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菊扶著她沿著她所指的方向朝一條山間小路走了去,小路兩旁山色清幽,鮮有人至,在黃昏的暮色中顯得靜而寧靜。

    “小妹妹。謝謝你,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她彎起眼眸,笑眯眯的問道

    “我叫雪菊,姐姐你呢?”

    那雪衣女子轉了轉黑眸,臉上劃過一絲狡黠。她姿態優雅的撩了撩肩上的青絲,笑得一臉清雅高潔,:“你看我像什麽?”

    雪菊看著她光華無雙,傾國傾城的笑容,有些呆住了,那容顏若說是嫵媚卻又帶著三分清麗,若說是妖嬈,卻又含著兩分孤高,飄飄白衣纖塵不染,仿若冬日傲雪而放的梅花,想了片刻,她認真道:“你美得像天上的仙子……又像梅花……”

    她仰頭笑了幾聲,神色含著掩不住的的得意之色,桃花眸子一彎,拍了怕她的頭,戲謔笑道:“那你以後就叫我梅仙姐姐吧”

    “梅仙姐姐……”她怔怔的重複了一遍

    “怎麽,我不配麽?”她挑了挑眉,走到溪水邊,伸出兩根素白的手指沾了些清水,在如墨的青絲上撫了幾下,又神色悠然的臨水認真端詳著自己的絕世容顏。

    “不,很配……” 雪菊看著她清麗如雪,優雅美麗的姿態,眸中緩緩浮出深深的羨慕之色,她垂首揪著衣袖小聲道:“如果我有你一半的美麗就好了,也許……他……就會喜歡我”

    白梅落看著她沮喪下來的小臉,噙著笑走到她身邊,單指挑起她的下巴,眯著眸子細細端詳了起來,直到雪菊被她看紅了臉,才微微收迴視線,品評道:“其實你的模樣倒也不錯,隻是少了一種東西”

    “什麽東西?” 她急忙問道

    “風韻,成熟女子的風韻,你還小了些”

    “女子的風韻是什麽樣子的?“ 她瞪大眸子,神色緊張而好奇。

    “女子的風韻就是你一站在那裏,就會讓男人忍不住的心動心癢,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隨者你的一舉一動,一見到你就恨不得把你摟在懷中親近……就像我這樣……”她神色嫵媚的朝雪菊拋了個媚眼,看著雪菊紅撲撲的臉頰,便笑的愈加歡了。

    “我也想學這種風韻,你可以教我麽?” 她想了一會兒,抬首道,水汪汪的眸子含著熱切的期盼。

    白梅落看了她一眼,收住笑容,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我的確很想教你,隻不過……唉……我姐姐就要出嫁了,娘想要讓我親手為她繡一件嫁衣,說是姐姐的繡衣若有妹妹親手繡上一對鴛鴦戲水,便可夫妻恩愛,白首不離,可惜我繡工拙劣,總也繡不好,娘和姐姐都很不開心,娘還發了脾氣,說我若是繡不好那對鴛鴦,就不能出門,我在家悶得實在太久了,今日就趁她們出去偷偷跑了出來透透氣,卻不成想又扭傷了腳……唉……”

    她神色越說越淒涼,到最後仿若又要落下淚來,雪菊忙湊身上前安慰道;:“梅仙姐姐,你別哭,我也會刺繡,不如我幫你把那鴛鴦戲水的圖案繡上去如何?”

    “真的,你真的願意幫我?” 白梅落掛著淚珠楚楚可憐的看著她,那神情讓雪菊怎麽忍心拒絕,點頭笑道,:“恩,我一定會幫你”

    “那明日一早,我們還在這裏見麵,你教刺繡,我教你學女子風韻如何/”

    “恩,好”

    “那就一言為定了”

    “恩” 雪菊明媚一笑,單純的暗想著今後若學會了那種女子風韻說不定蘇墨琚便不會再將自己當做是小孩子,會喜歡她,會愛上她,畢竟他們之間也隻不過差了十歲而已啊,除此之外,還可以幫白梅落了卻一門心事,何樂而不為呢隻是她沒有留意到白梅落眸中隱隱閃現的詭異笑意。

    之後的那幾日,雪菊便跟‘繡春園‘的管事請了幾日假,每日一大早,便在那條山間小路上等白梅落來教她繡那副鴛鴦戲水圖,其實白梅落的繡工並未如她所說的那樣不堪,她讓雪菊教她的也多為鏤空繡的繡法,雪菊雖然起初也曾顧慮到蘇墨琚曾叮囑過她,不要將這繡法教給’繡春園‘之外的人,但奈不住白梅落梨花帶雨的哀求,還是將繡法教給了她。

    繡累了的時候,白梅落便會教雪菊一些她口中的女子風韻,還有怎樣吸引男人的方式,教的興起了便會帶她去街上為她選些頭釵首飾,又帶來幾件華麗服飾讓她換上。

    “雪菊,你穿上這件鬱金越羅裙裳果然很美” 白梅落懶懶的半躺在草地上,以手支著頭半眯著眼欣賞著立在水畔邊臨水自照的少女。

    “可是我覺得,這胸口露的太多了,這布料也太薄太透了些……”  她雪菊羞澀的用雙手捂著胸口,眸光惴惴不安。

    白梅落秋水眸子漾過一層漣漪,薄唇幽幽輕吐:“‘溪邊人似月,薄衫透香雪’這才能吸引男人”

    “可是……“

    “不要可是了“ 白梅落直起身子,拿起草地上的火紅色嫁衣朝她揮了揮,:“來,再過來教教我,這一針該如何繡”

    “哦” 雪菊點點頭,走過去剛坐下教了幾針,突聽不遠處一聲含著怒氣的聲音穿了過來

    “雪菊,你在幹什麽!”

    雪菊見從碧色草間走來的那道熟悉的深紫色身影,心頭一喜,看了一眼自己新換上的錦衣華飾,又含了一抹羞澀的忐忑,起身巧笑迎道:“蘇少爺”

    蘇墨琚臉上卻不見絲毫笑意,眉頭淡淡皺了起來。黑不見底的眸中浮現出犀利冷銳之色,:

    “我問你不去‘繡春園’來這裏幹什麽?我不是說過不能把針法教給外人麽?!”

    他這幾日聽‘繡春園’的管事金鸚鵡說雪菊已經有好幾日沒有來,怕是那日自己的話傷了她的心,又聽說她這幾日常來這翠霞山和一個白衣女子一呆就是大半日,便尋來想看個究竟,卻不曾想她陪得那人竟然是……

    “我……這是梅仙姐姐……她娘逼她要繡一副鴛鴦戲水圖,我看她著實為難,所以就想教她把這幅圖繡完,好讓她娘不會再為難她”

    “哦?”蘇墨琚冷笑著打量著一直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陰晴不定臉色的白衣人,挑眉冷聲道:

    “我倒不知道,彩羅閣的二當家‘天仙子’白梅落何時成了女子,還有了娘和姐姐?”

    “彩羅閣的二當家?”雪菊愣了一下,目光驚詫的看著一臉坦然的白梅落,:“你……你是男子?”

    白梅落悠悠然一笑,緩緩站起身來,垂眸細細打量著手中紅色嫁衣,絕美臉上的笑意浮現出奸詐之色,:“這種繡法果然精巧別致,惹人垂愛,我想過不了幾日,我們彩羅閣的生意就會日新月異,扶搖直上,小妹妹真是多謝你了”

    “你,你這個大騙子” 雪菊這時才知道自己受了愚弄,上了當,咬著唇怒瞪著他。

    白梅落眯起眸子溫柔一笑,輕柔的拍拍她的頭,嫣然笑道:“是你自己要選擇相信我,怪得了誰呢?小妹妹以後做人呢要聰明一點哦”

    “你……” 雪菊尚未來的及開口,又聽他巧然笑道:“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生氣,這身衣服和首飾就當是我送給你作學費的,這一套算下來總也值個幾百兩銀子了”

    蘇墨琚看著雪菊衣衫裸露,畫著風流宮妝,便覺胸口一陣悶氣,陰沉的臉色又暗了幾分,冷聲質問道:“ 你為何打扮成這樣?”

    “我……我……”她局促不安的理了理雲鬢,明明看出了他臉上的不悅,卻還是忍不住鼓起勇氣小聲道“ 我這樣子不美麽……我覺得這些衣服很漂亮……你不喜歡麽?”

    “美?哼!真是美得很……” 他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拖到湖水旁,目光冷澀慍怒:“你自己看看,你這副樣子和揚州城裏妓女有什麽分別!”

    雪菊聽著他刻薄冰涼的字句和森然若冰的聲音,隻覺心口酸澀,不覺間紅了眼眶,紅唇被咬的發白。

    白梅落掃了他一眼,秋水美目沾上涼意:“那些庸俗的妓女怎麽配和我挑選的這一身裝扮相提並論,想不到外人所傳蘇二公子冷靜沉著,睿智過人終究不過是徒有虛表,惱羞成怒了也隻會那個柔弱姑娘撒氣”

    蘇墨琚迴過身,清朗高貴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漠,渾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冷銳之氣,他一步步走到白梅落身前,薄唇輕揚

    “蘇某才智平庸的確比不上白兄足智多謀,深謀遠慮,隻不過白兄在彩羅閣那裏未免太過屈才,大材小用,蘇某委實替你不值,倒不如來我‘流芳吐豔’,如果我們合作,憑借白兄的才智,我想用不了多久,中原每一處角落都會有我們的店鋪,黃金白銀會如流水一樣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白梅落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會兒,神色佯作抱歉,眸中卻透著邪氣。勾唇微微笑道:“這提議倒是不錯,隻不過蘇兄怕還不知道‘彩羅閣’的大當家已經因病還鄉,現在‘彩羅閣’的當家隻有一個”

    “還鄉?”蘇墨琚嗖的危險眯了起來, “是你逼他走的?”

    “逼走?何必說的這麽難聽……”他抽出腰上的碧色紙扇,在胸前悠閑的扇了幾下,碧色的紙扇上畫了兩株梅花。一株素白如雪,一株嫣紅如血,白色的已經凋落了一大半,而紅色的正兀自開的妖嬈、,輕輕一揮,兩鬢的發絲便在陣陣梅香中悠揚飄動,清麗的絕世容顏,若說是梅仙子,倒也當真不為過。

    隻可惜從他美麗的薄唇間吐出的字句卻字字森涼“李俊彥年歲已高,不禁年邁體衰老眼昏花,連膽子也越來越小,但不如早些迴鄉養老更好,我隻不過是溫雅有禮的勸說了他幾句,讓他不要自不量力,若不想日後落魄的居無定所,便早日迴去安度晚年為好”

    蘇墨琚冷哼了一聲,目光含著譏諷之色,:“難怪人人都說二當家‘天仙子‘舌燦蓮花,即使是狠毒如蛇蠍的事情,都能被他說的如天山雪蓮纖塵不染,清香撲鼻,如今我到是見識了”

    白梅落不怒反笑,搖著扇子神色愜意: “蘇兄過獎了,我這雕蟲小技和蘇兄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雖然我們這次無法合作,但相信日後打交道的時候還會有很多,我還有事,先行一步告辭”

    蘇墨琚神色閃過一抹泠然,緩緩拱手為禮 ,:“後會有期”

    白梅落卻沒再看他,隻是衝雪菊擺手一笑:“傻妹妹,那神仙姐姐就先走了,你不要太想我哦”

    雪菊看了一眼蘇墨琚,低著頭沒有理會他。待白梅落走遠,她才急忙抬頭試圖解釋什麽,:

    “蘇少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彩羅閣的的二當家,我也真的不知都他是男人……而且我也絕對絕對不會想他的……”

    蘇墨琚沉默了半餉,道:“鏤空繡‘的繡法你全都教給他了?”

    “恩……”她頭垂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微不可聞的小聲道:“基本上他都學會了”

    蘇墨琚的拳頭猛的握緊,隨即又緩緩地鬆開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算了,迴去吧”

    “恩”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未敢再多言一句,生怕會惹得他更加不悅,而蘇墨琚墨玉般的眸子則一直望著天邊即將落下的晚霞,有燦若流金的光芒從他眼中一寸寸的隕落下去,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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