱們再商量下價格?”


    喬曦明臉上那抹裝飾性的笑意已然不見,看著老克羅斯那逐漸密布的汗意,他開口說道:“錢貨兩清,哪裏還有事後再來商量價格的說法,克羅斯老板倒是說笑了。”


    老克羅斯幹笑著:“這……那……”


    “不過。”沒等老克羅斯說出什麽,喬曦明就打斷了他的話:“這筆交易也不算小了,以後我們之間肯定也還有交易機會,所以這次克羅斯老板你是不是得有些贈品才對?”


    老克羅斯的反應倒是不慢,連忙點頭:“是是是,肯定是有贈品的。”


    看到喬曦明的眼神在外帳的奴隸隊列裏飄了飄,老克羅斯立馬心領神會:“不如喬校尉就在外帳再隨意挑選些吧,就當是感謝校尉給在下帶來的生意了。”


    喬曦明看了眼老克羅斯。


    這人倒是還有些意思。


    蹬蹬蹬!


    喬曦明走到了外帳奴隸隊列的中間,低頭看著麵前與他歲數相仿的男孩,看著他側著身子隱隱護著身旁小他五六歲孩童的動作,看著他躲閃、警惕而又掘強的眼神。


    不知道當年的老人,是不是也如這般看到了一樣的眼神。


    於是,潔白的手掌朝著麵前伸出。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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