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院吵雜的聲音已盡消散去,偌大的會客廳燈光通明卻隻有洛鸑鷟和年裘這兩個客人。


    此時的洛鸑鷟和年裘早已洗漱完畢,穿著仆人準備好的睡衣,強打精神地坐等彌希珩的宴會散席,其實真正強打精神的也隻有洛鸑鷟一人而已。


    隻見洛鸑鷟斜靠在大的真皮的沙上,懷抱著不知從哪找出來的毛絨玩偶腦袋已如小雞啄米狀,眼皮實在無力支撐,整個人感官漸遠,大腦漸漸沉了下去。


    年裘則是看著整整一麵牆的各種獎杯和宣傳照依然精神抖擻,異常的精神力遠不是人類可以相比,臉上看不出有絲毫的困意,隻是這滿牆的俊臉頗有炫耀之勢,可見主人有多自戀。


    “小鸑鸑~~”不知何時進門的彌希珩以異於常人的度朝著沙中正和周公約會的洛鸑鷟的身上撲去,受到外來力影響的洛鸑鷟迅倒下卻被彌希珩一把擁在懷裏盡情被虐。


    睡意已無的洛鸑鷟有些痛苦的用力摟住懷中的毛絨玩偶,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隻是低聲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任憑彌希珩在自己的身上蹭來蹭去。


    緊跟在彌希珩身後的椿滿臉笑意,一如既往地一言不。


    “彌希珩!你給我下來!!”隻是實在看不過去的榎出手一把拉住彌希珩的後襟,向後用力想將彌希珩從洛鸑鷟身上拉離,救其於水火之中,卻現彌希珩死死抱住洛鸑鷟,任憑榎用再大的力也無用,反而促使彌希珩更加用力地摟緊洛鸑鷟的脖子,適得其反。


    洛鸑鷟原本困得睜不開的眼在彌希珩突然加大的力度中猛然瞪圓,唿吸不過來了!


    不出聲音的洛鸑鷟隻好放棄懷中的毛絨玩偶,用力敲打著彌希珩的手臂,不斷出“唿唿”的聲音。


    “我不要鬆手——”彌希珩完全賴定了的姿勢鬆了鬆圈住洛鸑鷟脖子的手臂,騰出唿吸的空間,緊緊貼著洛鸑鷟的臉,稍稍扭頭,瞪向榎,一臉好事被破壞的不滿,“你走開啦!”


    實在無力再看此人耍寶下去,年裘終於無奈地長歎出氣,他終於能理解洛鸑鷟來之前為何會露出如此糾結的表情了。


    在外人麵前高冷存在的洛鸑鷟怎麽可能甘心被人當人偶一般蹭來蹭去,想著徑直向彌希珩的方向走去,站立著,年裘冰山般的臉俯視著如年糕般粘著洛鸑鷟緊緊不放的彌希珩,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了,“能不能先談正事,”說著將視線投向一旁的洛鸑鷟,眉頭微微皺起,“還有你,能不能先辦正事?三更半夜還睡不睡覺?”


    洛鸑鷟這才想起來,剛剛被睡意侵占的大腦開始緩慢運作,揉了揉睡眼,勉強提起勁,洛鸑鷟將今天的事情從頭打完敘述了一邊而後安靜下來,等著對方給出意見。


    整個會客廳沉寂許久,彌希珩意猶未盡地出聲了,“沒有了?”


    “對啊,”洛鸑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細節沒有講到,於是肯定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拍拍嘴,繼續說道,“所以我才來找你嘛,這種事情我可沒遇到過。”


    “啊,你說的是流靈吧?”彌希珩脫口而出,和洛鸑鷟不同的時他完全沒有思考就已經知道洛鸑鷟在說什麽了。


    “流靈?什麽東西?”洛鸑鷟沒想到彌希珩竟然迴答得如此快,睡意漸漸斂起,看來找彌希珩是找對人了,想著眉頭輕輕皺起來,“你從來沒告訴我過啊。”


    彌希珩環繞洛鸑鷟肩部的雙手並未鬆開,反而將頭抵在洛鸑鷟的肩頭,眼睛眯了起來,“那當然,這麽危險的東西怎麽能教給你呢?所謂流靈,是指一種能量向另一種能量輸送的特殊容器,是通過符咒來實現的,你說的這種情況恐怕是有東西在汲取這母女兩的生命力吧,不過女兒的情況會更危險些,眼睛相當於人類身體上的閘口,一旦開啟,生命力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快。 ”


    “那要怎麽辦?”洛鸑鷟略顯焦慮地撓了撓下巴,麵色顯得沉重起來,側頭看向彌希珩的腦袋,詢問解決的辦法,“我不知道如何下手啊。”


    彌希珩提了提腦袋,對上洛鸑鷟一臉霧水的表情,突然偷襲洛鸑鷟的臉,出“啵—”地一聲,而後滿意地咂咂嘴開口道,“不怕,有我呢。”


    說著突然哼起不知名的曲調,顯得心情極好,完全沒有注意年裘那略顯訝異的眼神。


    習以為常的洛鸑鷟無語的撇了撇嘴,看向年裘,卻一臉滿意地揚了揚嘴角,得意地咧嘴道,“你看,我師父一下就知道答案,還說什麽妖呢。”說著臉上的得意表情顯得有些嘲笑。


    “咦——?”未等年裘給與迴應,彌希珩率先出不解的聲音,嘴唇靠近了洛鸑鷟的耳朵低聲道,“小鸑鸑不對哦,能出現流靈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除妖師的符咒,而另一種則是妖本身的能力,你怎麽連這麽簡單的東西都不懂呢?師父好心痛啊~”說著,故作傷心地吸了吸鼻子,彌希珩低低嗚咽起來。


    卻不想在聽到彌希珩“好心”解釋的結果時,洛鸑鷟再次如睡意襲來般失去了思考能力,下一秒鍾大腦迅運轉,卻不出任何聲音。


    除妖師?妖?師父到底是什麽意思?想著語帶訝異地反問出口,“什麽除妖師?什麽妖?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妖呢?”


    彌希珩表情立馬恢複正常地用洛鸑鷟的衣角擦了擦鼻子,卻鬆開了一隻手直指站在一旁的榎,笑道,“榎就是妖——”


    “啪——”洛鸑鷟頓感大腦的某根弦斷裂,大腦久久不能思考,隻是重複般地喃喃出聲,“榎…是妖…?”幾秒鍾後洛鸑鷟大驚出聲,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怎麽可能!?他不是你的經紀人嗎!!?”看向一旁未出聲的榎,洛鸑鷟透出了詢問的眼神,卻見榎默默地推了推眼鏡,終於點了點頭。


    “對啊,”彌希珩承認地點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這麽較真的洛鸑鷟還真是難得,於是便想將她再打擊得深一些,“誰規定妖怪不能當經紀人了?咦?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


    洛鸑鷟突覺這二十幾年白活了,從還未懂事起,洛鸑鷟就和彌希珩一起生活,當然也是在椿和榎的照顧下長大,隻是這麽多年來,她隻當榎是天生童顏所以從來未懷疑過他的身份,如今這完全顛覆自己價值觀的理論竟然出自自己最信賴的師父之口,那所謂的“妖”就不僅僅是人們臆想中的生物了,但是,自己一時間真的難以接受。


    看著洛鸑鷟的表情變了又變卻始終處於沉默狀態,年裘終於暗歎一聲,竟然出口維護洛鸑鷟,“別怪你徒弟少見多怪,我看她之所以如井底之蛙般都是你做師父的失職,簡而言之,是你的師之惰。”


    “哦?”彌希珩原本眯起的眼微微睜開了些,卻在對上年裘的臉時之前的玩世不恭全然不見,一層不變的笑容裏卷起一陣冷意,“那你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


    對上彌希珩凜冽的眼神,年裘的臉色越來越冷,室內的氛圍一下子僵硬冷卻起來,兩人相視的眼神間電光火石般鬥了幾個來迴。


    “哎…”比年裘還要惜字如金的椿竟然個出聲,隻是長歎一聲後決定無視眾人轉身向樓梯走去。


    “好了,快鬆手!”此時的榎也再次出聲且輕鬆地將彌希珩從洛鸑鷟的身上拖起來,半拉半拽地向二樓走去,“趕緊洗澡去,一身臭汗!”


    “啊——”彌希珩出殺豬般的慘叫聲,不甘心地掙紮幾下卻現絲毫無用,於是便死心地任憑榎拉著自己的身體。


    朝洛鸑鷟揮揮手,彌希珩幾乎是淚眼迷離,“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先安心睡覺去吧…”


    突然不小心撞上樓梯扶手,彌希珩扭頭惡狠狠地瞪著榎,吼出聲來,“榎——我的腿!能不能看著路走!”


    “有空抱怨你完全可以自己走!”榎毫不留情地反駁道,幾乎是用鼻子出氣。


    於是在兩人你爭我嚷的聲音中,洛鸑鷟的困意再次襲來。


    果然,有彌希珩在她就會覺得很安心,雖然自己的師父是個天上地下無的級戀徒控,但卻擁有誰也無法匹敵的力量,此時此刻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如果如彌希珩所說,那麽年裘真的是妖了?


    想著,洛鸑鷟有些逃避地揉揉腦袋,如此多的信息量腦袋要炸了,還是睡醒了再說吧,說不定隻是個夢。


    打定主意的洛鸑鷟滿意地點點頭,自顧自地向二樓走去,全然不顧身後一直直立著的年裘。


    看著洛鸑鷟匆忙逃離的背影,年裘突覺好笑地“噗”出聲,看來她是感覺到自己的身份了。


    隻是她能如此快地接受自己身份卻是因為那個叫彌希珩的人類,難道自己的千言萬語都抵不上那人的幾句笑話嗎?


    想著,年裘臉色不禁冷下來,挪了挪身子,屈身陷入了沙中,習慣性地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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