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蘇府南邊的‘漣漪閣’ 已經安排妥當了,那院子與她們上次來時一樣清幽雅致,隻是比先前的裝飾更繁華綺麗了些,進了紫藤垂花門,柱上刻有花瓣蓮葉等華麗的木雕,兩邊遊廊,院裏坐落著一間正房,二間廂房,皆是雕梁畫棟, 裝潢富麗,廂房旁邊還有兩間樣式樸拙青瓦沏成的小耳房,想是為下人所住。

    正房中的陳設也清雅高貴,柔美大方,一張紅木百花金銀錯方桌,一張繪著西湖十景的紫檀木鏤花床,一架纏枝蓮圓角櫃,幾個孔雀綠暗花幾上擺放著豎紋粉梨瓶。桌椅床櫃擺設的都極為考究,梨花鏤金海棠木琴案上還擺放著一架朱紅色七弦琴,琴徽由玉製成,雁足與琴軫皆為琺琅, 琴尾則鑲著烏木龍齦,式樣甚為精致。

    瓔粉扇看著那青釉玉壺春瓶擺在桌上有些空蕩,便讓蒹葭在南園折了幾隻紅杏插在了玉色的青瓶中,紅的嬌嫩,碧的幽靜。煞是好看,將這一室淡雅也襯托出幾分生機盎然的春色。

    粉扇走到在陽光下燦燦發光的七弦琴前,信手輕輕撥弄了幾下,那清亮悅耳的音符便如流水般汩汩而出

    “好琴聲……”輕聲怕掌的聲音從門外傳了出來,瓔粉扇身子微微一顫,看著從門內走進來的雲涼淃,水汪汪的眸子蒙了一層怯意,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雲涼淃無視她眸中的畏懼,若無其事笑道,:“小姐可滿意這房子的布置?”

    “有勞雲管家了……”

    “小姐太客氣了,為小姐添置新居,本來就是小人的分內之事” 他輕佻一笑,側眸看著春瓶中剛摘下不久的紅杏,輕吟道,:“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他單手拈出花枝,若有所思的朝她走過去,他每走一步,她便後退一步,直到她退到纏枝蓮圓角櫃上再也動彈不得時,他才略帶得意的笑著停下腳步,拿著花枝輕輕掃著她柔軟嬌嫩的紅唇,目光魅惑而詭暗,薄唇輕吐,:小姐可知紅杏乃是放蕩之物,如今你卻把它插在閨中,是不是想要暗示小人春閨難耐,渴望有良人夜下私會”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羞辱的用力推開他,瑩潤的眸子因他汙言穢語而委屈的漫出一片濕紅。

    “小姐,大少爺迴來了,還帶著一個相貌俊俏的公子” 蒹葭飛快的跑入屋中興奮的大聲大聲通報,:“老爺夫人傳話說讓小姐收拾妥當後便去怡和堂見大少爺”

    雲涼淃蹙了下眉,隨即一笑,:“那我就不打擾小姐了,先行告辭了”說完,迴身便走,剛走了兩步,又迴身別有深意的笑道,:“小姐,這隻紅杏開的如此妖嬈嬌媚。就送於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照料”

    蒹葭看雲涼淃人都早遠了,粉扇還傻傻的站在那,趕忙催促道:“小姐,快點換衣服吧”

    “恩,我知道了” 瓔粉扇迴神一笑,拿起桃木梳坐在銅鏡前細細梳理起如墨青絲來,蒹葭打開紅木金銀錯雕花木箱,取出幾件衣物來,迴首笑問道:“小姐,今天要穿哪一件?”

    她停了手中的梳子,迴頭不解道:“這衣服是我今日剛換的,為何還要換一件”

    “你身上的這件雖然很漂亮可是太素了些” 蒹葭打量了她幾眼,搖頭否定,拉著瓔粉扇的手走到那一堆衣服錢,認真道,:“小姐,聽說大少爺帶迴來的那個公子也是在京城做官的,你一定要打扮的漂亮些,讓那公子對你一見傾心,這樣小姐就可以享盡榮華富貴,衣食不愁了!”

    瓔粉扇蹙了眉,抽出手來,重新坐迴到銅鏡前,:“蒹葭,我並不是一心想要嫁入豪門,隻要他真心對我,我不在乎他是賤是貧”

    蒹葭轉了轉狡黠的眸子,甜甜一笑:“是是,大小姐你說的對,隻不過今日大少爺迴來,,又帶著貴客,你若穿的太過隨意。恐怕老爺和夫人會心存芥蒂,我們畢竟是寄人籬下,小姐你也不想讓人說三道四的是不是”

    “好了,我說不過你,我換就是了!” 瓔粉扇歎了口氣,走到那堆衣服前選了一件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 ,一件牡丹鳳凰紋浣花春衫,又披了一件碧霞雲紋霞帔,由蒹葭服飾著梳了妝,兩人一並朝著怡和堂走去。

    還沒跨入門檻,便聽到裏麵笑聲不斷,她略一思索便跨步走了進去,在眾人麵前盈盈一福,聲音婉若黃鶯,:“粉扇給伯父伯母請安,給二伯母,三伯母請安。

    蘇夫人笑著點點頭,派人搬了椅子,讓她入座。她尚未坐下,就聽三夫人醉煙軟媚的聲音傳了過來,:“粉扇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讓我們這麽多人等著你”

    瓔粉扇怔了下,站在原地咬著唇小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大家都已到了……”

    “算了,隻是小事,我們也都是剛到而已”大夫人溫和一笑,將目光落在坐在她左側的男子身上,:“這就是你大表哥,蘇瀾棲” 瓔粉扇微微咬唇,盈盈一福,:“ 粉扇見過大表哥”

    坐在椅子上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七八,男人麵容俊朗,線條冷硬,黑曜石般的眸子黑眸顧盼間鋒芒逼人,銳利如鷹,長發斜束在左肩上,幾縷發絲垂在臉旁邊,投下幾抹暗影,將他整個人襯得更加桀驁陰冷。他看了一眼粉扇,微微點頭,聲音深沉而有磁性,倒也沒有他本人那樣冰冷 :“妹妹無需多禮”

    “瀾棲,想不到你不隻有一個溫柔似水的妻子還有一個如此嫻雅端莊的表妹。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坐在他身旁的慕容鉛華微彎起眸子,柔和的笑望著瓔粉扇打趣道

    “我也是才知道有這個表妹,否則又怎會有意瞞你”  他斜瞟了慕容鉛華一眼,冷淡道。

    慕容鉛華是早就熟知了他外冷內熱的性子的,倒也不在意,到時蘇連唳有些不滿他的態度,哼了一下,大夫人趕忙笑著道:“粉扇,這位就是慕容尚書的獨子慕容公子”

    “粉扇見過慕容公子”

    “粉扇姑娘不必客氣”慕容鉛華頷首溫柔一笑,他本來就生的文雅俊逸,一雙鳳眸更常常淺淺含笑,讓人不禁升起親近之心。

    “好了,粉扇快坐下吧”  大夫人含笑道,又迴首問靜然站在一旁的雲涼淃,:“晚膳可準備好了?”

    雲涼淃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垂首恭敬道:“已經讓下人去準備了,相信再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用膳了”

    “客房也準備好了”

    “是”

    蘇連唳喝了口茶,淺笑道:“恩,慕容公子既然你遠道而來不如就在這裏住上些時日,到時候和瀾棲一起迴長安吧”

    “伯父的好意鉛華心領了,隻不過我這次和瀾棲一起來揚州除了想來拜訪伯父伯母外,還是為了來看我的一位遠房表姑,表姑已經收到了書信,想必此刻正等著我迴去呢” 說吧,就要起身告辭。

    大夫人忙道:“也不急這一刻,吃了晚膳再走吧!”

    蘇海棠也不顧女兒家的矜持,明媚笑著朗聲道:“是啊,慕容哥哥,吃了晚膳再走吧!”

    “海棠,不可不懂規矩”二夫人沉了臉輕斥道

    “我怎麽不懂規矩了,我和慕容哥哥已經見過三次麵了。留他吃頓飯也很正常麽!”蘇海棠委屈的撇著嘴,將頭扭到一旁。

    慕容鉛華無奈的搖搖頭,爽朗笑道,:“好。既然海棠妹妹都開口留我了,我今晚就留在這裏吃了晚膳再走”

    “如果海棠開口留你你便願意留下來吃晚膳,那蔻丹開口留你,不知道慕容公子是不是願意今晚留在這住下了呢?” 蘇蔻丹丹鳳眼慵懶嫵媚的向上微挑,手指纏繞著肩上的青絲,美目中春光暗轉。

    慕容鉛華幹笑了幾聲,目光求助的落在蘇瀾棲的臉上,蘇瀾棲冷冷的迴了他一個類似誰讓你要自找麻煩的目光後,便將黑眸落在他對麵,穿著淡粉色衣裙嫻雅如蓮的女子身上,冰冷的眸光在落在她身上時,忽而融化成一湖春水,暖的醉人。

    慕容鉛華在心裏憤憤暗罵了他幾句見妻忘友後,幹咳了幾聲溫雅笑道;:“我也的確很想住下來,隻不過我與姑母多年未見,如今她得我知已迴了揚州,便早早的收拾妥當了一切,隻盼與我重逢,我委實不忍讓姑母失望,所以大小姐的美意,鉛華隻有心領了”

    蘇蔻丹眸中閃過一絲淩厲,美麗的臉龐揚起一絲冷笑,:“到底是不願意讓姑母失望,還是蔻丹的美貌比不上海棠讓慕容公子動心?”

    “蔻丹,不得無禮!”蘇連唳縱使平時再嬌慣蘇蔻丹,但也終究是不能容忍她在客人麵前如此放蕩無力。

    “爹既然覺得蔻丹無禮,那海棠便先告退了,省的給蘇家抹黑,惹人笑話!” 蘇蔻丹豁的站起身,連禮都不行便大步高傲的走了出去。

    蘇連唳氣得臉色發青,眸光陰沉的仿若積壓了一層厚厚的烏雲,二夫人慌忙賠笑道,:“老爺,您別生氣,蔻丹她今天身子不太舒服,心情也難免有些不好,就饒她這一次吧”

    “我真是寵的她無法無天了!” 蘇連唳一掌拍在桌子上,滿臉怒容道。

    雲涼淃看了一眼走進院子的小廝,躬身淺笑道:“老爺,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先去用膳吧”

    “是啊,我和鉛華奔波了一天,還沒有怎麽吃東西呢,現在都快餓死了” 蘇瀾棲被慕容鉛華的胳膊偷偷撞得有些不耐煩,隻得收迴糾纏在芙姒臉上的目光,無奈的打著圓場道。蘇瀾棲一說,眾人立時應好,依著長幼次序向‘漪香齋’走去。

    翠玉爐裏淡白香霧嫋繞飄散,薰染一室,淺馨清心,月光映上床前墨衣男子優雅佇立的身形,在地上拖出淡到幾近無痕的影,他走到正為他倒茶的女子身邊,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邊溫柔響起,:“芙兒,可曾想我?”

    倒茶的女子身子微微一顫,放下茶壺,,卻沒有迴過身,將頭垂的低了些,蘇瀾棲扳過她的身子,挑起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看著自己,近似霸道的命令道,::“怎麽不迴答?”

    “想……”女子終於如他所願,輕啟朱唇,吐出了他想聽的那個字。

    “有多想?”他含笑著逗她

    芙姒咬了唇,含羞的別過頭去,望著窗外道:“你奔波了一天,一定很累了,我讓琳兒去熬了碗燕窩粥,應該就快好了”

    他重又環住她的腰,將她鎖在懷裏,一手扯下的發簪,讓她如瀑青絲流瀉下來。他俯首一臉陶醉的輕嗅著她的發絲,:“隻要抱著你,我就不累,你真香。就像水中的蓮花,你說你是不是一隻蓮花妖,故意潛入我身邊來迷惑我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躺在他的懷裏歪著頭看他,:“那你怕我麽?”

    “我為何要怕你?”

    “你不是說我是蓮花妖麽,你不怕我趁你睡著得時候吃了你麽?”

    蘇瀾棲眸底泛起一抹異色,隻見他唇邊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芙姒還沒有反應過來,應經被他一把抱了起來,朝床邊走去,他略微眯起眸子,揚唇笑道:“隻怕在你吃我之前,我會先吃了你!”

    掛在銀鉤兩邊的粉紅色的帷幔被一隻大手扯下,垂在華麗的大床兩側,薄弱蟬翼的紗衣被急不可待的扔出帷幔。綺麗的屋室內隻剩下一片緋柔風光。送燕窩粥進來的琳兒看到散落了一地的衣服還有帷幔裏的嬌喘,忙紅著臉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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