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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巴州陰靈山下,在雲露淒楚的山歌中送走了他們之後,楊秋池一行人迴到巴州城,已經是下午了。


    楊秋池心情很不好,一路無語,幾個女孩子也不敢招惹他說話。


    詹捕頭來報,說已經按照楊秋池的吩咐將六裏村所有篾匠一共九個控製起來了,將他們的篾刀也都搜來了。


    楊秋池正希望用繁忙的工作來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將那些篾刀拿到自己內衙的法醫室裏,進行砍切模擬痕跡測試,然後進行比對鑒定。


    測試到第三把,驚喜終於降臨了!


    第三把篾刀砍切銅絲之後,留下的痕跡經過顯微鏡截取圖片在手提電腦上與鐵鏈斷口痕跡進行痕跡疊影比對之後,能基本吻合,而且,若幹重要細節完全一致,據此判斷,這根細鐵鏈,就是這第三把篾刀砍斷的!


    他拿起這把篾刀看了看,沉甸甸的,刀口也很鋒利,刀柄上纏著一根小布帶,上麵寫著這篾刀的主人名叫“孫老三。”


    楊秋池吩咐備轎,帶著宋芸兒和霜兒、雪兒兩個俏丫環,領著捕快、護衛大隊人馬趕到了六裏村。在蘇裏正的帶領下,來到了孫老三孫篾匠家。


    這村裏所有的篾匠都已經被蘇裏正派民壯控製起來了。


    孫篾匠看見這兩天一直在村裏查案的知州大老爺帶著捕快徑直找到自己,嚇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楊秋池往民壯們在院子裏擺好的太師椅上一坐,將那兩截鐵鏈往孫篾匠麵前一扔:“說!這鐵鏈是不是你砍了偷走的?”


    孫篾匠不清楚楊秋池是如何知道的。但既然官老爺那麽肯定地找到了自己,孫篾匠哪還敢隱瞞,哆嗦著說道:“小人……小人該死……是小人在霍小四家院子裏偷偷砍了拿走地……”


    “怎麽砍的?”


    “我……我將鐵鏈放在地上,用篾刀砍斷的。那鐵鏈很細,放在地上一刀就斷了。”


    “你前兩天為何不出來招認?非要等本官將你揪出來嗎?真是他娘的刁民一個!”楊秋池在太師椅扶手上重重一拍,喝道:“快說,你是如何謀財害命,殺死李憨包地?說!”


    聽了這話,孫篾匠驚恐萬狀,抬起頭叫道:“大老爺,小人冤枉啊!那李憨包可真的不是小人殺的啊。”


    “你砍斷偷走的鐵鏈就是死者脖頸上用來捆石頭的,人贓俱在,你他娘的還嘴硬!”楊秋池大怒。喝道:“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雲露的事情已經讓他心情很不好,而這幾天連續進行了數百例的痕跡比對,弄得他頭昏眼花眼冒金星。想起前兩天自己在這村子裏跟個傻瓜似的東查西看,這孫篾匠明知道自己在查究竟是誰砍斷的鐵鏈,他就是不出來招認,在旁看笑話,現在又不肯認罪。不由得讓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叫捕快們打這孫篾匠地屁股。


    衙役捕快們齊聲答應。上前抓住孫篾匠,拖到一旁,劈哩啪啦就是一頓狠打,將個孫篾匠打得鼻涕口水橫飛,哭爹喊娘慘叫不已。


    霜兒有些不忍,一邊給楊秋池扇著扇子,一邊俯過身低聲道:“老爺,還是先查清楚再說吧,一上來就打板子……”


    楊秋池把眼一瞪:“用得著你來教我該怎麽做嗎?嗯?”


    霜兒畢竟是苗家姑娘。從小在苗寨長大,沒有受過漢族上下尊卑的綱常倫理的嚴格教化,所以,上次在苗寨,也隻有她這樣地奴婢才會開玩笑教大老爺唱情歌,引出了那場天大的誤會。


    現在她見楊秋池不由分說就要打人,心中不忍,也大著膽子勸了一句,沒想到一向和顏悅色從沒拿她們當下人看的大老爺會當眾訓斥自己,俏臉頓時懲得通紅,嘴巴一癟,就要哭鼻子。


    楊秋池那話一出口,馬上就後悔了,見她慘著臉要哭,更感歉意,伸手將霜兒拉到麵前,低聲道:“對不起,霜兒,我這兩天有點煩,說話重了點,你別介意啊。”當即揮手讓衙役們不要再打了。


    霜兒雖然沒有象漢族女子那般嚴守綱常等級,卻也懂得尊卑有序,可平日裏楊秋池和她們說話都是和藹可親的,霜兒、雪兒拿他更多的當成是兄長,而不是官老爺,現在楊秋池忽然發脾氣,難怪霜兒委屈,不過也知道按照規矩自己是不能這樣和老爺說話地。


    現在楊秋池反過來給她道歉,又聽從了自己的建議不再打板子了,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含著淚花急忙道:“不不,是霜兒不對,老爺怎麽能給我一個小丫頭道歉呢?”


    楊秋池見她又羞又急滿臉通紅,更覺歉意,低聲道:“霜兒唱山歌唱得那麽好,人也漂亮,要哭鼻子那可就不好看了哦。”


    想起唱山歌,隨即想到雲露離去時淒涼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陣酸楚。


    霜兒聽楊秋池柔聲安慰自己,又是委屈又是高興,含著淚眼感激地向楊秋池點了點頭,退到後麵,接著給楊秋池扇扇子。


    那三十大板還沒打一半,就被楊秋池叫停了,不過,就算這十來板,也已經將這孫篾匠打得哭爹叫娘慘兮兮地了。


    衙役們將孫篾匠拖了過來。楊秋池問:“你肯招認了嗎?”


    孫篾匠哭喪著臉哀求道:“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小人真的沒有殺李憨包啊。求老爺明察啊。”


    剛才那一折騰,楊秋池已經冷靜了下來,說道:“本官問你,你砍霍小四院子裏的細鐵鏈幹甚麽?”


    “我那天中午扛著一大捆涼席要去巴州賣,路過霍小四家附近的時候,捆涼席的繩子忽然斷了,接上去又太短,沒法捆。這一大卷涼席不捆起來就沒法扛到巴州去。我就來霍小四家想借一根繩子。他們家沒人,我看見院子裏有栓狗的細鐵鏈,反正他們也不用,我就……我就砍斷了拿去捆涼席去了。”


    “你去賣涼席,身上帶著篾刀幹什麽?”


    “習慣了,我的蔑刀一般都插在後腰的刀鞘裏,隨時用著方便。”


    “嘿嘿,這麽說你倒還是個刀客哦。”楊秋池冷冷一笑,臉一板,接著問道:“前天下午酉時,你跑到哪裏去了?”


    “酉時……?”孫篾匠想了想,“酉時……小人中午午時左右就去了巴州城賣涼席去了,天黑之後才離開的。”


    他也跑去巴州了?楊秋池腦袋有些大,難道他也沒有作案時間?問道:“有誰可以作證?”


    “作證……?”孫篾匠揉了揉差點打開了花地屁股,“我中午吃過飯去的,晚上才迴來……,我一個人住在村子邊上,沒有鄰居,又沒錢娶妻生子,孤身一人……誰給我作證啊,可我真的沒有殺那李憨包啊。”


    “你沒有時間證人……也就是說沒人能夠證明你不在殺人現場,而你用篾刀砍斷的這根細鐵鏈卻出現在了死者的脖頸上,你說,這是怎麽迴事?”


    孫篾匠聽楊秋池說的話,仿佛已經將一樁殺人重罪扣實在了他的頭上,頓時嚇得麵無人色,慌張張連連磕頭喊冤,卻不知道該怎麽洗刷自己的冤屈。


    楊秋池也發覺這裏麵恐怕的確有冤屈,便耐著性子幫他迴憶道:“你好好想想,你中午離開村子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你?”


    楊秋池和藹的態度讓孫篾匠心裏稍稍放寬了一點,想了想,搖搖頭:“我住在村邊竹林裏,前後左右都沒有鄰居,那天天氣又很熱,大中午的誰會跑到太陽底下來曬呢。好象一路之上就沒見到什麽熟人。”


    “那有沒有人可以證明你酉時的時候的確在巴州賣涼席?”


    “證明……,可我……可我在巴州沒遇到什麽熟人啊。”孫篾匠苦著臉說道,他很擔心自己如果找不到證人,會不會因此硬把這殺人罪賴在自己頭上抓去坐牢甚至砍腦袋。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幸虧他這一次遇到的是楊秋池,――一個剛剛接受過“無罪推定”社會主義法治理念教育的新時代的司法工作者,一個充滿自信能夠抓住真正元兇的現代法醫。要是換成別的古代官僚,這麽強的有罪證據,又沒有時間證人,鐵定大刑伺候,屈打成招,這腦袋可就懸了。


    楊秋池想了想,問道:“你捆涼席的那根鐵鏈呢?”


    “下午的時候,有個人將我那一捆涼席都買了,那鐵鏈捆著涼席的,所以也被那人扛涼席的時候帶走了。”


    孫篾匠不知道這個情況對他有多麽的重要,但楊秋池知道,他追問道:“那個人是誰?住在哪裏?”


    孫篾匠這才從楊秋池的話語中發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惶恐地說道:“我……我不認識那人啊……”


    “男的女的?多大了?長的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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