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茵陳!你跑哪去了!”

    隨著曾青一聲怒吼,門乍然推了開,茵陳吃了一驚。她見過曾青生氣,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憤,不隻是氣憤,是發瘋發狂一般。茵陳脊背一陣寒涼,倒吸了一口氣。

    “我,我……”怎就磕巴起來了呢。

    曾青衝到江茵陳的身邊,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肩,用力晃動著。

    “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一個晚上!你哪去了!為什麽走也不說一聲!”

    他找了自己一個晚上?茵陳盯著他燃著怒火的雙眸,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惶恐怔忡。

    “我和南藤去後山了……”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說一聲!”曾青的手捏的更緊了。茵陳有些吃痛,眉頭一蹙,也有了慍意。

    我走為什麽要和你說啊?一向都是你自己跟著我,我何嚐讓你跟著了?甩都甩不掉,幹嘛還要告訴你我在哪,我巴不得你找不到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好不講理啊,我走到哪裏你便跟到哪裏,我沒氣,你到先氣了!

    茵陳被他捏得生疼,心中憤憤,眼淚湧了上來,可倔強地就是不肯流下。含在眼中,卻是婆娑憐人,讓曾青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曾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鬆了鬆手。沉默了。

    他晌午從寺廟後轉了出來,就尋不到她了,隨即心便慌了,他尋了一圈也不見她人影,他想著許是先迴了,可是迴了客棧也不見人。一種莫名的恐慌襲來,他在大雨中到處找她。他想,如果就這樣和她走散了怎麽辦?如果再也見不到她了怎麽辦?想著想著就不敢再想下去了。這種感覺像是他母親將他拋棄在衡山時的那種悲傷,最親愛的人,棄自己而去。

    “曾青……”茵陳輕聲喚了他一聲。

    “迴來就好了,你休息吧。”曾青淡淡言了一句,低著頭,轉身離開了。留下一個怔怔的茵陳,木然地立在原地。

    ……

    第二天,客棧的樓下,果然有人在等著茵陳,不過不是南藤,而是南藤口中的家人,南藤的母親和他的兄長。

    “江姑娘,我們來的比較冒昧,請諒解。”南藤的母親隨著茵陳進入房間,坐在椅子上,沉穩緩聲道。聽得出,她曾經也一定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閨秀,此刻才會是如此端莊的婦人。

    “哪裏,韋夫人客氣了。”茵陳垂目道。這氣勢她到底抵不過。

    “南藤今早

    與我說了你們之間的事,他說,他想娶你?”韋夫人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茵陳的臉紅了,這種話,讓我一個姑娘家的如何迴答。

    “南藤,他人呢?他沒有來嗎?”茵陳瞟了一眼眼前的兩人。

    韋夫人神情未變,可南藤的哥哥卻是冷哼了一聲,茵陳看了他一眼,這神情,不太對啊。

    “江姑娘,聽南藤說你是從衡山來的?雙親可健在?父親在哪裏供職?”韋夫人問道。

    “這……”茵陳遲疑了,南藤沒對你們說嗎?

    “我沒有雙親,自小長於衡山……”

    茵陳的話出口,這韋夫人的神色到也沒有太多的變化,想來應該已經知道了,不過是確認一番而已。她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道:

    “不知南藤有沒有與你講過,我們家是書香世家,祖上也是在朝為官,隻是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厭倦官場,潛心經文,才隱退到這江南之地,不過對於南藤,還有他哥哥南蘅,我們都是寄予希望的。”說罷她溫慈地看了一眼身側的韋南蘅。

    “你也知道,門第這事……”

    “我懂。”

    話說到這份上茵陳再不懂,那她就是傻的了。這人從古至今都拋不開這門當戶對。不就是瞧不上我這身世麽,茵陳憤憤,麵上的顏色沉了幾分。

    韋夫人瞧著她的樣子倒是笑了。不過帶了幾分諷意。

    “門第這事,我們到也不是很看重,雖我望子成才,但也不希望他靠得的是旁人。隻是……他畢竟是一讀書人,我想為他尋一知書識禮,不需詠絮之才,但也要蘭心蕙質。”韋夫人打量茵陳的目光更緊了,就憑她剛剛打斷自己的話,就猜得出,什麽書、禮,她必都是不通的。

    茵陳內心一陣委屈。你是在嫌我沒文化嗎?第一次被人家嫌棄沒文化,我知道的東西不一定少於你,可治至於你口中的書禮,我確實是不懂。

    茵陳內心苦笑一聲,在她心裏,自己是不是特別的沒教養呢?若是做自己,聽她這樣說了,茵陳定會駁迴她。可是她現在不是以前的那個江茵陳,而是一個浪跡天涯,無以為家的小俠女。重要的是,她還有任務要完成。

    “我知道我達不到韋家的要求,可是我會努力學的,我是真的很喜歡南藤……”茵陳委屈得眼睛都紅了,而這一幕,讓剛剛奔來的韋南藤聽到了,心裏一陣悸動,衝了進來。

    “我也喜歡茵陳,除了她,

    我誰都不娶!”

    南藤的話讓韋夫人和南蘅一怔,他們沒想到南藤迴來,走的時候分明囑咐下人把他看住的啊。哎……瞧他的樣子,看來是被這小姑娘迷惑得太深了。

    “母親,您向來通情達理,闊達的人,從來不幹涉兒子的事情,此刻怎就不支持兒子了呢!”南藤憤憤而言。

    瞧他的樣子,衛夫人語重心長道:“畢竟是你的婚姻大事。”

    “我娶一個我喜歡的,不好嗎?夫妻和睦,不是更重要嗎?茵陳沒有哪裏不好,不過是身世悲苦,可這也怨不得她。母親,您沒和她接觸,她真的是很善良的姑娘。”

    南藤的話,讓茵陳心裏一暖,淚水盈上了眼眶,原來南藤對她的情意如此之深,這道讓自己沒有想到。微微的,被他感動了。

    南藤瞧著茵陳楚楚的模樣,內心不忍,拉住了茵陳的手,替她抹掉了淚。這一幕,看得韋夫人心中一緊,臉色陰沉,可轉而又和顏悅色起來。

    “罷了,難得你這般中意這姑娘。江姑娘瞧上去也麵善得很,就順了你的意吧。不過這事也要你父親同意才好。”衛夫人柔柔道,慈祥地望著她二人。“江姑娘住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既然你想娶她,便接到府中吧。”說罷,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住,而韋夫人裙踞輕攏,走出了門。

    就這樣嗎?就這麽輕易同意了嗎?剛剛還是一副不能容忍的架勢,此刻就這麽輕易結納了自己?茵陳望向南藤,可他哪裏想那麽多,安奈不住的幸福洋溢於容,整個人如暖陽一般,耀得茵陳心馳蕩漾。

    南蘅挽著母親走出了客棧,依舊是不解。來之前分明是說不能讓這樣一個女子入家門的,母親就這般讓步了?

    “母親,您是同意他們了嗎?”南藤不能理解,自己當初擇妻,母親可是一絲容不得他參與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哪裏有選擇的機會。想到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到不是不喜歡自己如今的妻子,隻是覺得,不應這般不公,有點暗暗妒忌起弟弟來。那姑娘,生得姿容明麗,自家的妻子是比不得的,雖然妻子名門毓秀,通詩曉文,可如果讓自己選,也想尋一個鍾情之人。

    “我何曾說過同意?”韋夫人語氣淡淡。

    “那你讓她入府?”南蘅不解。

    “與其讓她在這裏和南藤會麵,倒不如守在眼皮底下,任他們想,也不會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我韋府好進,可留不留得下來,就看她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是啊,幹嘛要因此和兒子鬧開呢?讓她離開的辦法有千萬,為何要偏偏走讓兒子怨恨自己的這條路呢?這不是她韋夫人做得出來的。

    “茵陳,我會好好對你的。”南藤臉頰暈紅,像個姑娘似得道。

    茵陳點了點頭,猛然間,想到了什麽。

    “我妹妹……”她抬頭向門口望去。曾青從昨天晚上離開就一直沒來她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在生氣。

    如果自己和南藤走了,那曾青怎麽辦?他會不會繼續跟著自己?他都跟了自己一路了,從未放棄過。可昨天那神情,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南藤,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我妹妹。”

    茵陳敲了敲隔壁的房門,沒有迴應,她沒放棄,知道聽到房中緩慢的腳步聲響起,曾青托著緩慢的腳步給她開了門。

    “曾青,你還好吧。”茵陳瞧著麵容憔悴的他問道,瞧這樣子,一定是一夜沒有休息好,而自己,不是沒有責任的。

    “我很好。”曾青轉身迴房坐在椅子上,澄澈的雙目盯著茵陳,沒有一絲情感,連往日的怒氣也沒有了。

    茵陳跟了進去。

    “那個……我要和南藤走了……”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

    茵陳一愣,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淡定的神情,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從來都是自己牽著他,第一次,因為他,茵陳的心慌了。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茵陳的話讓南藤一怔。他沒想到茵陳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是很討厭自己嗎?很不喜歡自己跟著她嗎?一直在躲著自己。

    “算了,你是去和那書生成親的,我去算什麽。不去。”

    為什麽,他跟著自己的時候,自己很煩。當他要離開的時候,竟有些不舍。是這樣的日子已經成為習慣了嗎?

    “起碼等我成親以後你再走。”茵陳靠近他迫切地說。起碼,等我任務完成再說吧。

    曾青抬頭望著她,依舊沒有一絲情感。

    茵陳真的慌亂了。眼圈竟紅了,垂著頭,嬌聲道:

    “我一個親人都沒有,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

    曾青的心猛地被撞,眉頭一蹙,眸中閃爍著驚異和柔情。的確,她除了自己,果真誰都沒有了。曾青默默念著。可究竟是從何時起,兩個人的關係竟變了?從相會追逐到相依為命

    ?還是從一開始就是這般,隻是彼此都沒主意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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