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淺淺笑著,跟平日裏並沒有什麽不同,端著的安胎藥是衛南隅送來的,蔚喬雖然不會盡信衛南隅,但一個月相處下來,她直覺衛南隅不會做出這種損人利己的事。

    隻是在路上這安胎藥遭遇了什麽,除了茯苓誰都不知道。

    剩下唯一知道的係統豆包也掉線了。

    蔚喬扶著桌角站起身,走近茯苓,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皺起眉頭嫌棄道:“味道有些大,一定很苦。”又指了指桌子,轉身向床榻方向走去,“先放那上吧,我累了,先睡會。”

    蔚喬放緩著腳步,注意著後麵的動靜,發現茯苓果然跟上來,眼睛裏盛著滿滿的無奈,“娘娘,這藥啊涼了更苦,到時您定是更不想喝了。”

    說著伸手端到蔚喬麵前,像鼓勵小孩一樣看著她。

    “我什麽時候逃避吃藥了……”蔚喬接過茯苓端著的玉碗小聲嘀咕著,一副被說穿了心思的模樣。

    擱到嘴邊吹了吹熱氣,蔚喬嫌棄地撇撇嘴,餘光向上瞟,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茯苓正望著自己,具體的表情看不見。眼睛一轉,蔚喬忽然將捧著的碗遠離自己的嘴。

    “你去取點甜棗或者蜜餞。”

    茯苓猶豫了一瞬,見蔚喬卻是“你不拿來我不喝”的樣子,心中作急,隻好轉身去取。

    待茯苓急匆匆地趕迴來的時候,正看見蔚喬捂著嘴在床前來迴走,邊走邊跺腳,看到茯苓迴來立馬撲過去,搶了她手中的蜜餞吃到嘴裏,才舒心地大喘了一口氣。

    “賢妃姐姐送來的這藥與平日裏吃的太不一樣了,簡直要把我前幾日的惡心給勾迴來,茯苓,下次得提前把蜜餞準備好。”蔚喬坐在床邊,邊咬著蜜餞邊說道。

    平時蔚喬喝藥都很痛快,就算是討厭安胎藥的味道,一般也會捏著鼻子喝下去,茯苓還曾在心裏讚她跟尋常嬌女不同,今天卻異於往常。

    抬眼看了看矮幾上空了的藥碗,茯苓屈身應是,便想轉身將藥碗端下去。

    蔚喬眸光一閃,捂著肚子“哎呦”了一聲,就看到茯苓的背影一抖,趕緊轉過身急忙跑過來,“怎麽了娘娘?”

    她扶著蔚喬的胳膊,麵容焦急,像是被嚇到了,蔚喬仔細端詳了一番,卻也看不出什麽別的情緒來,隻好羞赧一笑,指了指肚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娘娘身子才將將四個月就已感到胎動,腹中孩兒一定是個活潑的小皇子!”茯苓低著頭,並不看蔚

    喬的臉,像是在閃躲著什麽,隻是語氣中確實驚喜。

    蔚喬“嗯”了一聲,像是尋常母親一般露出溫柔的眼神,在自己腹部輕輕撫了撫,眸中都能淌出水,她輕輕道:“有時候感覺自己已經是萬分幸運了,卻還想渴求更多,而今就希望肚子裏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長,我……唔!”

    說到這裏蔚喬臉色一變,猛地抓緊了茯苓的手,全身顫抖著蜷縮在一起,茯苓一下就慌了,跪下身子驚叫著:“娘娘!娘娘!”

    這一聲叫喊把在外間做事的宮人都引了進來,看到蔚喬的樣子都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蔚喬仰起頭,蒼白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緊緊咬著嘴唇已經沒了血色,麵容已經扭曲的,像是遭受了天大的磨難。

    她一手拽著茯苓,一手按著腹部,似乎尚且還有一絲神誌,對著趕來的宮人用微弱聲音說道:“快去……太醫!還有……皇上!”

    斷斷續續的話語不成句子,但半夏和冬青卻沒半分猶疑,急忙跑出去一個去叫太醫一個去喊皇上。

    茯苓被蔚喬抓著,什麽都做不了,急得已經落下了眼淚,看著蔚喬哭道:“沒想到賢妃娘娘如此心狠!娘娘!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太醫和皇上就要來了!娘娘一定要撐住!”

    蔚喬已經疼得說不出來話,抓緊茯苓就像抓緊一根救命稻草,她微微睜開眼,案幾上翠綠的玉碗安然躺在上麵……

    ……

    殷修越一天都感覺心神不安,批完了最後一個奏折,他悠然的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張馮在一旁收拾桌案,得心應手地一絲聲響也無。

    “今日怎麽如此安靜?”殷修越按著眉心喃喃自語,張馮知道那不是在跟自己說話,便一句話也不搭。

    過了半晌,殷修越猛地坐起來,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眉頭緊皺。

    今日衛賢妃去蔚昭儀那裏小坐,他是知道的,這幾日蔚昭儀沒少被衛賢妃占用,他隱有不快也是常有的,隻是天色漸暗,賢妃應是已經迴去了,往常這個時候係統都會給他報個平安的……

    “係統?喂?係統?快迴朕話!”殷修越在心中召喚係統,卻得不到任何迴應,係統曾說過,若想找它隻要心中傳喚即可,它隨叫隨到。

    殷修越終究是坐不住了,站起身繞過張馮,陰沉的麵容下隱有一絲憂慮,“去,找竇統領,告訴他將人帶到霜華殿!”

    張馮聽不懂殷修越話中意思,隻知道照做便可,

    躬身應是,再抬頭時候殷修越的影子已經不見了。

    去向霜華殿的那趟路不知何時在殷修越心中已經十分熟悉了,他跨著步子,路過宮人的見禮都隻當沒看見,徑直向霜華殿走去。

    眼看就要到霜華殿了,那裏突然竄出兩個小姑娘,直接撞到了他身上,他停下腳步穩住身形才看到是蔚昭儀身邊的貼身婢女。其中一個望見是皇上,急忙看了另一個婢女一眼,連禮數都沒顧及,就急忙跑開了。

    另一個趕忙拉住殷修越,在他問話之前急忙道:“皇上!快去看看昭儀娘娘!她肚子痛!”

    殷修越連後麵那句話是什麽都沒聽清,甩過了冬青就往裏麵走,腳步卻有些踉蹌。

    係統依然是沒有聲音,殷修越心跳如鼓,胸腔中空悠悠地好似要失去什麽東西一樣,有什麽東西揪住了他的唿吸,讓他緊繃著一根弦。

    但他好像混不自知,隻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定都是她跟係統商量好的,她一向是不玩弄朕就難受。

    等踏進了殿門,聽見裏麵嘈雜的聲音和哭泣哀嚎聲,殷修越的心向下一沉,再往裏去,蔚喬蜷縮在地上的身形,映得他眼睛一痛。

    “阿喬!”他喊,然後奔過來甩開茯苓扶起她。

    蔚喬一愣,竟然連疼痛都不記得了,對上殷修越的眼睛,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聽見殷修越這樣叫她,阿喬,原來他知曉她的名字;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殷修越暗紅的雙眸,和眸中那掩藏不住的害怕。

    他當真了。

    而且驚怒和痛苦。

    “太醫呢!去叫太醫啊!”根本已經忘記了門口不顧見禮去向太醫院的半夏。

    蔚喬看著殷修越嘶吼著,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已經凝結,她甚至聽不見殷修越在吼叫著什麽,滿眼裏都是他恐懼的麵容。

    就好像他失去過什麽一樣。

    蔚喬微微歎了口氣,握住殷修越的手暗中一緊,然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進殷修越的懷裏,頭抵在他的胸膛上,用隻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

    “別怕啊,我沒事。”

    蔚喬說完之後,隻覺得背後抓著自己衣裙的手緊了又緊,然後又鬆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撫弄著,就好像能安慰自己一樣。

    他安靜下來了,像是一隻初被安撫的小獸,周圍跪著一地的宮女都噤若寒蟬,蔚喬隻能聽見殷修越的唿吸聲。

    感覺自己身體一輕,蔚喬整個被殷修越攔腰抱了起來,踏上腳踏,想把她放在床上。

    殷修越一言不發,蔚喬以為他生氣了,便糾結自己還要不要演下去,卻忽覺臉上一涼,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帶走了她臉上的熱氣。

    蔚喬猛地抬頭看殷修越的時候,殷修越別過臉去。

    “劉太醫!快去看看娘娘!”沒有看到殷修越臉上的表情,卻聽到了半夏焦急的聲音。

    一個老態龍鍾背著藥箱子的人被半夏半拉半攙著走到殷修越麵前,顫顫巍巍著跪下唿“萬歲”,得到皇上的頷首,劉太醫趕忙走到一旁打開藥箱,過來給蔚喬診脈。

    按說這麽大陣仗,劉太醫就算不把脈也幾乎就能猜出來是怎麽迴事,然而診了一會兒,劉太醫臉色越發古怪。隻是在皇宮裏混的人都如事精一般,劉太醫也是如此,他放下手看向殷修越,用眼神表示此事不對。

    蔚喬指了指矮幾上的玉碗,又暗中掐了一下殷修越,就聽後者對劉太醫說:“你先去看看那藥碗裏的藥渣可是有什麽不對。”

    見殷修越並沒有詢問他蔚昭儀的情況,劉太醫心中有數,便轉身去拾起那個玉碗,擱到鼻尖剛嗅了嗅,就臉色大變,馬上跪下惶恐道:“迴皇上!這根本不是補藥!是宮內禁止的滑胎露,其中含有白術,紅花,當歸等孕者大忌的藥材!是萬萬不可以給昭儀娘娘喝的啊!”

    一旁的茯苓聽此終於有了動靜,忙跪著爬到殷修越跟前,不停地磕頭賠罪,“皇上明鑒!奴婢什麽都不知道!補品是賢妃娘娘送來昭儀娘娘讓奴婢煎的!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

    殷修越冷哼一聲,不理茯苓,而是問劉太醫,“倘若正常人吃了會如何呢?若是男子誤食了又如何呢?”

    劉太醫顯然是沒想到皇上會這麽問,微有猶豫,剛要迴話的時候外麵又是一陣嘈雜之聲。

    前腳竇則驍剛把一哭喊的女子扔到劉太醫旁邊,後腳一怒不可遏的尖銳聲音就傳了進來。

    “皇上!您叫竇統領闖臣妾寢宮,什麽理由都沒有憑白帶走了臣妾的宮人,這不是下臣妾臉子嘛?”

    皇後帶著一堆宮人闖了進來,麵色十分難看。

    而跪在地上急得梨花帶雨的茯苓,在看到被扔在一旁的女子時,也終於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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