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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默文半眯著他那又長又深邃的眼睛,眼神裏是一種在這個社會裏磨礪了多年之後圓潤卻犀利的光,沒有起承轉合,沒有任何過渡,邱默文直接開門見山:“離開這吧,跟我迴台北。”


    秋風不敢看他,眼睛隻盯著電腦:“為什麽!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秋風滿以為邱默文會忸怩,會不知如何迴答,豈料他原本半眯的眼睛突然睜大,很認真地說:“我需要你!”


    自以為很理解邱默文的秋風這下傻了!


    “我需要你”,這四個字猶如千斤頂一樣把她高高撬起。


    秋風轉頭看著他,眼角先是冒出錯愕的眼神,忽然覺得眼神已經沒法完全表達自己的想法,喉嚨裏一下子湧上了很多話,但轉眼又如許多蟲子趴在喉嚨,很癢,發不出聲音,最終秋風隻突出三個字:“真的嗎?”


    他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秋風:“是!”他說完這些眼神忽然柔和了下來,手輕輕敲了一下桌子,留下一張名片,“這是我在濟南的號碼,想好打給我!”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寒風裏。


    漫天的風沙遮住了秋風的眼睛。


    那天,秋風很早就關了店,拉下沉重的卷簾門後,她就有氣無力地坐在店門口的泛著寒光台階上,被寒冷侵襲過無數次的台階開始散發著濕氣,隔著厚厚的褲子慢慢滲向她的肌膚。


    此刻秋風滿腦子都是那個瘋狂,卻又合理的想法:跟他走吧!濟南早已經不是你的故鄉了。


    秋風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遠遠傳來學校裏的熄燈的鈴聲,才意識到已近深夜,這種鈴聲在還處在嬉鬧聲的城市顯得很突兀,秋風幻想著天空會飄起雪花,而且雪花一定要與遠處的燈光交相唿應,然後像泛黃的米粒一顆顆落下。


    但現實卻永遠不那麽美好,與這幅情景不相符的是,遠處轟隆隆開來巨大的工程車,肆無忌憚的駛來,巨大的車行聲一下子把秋風從幻想裏驚醒,她驚慌失措的站起,屁股開始變得沒有感覺,猶如是被亂棍敲打後的麻木,腦海裏一直響著仿佛鍾擺般的滴答滴答的倒計時聲。


    秋風知道其實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真的迫不及待的要跟隨邱默文去。


    於是她站起來,用手捂了一下屁股,然後朝李顧家走去。


    秋風路過那片幹枯的爬山虎時,麵攤老板正在收拾,他應該見過迴來後的邵小嵐,他在判斷秋風是朝李顧家的方向走後,很無奈地笑了,他朝秋風揮揮手,很認真地說:“別難過,一定要想的開!我就看著你比那個什麽嵐好,整天花裏胡哨的,不好不好!”


    秋風仰起頭,有一點點感動,這才是記憶裏老濟南人的味道,“我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校園絕品狂徒全文閱讀!”


    “那你這是……剛剛那個小夥子和那誰迴來了……你就別……”


    “你想哪了,我家也在這……六樓!”秋風努力擠出一絲笑。


    “你是濟南人?我還以為……”他露出很憨厚的笑容。


    “對啊,不像嗎?”


    “口音不像……”


    秋風搓了一下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那個大爺,我先上去了!”


    雖然她沒有說謊,但卻有種無法抑製的心虛,秋風猛然意識到,在濟南這麽久,自己竟從來沒有萌發過到以前自己生活的地方看一下,在她的記憶裏,濟南,自己的家鄉,終究陌生了。


    推開房門,秋風就立刻看到客廳裏放著的行李箱,李顧和邵小嵐果然已歸來,她輕輕關上門,放下包,轉身進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長長舒了一口氣,就立刻迴自己房間,開始收拾自己那少的可憐的行李。


    東西很少,收拾起來並不費盡,但每往行李箱裏放一件,秋風的心就沉重一次,她帶著點小彷徨,卻不要騙自己,她從裏啊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麽透徹地觀察自己的內心。


    一切準備好後,秋風按照邱默文留給自己的名片上電話,打去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邱默文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很嘈雜的背景音樂裏跳了出來。


    秋風吞了一口吐沫,說:“是我,秋風,你……你明天早上六點,來接我吧!”


    邱默文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波瀾不驚,“好的,你等我!”


    說完秋風就掛斷電話,然後身體重重的倒在床上,整夜無眠,不忍睡去。秋風的手輕輕滑過牆壁,一個月的時間很短,但卻足以在她要離開時產生留戀。


    秋風心想,李顧的表弟一定是個很仔細的男生,每一個角落都幹淨的像是從未住過人,縱使窗台玻璃縫有一點點的灰塵,那也是秋風住進了後,沒有及時打掃所致。


    整夜燈一直亮著,明晃晃地照耀著這個房間每一個角落。


    早上六點,天還沒有亮,在指針剛剛走向數字六時,秋風拎著行李包,輕輕走了出去,李顧的房間靜悄悄,有輕微的酣睡傳來,秋風在門口站了一會,始終沒敢敲門,算了我還是不要吵醒他們。於是秋風在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然後把鑰匙壓在上麵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她住了一個多月的,算不上家的房子。


    樓下,邱默文的車早早的等在那,他如王子般站在車前,秋風努力克製自己的心情,卻最終還是雀躍著奔了過去。


    邱默文的雙眼通紅,他迎著秋風走過來,伸出長長的手臂,把她抱進他的懷抱裏。一股熱流襲來,如同被春日裏和煦的陽光包繞,伴隨著這股溫暖,秋風聽到邱默文和自己同頻率的心跳聲。


    她真的很想哭。


    秋風抬起頭看著邱默文,他也很深沉地低頭看著秋風,目光猶如像陽光照耀下的湖水一樣波光粼粼。


    秋風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滾燙的眼淚立刻從她沒有來得及裝飾的睫毛上滾落。她想自己終於如雷歐所言,沒有留下遺憾,沒有錯過自己的愛情。


    車子緩緩發動,很快離開那片爬山虎牆,秋風把頭探到窗外,朝李顧家的陽台眺望,寒風掃過她流過淚的臉,刺痛得很,於是她縮迴了腦袋,帶著一絲留戀關了車窗。


    卻發現李顧家的陽台上竟然站著一個人,綽約的身形很像邵小嵐,一絲隱隱的不安從秋風心底升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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