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空下起了小雨。


    陌罌忽然站住,仰起臉望著深諳的藍色。莫任辛走著,忽然覺得身邊空了人,轉身,就看見那個與酒吧格格不入的小女人靜靜地站在那裏,獨成一景。收了傘,他走迴她身邊。


    陰影灑在她身上,陌罌迴過神來,抬起頭,那個好看的男人,靜靜地望著他,她甚至能在他暗藍的眼裏,看見她自己小小的身影。紅了臉,她匆忙地低下頭,“謝謝你幫我,我很久沒來這裏了,已經不熟悉了。”


    “你以前常來?”職業裝,一臉懵懂,莫任辛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女孩,會是酒吧的常客。


    她沒有迴答,那段黑暗的曆史,她不願意和別人說。


    許久沒有人迴答,莫任辛也覺得倦了,他向來就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更何況還是這種過去可能有汙點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她,竟然格外地好奇和在意——若不是這樣,剛才他也不會出手相助了。


    “我送你迴去,走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迴去的。”她仍是低垂著頭,聲音細小得他有些聽不真切。


    莫任辛淡淡地笑,“怎麽,你怕我吃了你麽?”


    “啊……?”陌罌忽的抬頭,看到他眼裏的笑意,臉尷尬地紅著,急忙搖頭,“沒有沒有,你是好人,我知道。”


    “哦?”莫任辛越發覺得好玩了,“好人和壞人也是可以看出來的麽?也許我殺了很多人而你不知道,然後你隻是看著我,就說我是好人了?如果這麽簡單,那這個世界要有很多壞人都要逍遙法外了。”


    陌罌搖了搖頭,“不會的,我相信你,你是好人。”


    他本是打趣的話,她卻認認真真地迴答,莫任辛失笑,真的是……像小孩子一樣。


    她的發絲有些濕,垂在肩頭,甚至有一縷粘在她的臉角。莫任辛笑,修長的指觸及她的臉,燙燙的,有些灼了他的手。陌罌本能地一退,避開了。


    “你看,你說我是好人,怎麽還怕我?”


    “我……”陌罌更加尷尬,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來,“不是,不是怕你,我是……我是本能反應。”


    “那你就讓我送你吧,這麽晚了,我還要迴家休息,你就要讓我這個救了你的人,在街頭和你站一宿?”


    “我,我……”她又垂下頭,一副糾結的模樣。


    “好了,下著雨,先上車吧。”這次沒有再給她迴絕的餘地,他攬過她的肩,帶到了他的車上。


    車裏暖暖的,開著淡黃色的小燈。小女人坐在汽車的一角,裹著絨絨的毯子。莫任辛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她,“先喝一點,暖暖身子,看你,淋了一會兒雨就開始哆嗦了。”


    聞管家在前麵準備啟動,聞言有些驚訝,不自覺地向後看一眼,就望見一向雖是紳士卻冷冰冰的莫任辛,正滿眼帶笑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


    以後的很多年,聞管家總是會想到那一夜,這一切噩夢的開端。


    五年後。


    美國紐約。機場。


    女人踏著5cm的高跟鞋在機場裏快速行走,及地的藍色長裙在空中搖曳擺動,收腰的設計凸顯出她的美麗。黑色的大框墨鏡幾乎遮蓋了三分之二的臉頰,隻露出她小巧的下巴和殷紅的嘴唇。微卷的長發透出褐色的光澤。東方女人,卻帶著歐洲女子的氣質。


    陌罌實是不適應高跟鞋,今天破例穿5cm都快要把她逼瘋了。偏偏還遇上堵車,所以不得不冒著摔倒的風險在光滑的地麵上風馳電掣。


    從舊金山飛往紐約的飛機在五分鍾前就已經降落了,隻希望她要接機的這位貴客不會因此向她的boss抱怨。


    男人一襲淺灰色西裝微微敞開,露出裏麵白色的襯衣。袖口隨意的挽起,露出白皙而精壯的手臂。他沒有打領帶,整個人都透出一股不羈的貴族氣息。


    陌罌遠遠地看見他,放慢腳步,使自己不顯得那麽狼狽。


    “你好,請問是安宇哲先生麽?”陌罌盡量語氣溫和地問,然而氣息還是有些不穩,“我是lm公司的副經理陌罌,負責您在紐約期間的一切事務。”


    “你好。”男人摘了墨鏡,微微低頭淡笑著。


    陌罌在看清男人容貌的一瞬就徹底呆住了,如果不是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叫安宇哲,如果不是她清楚地記得那個人已經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陌罌一定會以為安宇哲就是莫任辛。她從沒想過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可以如此相像,甚至就連她都看不出任何的差別。


    “小姐,你很喜歡我麽?”安宇哲不知何時已經伏在她的耳邊,說話時一吐一吞的薄荷香縈繞在她臉側。


    他身上有種不同於莫任辛的邪魅和囂張,這一點,更像是肖慕澤。


    “抱歉,”陌罌向後退到安全距離,“我隻是想起一個故人。”


    安宇哲保持著笑容,狹長的眼興趣盎然地看著她,“既然是故人,那我們就算朋友吧。對於合作商,尤其還是你的朋友,是不是讓我站的時間有些長了?”


    “啊……抱歉,請這邊走。”陌罌拉過他扔來的行李箱,感歎自己沒有帶助理來的失策。


    已近中午,在安宇哲的各種理由之下,陌罌和這個初次見麵的男人,共度了午餐。


    他的話不多,卻不時地注視著陌罌。他的眼帶著蠱惑人心的誘惑,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和莫任辛很像,“我很久沒來紐約了,想到處玩一玩,你陪我。”


    “安先生……”


    “叫我安宇哲,不是朋友麽?”


    “安……安宇哲,我隻負責你和公司的合作,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不能……”


    “你說過的,你負責我的一切事宜。或者,我可以打電話給你的boss,讓他批準。”


    陌罌皺了皺眉,她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但是這麽多年,早就失了銳氣,“安宇哲,我可以陪你在紐約轉一轉。”


    男人的唇一張一合,溫文爾雅的姿態是天生就有的,談吐風趣,微微上揚的唇角帶著懾人的魅力。他是不同於莫任辛的,但是……陌罌……偏就難以想象會有兩個人如此相像。


    安宇哲來到紐約,在陌罌公司開的第一次會議,最終在陌罌的無數次連續的出神中結束。她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看見安宇哲,就好像看見了活生生的莫任辛,那些在無數次睡夢中出現的或美好或傷感的迴憶就會湧現出來,讓她窒息。


    “嗨,美女經理?”安宇哲在她眼前搖著手。


    陌罌迴神,看見他的臉,又是怔忪。最終,是他迫近的臉使她驚醒,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抱歉,”她站起身帶路,“安先生,今天您剛剛來,旅途勞累,另外明天早上還有一個會議,您還是好好休息,等之後您有空,再安排您的遊玩。”


    安宇哲撇了撇嘴,“你真無聊,隻會說一些官話。而且不是說好了麽,叫我安宇哲。”


    陌罌站住,迴身看他,“安先生,我想了想還是認為這樣的稱唿比較合適,畢竟您算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另外,接待您是我的工作,我隻是希望您可以在遊玩的同時也不會影響合作的進行。”


    “我不會耽誤合作的,你不用擔心,”安宇哲皺眉,聽了陌罌的話似是有些不悅,“至於其他的,我會和你的boss說。”


    說完,沒再理她,安宇哲一個人披了西裝離開。


    陌罌知道自己的情緒不對,想是任何一個人麵對這種情況都不能泰然處之。也許,她不應該接這個工作。


    陌罌到boss辦公室的時候,安宇哲正在裏麵。兩個人相談甚歡,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陌罌覺得不妙,但是也沒辦法退迴去。


    “boss,ineedtotalktoyou,justaminute.”


    “mr.anismyfriend,andisalsoyourcostosaywhatyouwant.”


    陌罌無奈,隻好默默地看向安宇哲。


    安宇哲望著她笑,半晌才起身,“ihavesomethingtodo,sorry,ihavetogo.”握了手,安宇哲走到陌罌身邊的時候稍稍垂目,“小經理,你走不掉的,”


    陌罌一怔,抬眸隻看見安宇哲帶笑的眼。


    他說得沒有錯,陌罌費盡了口舌,boss卻無論如何也要她來做安宇哲的向導。陌罌當初能來這理工作,一是因為她確實才能出眾,另外就是因為肖慕澤事先遊說過,可以說因為肖慕澤,陌罌在這間公司一向來去自由,但是現在……


    唯一能說明的,就是安宇哲的來頭,比肖慕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了辦公室,安宇哲高達的身影窩在沙發裏,無聊地翻看著手機。看見她出來,他站起身,一臉地壞笑,“我說了,你走不了。”


    陌罌冷冷地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她心裏不爽,也知道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是莫任辛,但是莫名地,她竟對他沒有半絲想要發火的意味。


    安宇哲擒著笑,看著小女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默不作聲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心下隻覺得笑意濃濃,“陌罌,你就好好地擔任這份工作,有什麽不好的?不用你操勞半份,隻陪我玩一玩就行了,嗯?”安宇哲拉住她,嗓音柔和地勸說,“反正我待不了幾天,你何必為了我,惹你家老板不開心?”


    陌罌看著他,隻幾天……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的。更何況她也不能和肖慕澤說,且不說他那樣的性格會不會直接把她拽迴去,很有可能會直接滅了這個公司,她不想連累別人。


    “那好,除了工作,我隻負責帶你到處玩一玩,你的私生活,自己照顧好。”


    安宇哲點了點頭,便放開她徑自離去了。電梯開合,小女人站在那裏不知在思索什麽,但是,大概是和他有關的吧。想到這裏,便覺得心裏一暖。隻要與他有關,無論是好是壞,安宇哲都覺得開心。


    陌罌迴了家,嬌小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床裏。床邊放著一個小箱子,原是打算明天就迴國的,所以都收拾好了,但是現在,計劃隻能取消。


    摩挲著手機,屏保是她依偎在肖慕澤的懷裏。她的身子那麽小,被他擁著,甜甜地笑。那是莫任辛離開後地第三年,她的生日,他特意去學了做飯,一天都在家裏,伺候她。肖慕澤為了她做,餓多少,陌罌不是不知道,隻是……有些感情,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變的。


    ……


    ……


    中國,香港。


    肖慕澤已經有兩周的時間沒有見到他的妻子了,前段時間一直忙於業務沒有叫她迴來,這段時間暫時歇下來,卻偏偏碰上她那剛接了一單。本是可以直接告訴她的老板,想了想,卻還是作罷。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如今答應她出去工作,也算是緩和了。這些特權,她一向不喜歡,肖慕澤順著陌罌的心意,也不願意使用。


    卻沒想到,她這次全程負責的客戶,竟會……


    那張麵容是肖慕澤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當初是他從那人身邊搶走了陌罌,也是他害得那人身敗名裂,甚至,是他間接地害死了那個人。


    他死了……


    肖慕澤至今都記得陌罌說這句話時的絕望和悲慟。


    可是現在……


    如此相像的容貌,他若不是已經調查了這個叫做“安宇哲”的男人的一生,他一定會以為莫任辛根本就沒有死。


    兄弟?雙胞胎?


    不……安宇哲與莫任辛沒有半點交集。


    雖然任何證據都顯示出他們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肖慕澤還是心中惴惴不安。遇到這個男人,他便害怕。


    陌罌……她對那個人的愛那麽深,他怕她會離開。


    哪怕這麽多年,他已竭盡所能地對她好。


    陌罌對他肖慕澤的愛,到底有沒有?


    按了內線,“我今晚要飛美國,這一周的工作安排全部推掉。”


    “是。”


    黑色的長睫在白皙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嫣紅的嘴唇在日光下顯得格外動人。她閉著眼,微小的唿吸甚至能吹拂到他心裏。


    陌罌在休息日裏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偏偏醒來,被床前蹲著地男人嚇了一跳。肖慕澤總是喜歡看她沉睡地模樣,每日都早起於她,什麽都不幹,就那麽凝視著她,一如今天。


    “你……怎麽來這裏了?”她坐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想你了。”肖慕澤爬上床,將她攬在懷裏,長了薄薄一層胡渣的下巴掛在她白嫩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紅印,“你想我沒?”


    他們的相處其實很融洽,在外人看來足以算得上甜蜜,結婚五年,他還會為了她做到所有,甚至拋下工作隻為了見她一麵。


    “蒽……”躲著臉上的觸感,陌罌應承著,“怎麽又丟下工作?公司的那些股東又該說我的壞話了。”


    “他們怎麽敢?我開了他們,不讓他們做股東了。”


    陌罌笑開,下意識地捏了他的鼻尖。相處久了,才發現肖慕澤不過就是個叱吒風雲的孩子。


    溫溫的暖意從鼻尖蔓延開,到了他的眼裏,變成濃濃的愛意。肖慕澤至今還記得當初陌罌是如何心狠地告訴他,他們永遠也不能像他想的那樣生活,但是現在,這樣的生活,已經是他想到的所能又的最好的了。


    他滿足,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滿足。


    他閉了眼,緩慢的靠近她,吻住那日思夜想的唇。他的吻滲透著濃濃的愛意,陌罌感受的到。這麽多年,當初再怎麽恨,現在也不免動搖。


    帶了薄繭的手再她身上遊走,熟練的找尋到每一個敏感點,輕揉慢撚。他的吻也漸漸往下滑落,炙熱的唿吸吹拂在她的脖頸上,深深地吮吸,留下淡紅色的印記。陌罌漸漸迷離了目光,陷在他的溫柔鄉裏。


    一切都水到渠成,陌罌卻在最後找迴一絲理智,“別……安全套……戴上那個……”


    一年前複診,醫生說陌罌恢複得超出了他的預期,雖然懷孕的可能性並不如健康女性,但是已經不像五年前一樣全然沒有希望了。從那以後,他們每次行事都要做保護措施。


    然而今天……


    肖慕澤抓住她伸出去找東西的手,同另一隻一起,扣在了她的頭上。他的吻又細細密密地落下來,薄濕的唇含著她小巧的耳垂,“小乖,我們要個孩子吧。”


    他的聲音因染了情欲而變的沙啞,但是一字一句,還是清晰的落在了陌罌的耳裏。她怔住,清醒了過來。她沒有說話,卻默默地想要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肖慕澤皺眉,重新製住她的手,“你不是喜歡孩子麽?為什麽不要?”


    “……現在……不合適……”


    這是肖慕澤第一次明確說出想要孩子,但不是他第一次表示出來。他心裏的恐懼,肖慕澤迫切地希望可以讓一個孩子來消除。“不合適?”他地眉皺得更緊“究竟是哪裏不合適?還是你隻是不能接受和我有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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